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萼如愿换了一部新手机,许杨礼没有,那句话就是他随口一说的托词。或许是因为太随口了,自然到简萼信以为真。
“你怎么不买? 你想要的没有?”
旁边的销售员听见了,微笑着对许杨礼说:“先生,我们这边的款式是最齐全的,您可以跟我说一下您需要的,我帮您拿。”
简萼道:“他说他看中的是新款。”
“我们将各种品牌的新款都放在最前面的展示柜里。来,先生,您看是需要哪款? ”销售员边说着边走到前面,将柜子打开了。
“……”许杨礼咳了两声,随便指了一款。
销售员笑眼咪咪地拿出来为他介绍:“这款它本身机身轻薄,颜色是渐变的,它续航能力很强,充电也快,它还具有最新的夜间拍照技术……”
许杨礼等她讲完,再说:“听你这么讲还不错,但是它没有我想要的功能。”
“您想要什么功能呢?”
“我想要它能主动跟我说话。”许杨礼偏偏头,看向简萼,“我知道它有语音助手,但是我不想呼唤它,我想它偶尔也能呼唤我,哪怕说一些不着四六的话。”
简萼从他咳嗽开始就知道他在说谎了,此刻四目相对,简萼竟然感到紧张,明明说谎的是对方。
许杨礼笑了笑,打断还要继续再张口的销售员,“谢谢,但是不必了。”
后面的帮简萼换手机卡和传输文件的工作人员叫了他们一声,说已经搞好了。简萼回过神,接过新手机,道:“麻烦帮我把旧手机装进袋子里。”
*
“赵士旬,你犯什么病? ”钱数把烟碾进烟灰缸里,目光直直看着赵士旬。
他跟赵士旬是高中同学,来到湾州重逢是一种缘分,更何况他们还都是老师。但是赵士旬地操作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先前钱数以为简萼跟他聊的不错,后面发现简萼根本不待见他,赵士旬说他们俩之间有误会,需要单独聊一聊,钱数相信了,叫他一定要好好说。
也不知道到底聊了什么,把人气得退房离开酒店了。现在赵士旬又跑来问他知不知道简萼住在哪里,态度还很激烈,精神状态也不大正常。
赵士旬低了低头,挠乱了头发,“误会没解开,我还要再跟他交流一下。”
“做梦吧你。我不管你们之间产生了什么嫌隙,现在都与我无关。”钱数了解简萼的性格,知道他不是一触就爆的脾气,只可能是赵士旬做了冒犯人家的事情逾越了人家的底线。
就算是高中同学,毕竟这么多年没见面,而且他们本来也不算玩的特别铁,这人说不定就变成不知道什么样了呢?简萼好歹天天在跟前晃悠着。
“我喜欢男的,”赵士旬突然道,“我要追他。”
“……”钱数不知道赵士旬在说什么屁话,“不是,先不说性向的问题,追人是要朝人靠近吧,你怎么往反方向跑呢?没人懂你南辕北辙的方式。”
“你就这样还要死缠烂打,像变态。”钱数心说,就算我有人家地址我也不可能给你。“你回吧,别再打扰人家了,不然我到时候帮他报警。”
赵士旬没动弹,目光平静地直视钱数,就像在期待他会变卦一样。
这种期待是隐而不发的,是明知道没可能却还是压制不住的妄想,在贪图短暂的时间也能改变一切。但就是知道不可能,且接受这不可能,所以期待却毫不慌乱。
钱数又点了根烟,抽了一口,看着烟灰缸里浸水的烟头,问:“你到底怎么喜欢上人家的?”
“……不是因为他像某个人,不是因为曾经认识他,更不是一见钟情。他那天进到讲学厅,我看他状态不是很好,可能跟这个有关吧,他没掩饰住,让我感知到他的自由和散漫,就像没有什么东西能牵绊住他,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留恋。
“他四周看了一下,然后朝我走来,我产生了一种错觉——我是能牵住他的人,他正自愿把脖子上的绳索递到我手上。”赵士旬回忆了一下,激动的瞳孔放大了,照进眼睛的光闪了闪,双手为了遮盖这份激动而不自觉的十指相交握在一起。“他在我身边落座的时候,我就确定我会喜欢上他。事实也是如此。”
钱数听完几次张合嘴巴,如同放哑炮。他对着烟灰缸抖落烟灰,半晌道:“很可惜我没有心理医生这么个副业。”
赵士旬哼笑一声,“我知道你不会理解。”
“行。按照你的思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预感到你们根本不会在一起,有没有预感到他会讨厌你,厌恶你,他可能会想这辈子最好不要再看到你。”钱数觉得再听赵士旬说下去,先被逼疯的不是简萼是自己。“三年的同学情谊你知道我最爱管闲事了,我告诉你我现在也没变。”
钱数拽住赵士旬的衣领把他提起来,道:“收起你乱七八糟的想法,我懒得跟你讲什么大道理,你要成为傻逼那就是你的命,到时候你可千万别挣扎,”他拖着赵士旬到门外,猛得松开手,看着人狠狠跌坐在地,“反正没人看你。”
嘭——
赵士旬将一口气分成几小段,一点儿点儿呼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无法抬抬头看看面前被关上的门,他从未如此狼狈。
“赵老师? 你怎么坐在这儿啊? ”路过的老师打量了一下,道:“和钱老师发生冲突了?有什么事儿好好说啊……诶,赵老师……”
赵士旬攀着墙站了起来,转身走了。
*
“我今天看了天气预报。”
“嗯? ”
“今天不会下雨,我们再去一次吧。”
“准吗?”
“可能不准吧。”
“打车吧。”简萼一锤定音。
见庄还是跟上次来一样,一样热闹,但又有些不同,不同在于,今天的热闹是潦草的,潦草的热闹,就和他们今天潦草的决定要来相差不大。
许杨礼撞了一下简萼的肩,问:“碰碰运气去? ”
简萼没有反对,“来都来了。”
谁承想他们运气还挺好,这一碰,正好碰上他们回来的第二天。
之前散乱的院子现在算得上是有序,花盆被替换成了新的,里面也栽了株红艳艳的不知名的花。处处生机,处处勃然。似乎不加掩饰地宣告着它将重弹老调,还要让新曲重磅登场。那些依然抖擞的木鸟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屋里探出一颗圆滚滚的脑袋,黑黝黝的一双眼睛眨巴一下,脑袋收收了回去,清脆的童音响了起来,“爸! 妈! 有人来了! ”
没多久,正屋的门开了,一位身着中山装,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笑脸相迎。
“二位是老头的旧客? ”
男子的身后紧紧跟着一名女童,怯生生地看着两人,估计就是刚才探头探脑的那位。
“我们不是,不敢冒这个名头,上一辈那才是。”许杨礼睁眼说瞎话,“听说老先生走了,叫我们帮忙过来探望探望。我妈真真愿意亲自来,只是现在身体状况不允许,实在是件憾事。”
男子了然,微微叹了口气,道:“所以才说命运无常……不说难过的事了,来,先里边请。”男子拍了拍女童的背,“小玲儿,叫妈妈摆些糕点出来。”
“好。”小玲儿松开男子的衣角,跑进了屋子,边喊着:“妈妈! 妈妈! ”
男子对他们笑了笑,道:“这孩子嗓门亮,别介意。”
简萼出声说了句官话:“怎么会。我是老师,我瞧她挺机灵的,是个不错的孩子。”
“行,那我可相信老师您了。”
男子领着他们进了正厅,里头摆着老头的遗像,他们依着规矩礼仪上了香,随后同男子前去客厅。
女童的妈妈扎了个偏右的辫子,穿着纱裙和粗毛线编织的外衣,端了两盘糕点放到他们面前的茶几上。
“谢谢,辛苦了。”
“不大的事儿,你们聊,我带小玲儿写作业去 。”女人勾了勾鬓发,微微笑笑就出去了。
许杨礼跟简萼对视了一眼,率先对男子说:“今天见到您算是了却了我妈的一桩心事,只不过她对老先生实在是印象深刻。”
“哦? ”男子娴熟地沏茶,泡茶,也不耽误他专注听客人讲述。
“她常在我耳边念叨,却又不说到底是因何而起的缘分,吊足了我的胃口啊。”许杨礼皱着眉,满脸不甘,“我是写东西的,难免就对这些奇遇感兴趣。”
男子将茶杯推到他们面前,笑道:“你高看了,与老头子的旧事不算什么奇遇。”
“这还不算,她把老先生雕的木鸟说的神乎其神。您别怪,我一开始不信的,那直到看到外面的木鸟,确实有些韵调,是我见识短浅了。”
简萼默默喝茶,想这张嘴如果能卖得值多少钱。
“你过誉了。不过,我看你是有别的目的吧。”男子扶了扶眼镜框,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许杨礼正到了情绪上,被这么一打断,不由顿住了,表情都没收回来。
简萼道:“……是,被您发现了。我们呢,为完成长辈的心愿,想买一两只木鸟回去。”
男子的表情稍有变化,一时却没作声。
许杨礼接着简萼的话说:“我们知道那都是老先生的遗物,你们可能不愿意卖,家中长辈也是想留个念想。如果真不能卖,我们也理解,不会强求。”
男子柔和了面部,摆了摆手,道:“是我误会你们了,能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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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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