侍卫不敢再怠慢,忙答道:“剩下几人,都是被一种紫金色羽箭射死,而这种羽箭,传闻是暗卫所有。”
“暗卫?”瑾王妃跌坐回椅子里,喃喃道,“官家如今都已经知天命了,那暗卫不是应该也都一样老了么?怎么还能冒出来插手我们的事?”
侍卫继续道:“我们在周围搜查,所发现的都是男人尸体,并未发现那小娘子的踪迹;本想替兄弟们收尸,可萧小公爷的人突然出现,我们只得先退出来,再回去却发现,尸体都被他们带走了。”
“萧卿尘!”瑾王妃咬牙切齿,“又是萧卿尘!他怎么总跟我过不去!”
李妈妈摆摆手,示意侍卫先下去,随后劝慰道:“王妃莫动气,那天在府内,都已经看出那萧卿尘与小娘子暧昧不清,他会出手阻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瑾王妃蛾眉倒蹙,“我就不信,他能一直守着那贱蹄子不成?”
“如今已经打草惊蛇,萧卿尘把尸体带走,有没有抓到把柄还未可知,王妃近些日子可不能再轻举妄动了。”
瑾王妃揉着帕子,忿忿道:“若是让大姐姐知道我失手,又该骂我是废物了。”
随后又唉声叹气道:“其实我本意是将那贱蹄子赶出汴京便是,或是等她成了萧卿尘的外室或者小妾,王爷就只能死了那条心。”
“可我大姐姐素来最忌讳做事留有祸患,我刚因为翰学的事被她训斥,只得硬着头皮说,会要那贱蹄子的命。”
李妈妈等她说完,轻摇着团扇,出主意道:“若是再有下次,王妃看清楚瑄王妃的意思,也不要随意开口,让她说两句便是,若她真的说急了,你就示弱,求她帮你处置就是了。”
瑾王妃听了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
“瑄王能走到今日多少也有她的功劳,足以见得她不是泛泛之辈,瑄王妃又素来心狠手辣,有这样的大姐姐,王妃还愁什么呢。”
瑾王妃点头如捣蒜,抱憾道:“每次大姐姐找我和翰学说话,都让你在外面候着,不然你也能在我身旁,给我出出主意。”
李妈妈惶恐摆手,“即便是我在,当着瑄王妃的面,我也不敢造次。”
“话说回来,还不是手下那些人不中用!”瑾王妃咒骂道。
“王妃体己钱不多,能养下这么些个人替咱们办事,已经算是不错了。”
“最可恨就是那林秀娥,偌大的宅子,偏偏死死盯住我不放!”瑾王妃想到那个矫揉造作的林侧妃,气就不打一处来,“她一个二嫁妇,还是个侧妃,就因为比我先进府,就能骑到我头上来!”
李妈妈忙朝门外瞧了瞧,正色道:“以后这样的话,王妃还是少说罢,整个汴京城的人都知道,那林侧妃于王爷有救命之恩,图一时口舌之快,岂不是给自己找罪受?”
瑾王妃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李妈妈说的没错,但依旧满脸的不服气。
怨恨了半天,也只能自己排解,又悻悻道:“咱们王爷也是个憨的,你看瑄王,每每官家派点差事,都能办得有声有色,赢得官家大肆夸赞。”
“朝廷上下大小官员,都巴不得能让他多瞧一眼,每日流水一样的礼排队送进瑄王府,你看大姐姐给慧儿的那些东西,好多我竟见都没见过。怕是她手指头缝里漏下点钱,都够我们姐弟一年的开销了。”
“再看看咱们王爷,就只会跟那些个武将们往来,那一个个糙汉懂什么江山社稷?你说咱们王爷,怎的一点野心都没...”
“王妃慎言!”李妈妈急急打断。
瑾王妃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用帕子捂住嘴。
竖着耳朵听了半晌,一丁点旁的动静也没有,整个屋内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瑾王妃稍稍放下心来,嗫嚅道:“这是在自己府上,说些话还要这么遮遮掩掩的么。”
“隔墙有耳啊王妃。”
瑾王妃一挥手帕,“好了,不说他了。”
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又想到什么似的,狐疑道:“刚刚他们说,正要收尸时,碰到萧卿尘,那之前的爆炸是何人所为呢?难不成是那贱蹄子?”
李妈妈满不在乎道:“她不过刚及笄的年纪,哪能有这个能耐,怕不是庄头平日里为了防贼人,才提前设下的,让他们碰巧赶上了吧。”
瑾王妃点点头,放下茶盏又去揉太阳穴,“唉,这一桩桩一件件,根本没个称心的。”
*
从婢女手里接过碗,小满坐到允棠床边,用汤匙舀了一勺粥,在嘴边轻轻吹着。
允棠身子斜倚在凭几上,单手扶额。
自打昏迷醒来,便总觉得头昏脑涨,心又砰砰跳个不停,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实在难受得紧。
小满将汤匙送到她嘴边,“姑娘多少也得吃点,这是小公爷特地让人做的鱼粥。”
允棠张口吞下,尝不到鲜美,只觉得嘴里苦涩如常。
小满又喂了两口,见她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关切问道:“是不是头又疼了?”
她轻点头。
小满忙帮她撤了凭几,又扶她躺下,想了片刻,转身出门去找翟妈妈商量。
正巧翟妈妈和萧卿尘正在院子里说话,小满快步上前,矮身行礼,随后急急开口,“姑娘还是没吃几口,便又头疼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萧卿尘沉吟片刻,“不然这样,把她接到魏国公府去吧,到时候请太医来为她诊治,再叫几名医女伺候。”
“这,恐怕太麻烦小公爷了吧。”翟妈妈迟疑。
“看病要紧。”
小满担心道:“也不知道,姑娘还能不能禁得起这番折腾。”
“放心,我会命人赶最大的马车来,里面宽敞,收拾好铺下被褥,应该是可以躺的,再让车夫把车驾得稳些便是,她这样子,不能再耽搁了。”
翟妈妈欠身,“那多谢小公爷了。”
萧卿尘一摆手,立刻转身去安排。
“翟妈妈,我们这是要留在汴京了么?”小满问道。
“是啊,棠姐儿似乎下了决心,要替青训和白露讨个公道了。”翟妈妈目光停留在身侧的栀子花树上。
他们姐弟多年未见,谁知一见便是天人永隔。如今庄子也没了,留下那孤儿寡母,还不知如何生活。
想到这,翟妈妈轻叹口气。
“棠姐儿平时看上去不拘小节,又与世无争的样子,其实心气儿高着呢,芝麻小事她都看在眼里,也都记着呢。”翟妈妈黯然神伤道,“这么多条命压下来,她不垮才怪。”
小满忿忿道:“那瑾王妃欺人太甚!别说姑娘,我也恨得牙痒痒,回头我就做个小人,贴上她的名字,每天用针扎它一百回,一千回!”
翟妈妈无奈摇头,“整那些个怪力乱神有什么用,还不如想点实际的。”
“姑娘咒那个王江氏摔倒,她就真摔倒了,之前还有好多回,都屡试不爽。等姑娘好了,让姑娘的乌鸦嘴,呸呸呸,姑娘开了光的金口,天天诅咒那个瑾王妃,指不定哪天就灵验了!”
“要是那么容易就好了。”翟妈妈愁眉不展道,“对方毕竟是个王妃,想要她付出代价,简直要比登天还难。”
小满偏不信邪,“我不管,反正我就觉得,我们姑娘想做什么都能做成,既然她决定了留在汴京,心里定是有谱的,不过就是需要时间来实现么,反正我和姑娘,比那个什么瑾王妃要年轻许多,时间还不多的是!”
翟妈妈颇是欣慰,可随即又锁起眉头,“当初崔老将军对大娘子的事颇为介怀,也不知姑娘这一封信送去,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大娘子人都没了,那崔老将军也不说给修个坟冢,好不容易留下个女儿,难道还能抵死不认不成?那也太,太冷血了...”
翟妈妈瞪小满一眼,“不许这样说崔老将军。”
“是。”小满不情愿地应了一声。
“行了,帮棠姐儿收拾收拾吧,好跟小公爷回魏国公府。”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如约而至。
果然如萧卿尘所说,内里极其宽敞,里面叫人铺了好几层褥子,摸上去又松又软,许是怕允棠闷热,特地在最上面又铺了层竹席。
小满和翟妈妈一起搀扶着允棠上了车,安顿她躺下,为免拥挤,只留小满在车上伺候,翟妈妈则跟了其他的车。
允棠紧闭双眼,还不忘问翟薛氏和茯苓的去处,小满告诉她说,萧小公爷一早就放了话,让她们母女俩留在庄子上。
允棠听了,这才放了心,昏昏沉沉地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小满摇醒,可睁开眼便天旋地转,根本无法独自站立。
萧卿尘见了,只得又横抱起她,朝他所住的院子走去。
小公爷出现在魏国公府自然不稀奇,可是他横抱着一位小娘子回屋,这便是天大的奇闻罕事了。
他所到之处,女使们无不低头行礼,等他走远了,下人们便议论开了。
“我没看错吧?小公爷竟然带了位小娘子回府?还是抱回来的?”女使A惊诧道。
“外面都说小公爷早就有外室了,不会就是这位吧?”女使B猜测。
女使C捂住嘴巴,“啊?不会吧?外室都敢领进门,不怕国公爷发怒么?”
女使A不屑一顾,“你看看国公爷,哪里像是敢跟小公爷发火的样子啊?”
“闭嘴!”缘起回过头来,厉声喝道,“竟然敢议论主子,也忒没规矩了!小公爷说了,要你们自己去领二十个嘴巴!要是惊扰到里面的姑娘,仔细你们的皮!”
“是!”女使们惶恐伏低。
这样的闲话,自然也很快传到了沈聿风的耳朵里。
“什么?”沈聿风又惊又喜,“卿尘带小娘子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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