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宿舍

继续留在那里,心脏会刺痛,逃跑了,别人会说她是落荒而逃的胆小鬼。

阿依木久久不能回神,那二人脸上都有笑,像是在嘲讽她一样,在那二人走近时,阿依木后退了一步。

“抱歉,我有点事情得先走了。”阿依木说完便走,她宁愿旁人说她是胆小鬼。

阿依木脚上小白鞋,地面是平的,可她的脚步却还是有些踉跄。

杭代亦的唇角勾了勾,再要去挽住男人手臂时,后者先一步躲过。

边在阳收回视线,客气道:“对不起,我一会还需要忙,就先走了。刚刚的事谢谢了。”

边在阳说完便打算走,但是袖子却被女人攥住了。

“在阳,你想不想知道上官现在的情况?现在BF在他手上,商用价值确实高,可是你们的初心早就被改得一塌糊涂了。”杭代亦直言,眼睛盯着男人那双好看的眸子,从他的眼中看她自己。

或许只有在边在阳落魄时,他的眸子才会被她充满,他应该只能看到她。这是杭代亦多年奔波想要看到的结果。

“你想说什么?”边在阳面色平静,眼眸并未有半点波澜,如同他此刻的心境一般。

“他一会估计会到我那里,你想和他说什么,那就过来找我。”杭代亦松开了他。

“我会在山脚等你。”

跑车驶离学校后,那一丝不属于这里的气息才彻底消失。

边在阳进到教室时,阿依木正在和小朋友们讲故事。

那个小女孩还在问阿依木问题,“所以最后小白兔逃走了吗?”

因为刚刚阿依木给同学们讲了一个小白兔落入大灰狼的世界里的故事。大灰狼引诱小白兔进入他的世界,告诉小白兔他的世界有多美好,可是小白兔进到这个世界时才发现,大灰狼从始至终都在骗她。

小朋友们的情绪一下子就起来了。说大灰狼好讨厌,他们希望小白兔能顺顺利利地跑走。

可阿依木笑着回答:“没有。”

教室内倏地安静,阿依木的答案自然是让小朋友们一惊,怎么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呢。

“你们是不是想让小白兔逃走?”阿依木问。

“嗯嗯。”小朋友们都在点头,疯狂地点头。

“那自今日起,我们玩一个游戏可好?”阿依木一步一步地诱导他们。

一听到玩游戏,小朋友们的热情更加高涨。

“好啊好啊。”

“那好,我先和你们讲一讲游戏规则。现在呢,我们来打个比方,我们把我们的这座山当作大灰狼的世界,我们现在都是兔子,现在我们都被困在这座山里面。我们若是想要逃出去,那就得集齐一百朵小红花。想获得小红花很容易的,只要你每天来学校,听老师讲话,完成老师的任务,老师每天都会给你们发小红花的。”阿依木放眼望去,一个教室里面有十二个小朋友。

“谁最先集齐,谁就能代小白兔逃出大灰狼的魔爪。”阿依木补充。

“那肯定是我啊!”有个小胖子拍着胸脯保证。

“那你就是改变故事结局的大英雄咯。”阿依木夸赞。

小胖子瞬间更开心。其他小朋友也都不甘示弱,纷纷和老师讲,他们也可以,他们也要帮小兔子逃走,也要做能改变故事结局的大英雄。

阿依木被那么多小朋友围着转,有小朋友牵她的手,有抱着她的腿仰头嘟囔,而阿依木一直垂头笑应。

风轻轻刮过,些许破旧的蓝色窗帘飘在半空,貌似拂过女人的发丝,轻轻卷起,发丝随窗帘漾动。窗外阳光格外灿烂,穿过窗户,落在女人飘在空中的发丝,丝丝缕缕洒到小朋友们的身上。

边在阳一时怔愣,痴痴地望着那边的景象,像是一个偷窥者,贪婪地觊觎别人的美好。直到女人因他灼热视线偏过头看来时,边在阳忙换了一副表情。

他依靠在门框上,懒懒地斜站着,门外的光线被他挡住,逆光勾勒他高挑伟岸的身材轮廓。明明光还在他身后,他的笑容却变了模样。薄唇斜肆,浅浅勾着,痞劲野得不行。

阿依木缓缓踱步过去,语气故意疏远:“有事吗?”

“不是什么大事,不耽误你上课吧?”边在阳随意问道。

“你已经耽误了。”阿依木实话实说。

边在阳默了会,轻咳几声又站直了身子,“校长让我带你去宿舍看看,你正好把你的行李放过去。你那行李箱摆在那里,不少同学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毕竟他们都没见过嘛。”

“是想说我装吗?”阿依木直问,从边在阳口中听到这种话,她着实意外。按理来说,他应该是最懂她的,可是时过境迁,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边在阳一时怔愣,他很清楚女人为何这样问,因为他刚刚的话确实带有嘲讽意味,嘲讽她来到这里还打扮成这样。他没有过多解释,只说:“那等下课,我再带你过去。”

“嗯,好。”阿依木并不想计较刚刚的事情。

直到下学,阿依木整理好东西要去找边在阳时,她又找不到人了。

但是许从云过来找阿依木了,“边老师有事,他先走了,要不我带你过去吧?”

“好。”

说是老师宿舍,但是条件很差,离学校的距离倒是不远,但是得走过一段特别泥泞的小道,那条小道坑坑洼洼,地势还有些低,若是赶上下大雨,这里定是过不来的。

一个很普通的小房子,有院子,里面种了不少菜,以及一棵玉兰树,玉兰花含苞待放,只待时间一到,必定花开满园。

小房子虽有些破,但配上这样的院子,倒也显得有些格调,像是静静地待在这里,不争不抢,多了它不影响美观,少了它就会觉得少了丝丝味道,一种别致的美感。

房子的门还是木门,打开会发出“吱呀”声,进去之后便是客厅,砖头铺成的地面,有些不平整,白色墙壁染上灰迹,上面还挂着特别多照片与海报,有些乱,房梁倒是挺高,不过是由木头做支撑,也不知能撑得了几时。

但阿依木明白,这可能是祝安村里最好的房子了。

“这还有两个房间哦,那个就是边老师的,还剩下这个就是你的。你那房间换了好几个人了,之前来了不少女老师,但她们吃不了苦,待不了多久就离开了。”许从云说着,又给阿依木介绍着这个房子,“看到没,那边还有个电视,晚上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别提有多好了,我们其他人家里都没有的。”

阿依木听到后偏头看她,许从云脸上笑容朴实无华。他们拿出最好的东西来招待她,她自当回报。

“谢谢。”

“哎呀,跟我客气啥?你们能来这边支教,是我得谢谢你们。”许从云整理了下麻花辫,红红的脸颊更红。

“哦对了,边老师好像去找杭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你直接把门给他留下就行。”许从云要离开前补充道。

“杭总?杭代亦吗?”

“嗯嗯,对,是她。杭总人很好的,经常给我们这边捐钱来着。”

阿依木沉默片刻,“嗯,她心地还是善良的。”

直到许从云离开,这间屋子显得有些静谧了。

阿依木将今日的衣物换下,拿着洗浴用品去洗了澡。整间房子只有一间浴室,虽装修不算好,但设备还是很齐全的。洗完后她换上一件睡裙,又将今日换下来的衣物洗干净,染上脏泥的鞋子给她刷洗得干干净净。

她自己对自己说,脏了就脏了,能洗干净的。

忙完时,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能听得到山间猴子呼叫,听起来它们貌似玩得很开心,亦可听取蝉鸣鸟叫声一片,乱而美妙。

阿依木在门口待了片刻,始终未等到院子门被人推开。她收回视线,将客厅的灯关上,但是留了一个她带过来的小夜灯,照在天花板上能看到星星的那种。

回到卧室时,她将床上用品换下来,全都换成了自己带来的,小小的屋子被她捯饬得干干净净。一张木桌落在窗前,透过窗户往外是院子,能看到那一棵玉兰树,仰视时能看到夜空中皎洁的一轮弯月。

在这个地方,没有信号,算得上是与世隔绝。之前那些不堪入耳的留言阿依木也不用再看,以前看到贴吧下的留言她会一一回复,可现在一打开,每一条都是极致的恶评,每次打开都是惶恐的。

现在倒不用和自己的心理过不去,直接没信号,她也看不成,索性就直接不看。

坐在窗前,她拿出日记本记下。

【201*年二月二十日,我与他重逢了。可是再遇到他时,我快认不出他了。】

写完一句,阿依木停了片刻,翻到了日记本里有标签纸的一页,那上面写着“我喜欢一个人,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旁人称他为高高在上的太阳,他光芒万丈。”

看了许久,阿依木都未能缓过来,更多的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要合上日记本时,阿依木又拿起笔,沉沉地呼出口气。

司机看她的眼神、校长看她的眼神、许从云委婉的话、边在阳的嘲讽像是过山车一般,一个接着一个在她脑海中掠过。

她写下:“当我外表光鲜亮丽时,我就会觉得我还没有陷入泥潭。”

写完收起,日记本放进了抽屉里。她不屑于和旁人解释,也就不多说,害怕说了那些人也不会共情于她,那倒不如直接写下,她自己听,自己看。

收好时,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而他……还没有回来。

阿依木想到许从云的话,边在阳去找杭代亦了,杭代亦现在是他女朋友,他们在一起过夜貌似没问题。

她得理解,得接受。

阿依木自己告诉自己,她和边在阳早就分手了,她来找他不过是为了问他问题罢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原因。

她一遍一遍地说着,可是她坐在桌前,望着窗外,不曾回头,不曾离开片刻。

她在原位等了他一晚上,可是他还是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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