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高窗灑落下來,鋪滿整張桌面,課本一冊冊疊在一起,散發著淡淡的墨香與紙張的乾澀味。順子、諸葛梁與奧維多三人並肩坐在皇帝辦公室的長桌前,眼神全都落在那攤開的課本頁面上。
諸葛梁手裡捏著一枝筆,眉頭輕蹙,語氣平靜卻帶著判斷的力度:「如果這些古代外國的文化片段真有來歷,那麼只要知名度夠高,『交流集成器』應該會有記載。我建議先整理出幾條典型的段落,一次性輸入,這樣才不會浪費使用次數。」
順子微微點頭,將一本課本往前推了些,指著上面印刷清晰的一段話,語調中帶著驚訝與不解:「這裡寫著──男人和女人在滿七歲之後,不能在一起吃飯。這是出自《禮儀的規則》裡的《家庭的規律》。這種說法太奇怪了,哪來的?」
諸葛梁聞言,當即將這段句子寫到紙上,準備輸入,但指尖停留在鍵盤上方,遲遲沒有按下輸入鍵。他抬眼望向順子與奧維多,聲音平穩卻帶著一絲無奈:「免費模式的次數太少了,要是一下子用了,接下來幾小時什麼也查不了。不如再湊幾條一起問。」
奧維多翻動手邊的書冊,目光驀地凝住,指著其中的文字開口:「這裡還有一條──女人年滿十歲之後不能走出家門,由女老師或女長輩教導她要溫順、和悅、聽從。這一樣出自《禮儀的規則》的《家庭的規律》。」他的聲音帶著不安,彷彿這句話透出一股難以接受的壓抑。
順子皺著眉,再度翻開另一冊,忽然朗讀道:「人剛初生的時候,本性是善良的。所有剛出生的人性格都是相似的,後來因為生活和學習環境的不同,差異越來越大。」她頓了頓,抬眼看向諸葛梁,「這一段,註明出自《古典的三個文字》。」
奧維多則從厚重的課本裡找到另一條,語氣凝重:「這裡說──女人有服從三個人的義務,所以不能穿『一級哀悼服』。沒有結婚的時候服從父親、結婚之後服從丈夫、丈夫死亡之後服從兒子。來源是《規範與儀式》裡的〈哀悼用的服裝〉章節。課本還特別在『一級哀悼服』上面註解:女人不能自主做決策。」
諸葛梁眉宇間更顯凝重,手中筆尖快速記錄。他沉聲說:「再來一條。」
他自己翻開一本薄冊,很快念道:「父母呼喚時,應答不能遲緩;父母下命令時,執行不能偷懶;父母教育時,需要恭敬地聽;父母責罰時,需要溫順承受。這出自《晚輩的規則》。」
記錄到這裡,諸葛梁停下筆,輕輕搖頭,聲線低沉:「差不多了,太多了。再翻下去只會愈來愈繁瑣,而我們需要的是系統性的答案。」
他將先前記錄的幾段文字一條不漏地輸入到「交流集成器」的查詢框中,手指懸停了一瞬,隨即果斷按下輸入鍵。
短暫的靜默之後,螢幕上跳出回覆。
「這些經書的文明體系皆來自東亞地區。
《禮儀的規則》,發行時間不明,可以確定為西元前的國際戰爭時期。
《古典的三個文字》,發行於十三世紀的宋帝國。
《規範與儀式》,發行時間不明,可以確定為西元前的國際戰爭時期。
《晚輩的規則》,發行於十九世紀的清帝國。」
三人一齊望著螢幕,房間陷入沉默。順子緩緩吐出一口氣,眉宇間的疑慮卻更深了。奧維多的眼神裡閃過一抹複雜,不知是驚訝、困惑,還是暗暗的憂慮。諸葛梁則靜靜收起筆記,眼底的光芒卻比剛才更為深邃。
厚重的課本一冊接一冊攤在桌面上,邊角因為翻閱過多而微微翹起,光線映照在紙張上,反射出微暗的光澤。順子與奧維多仍舊不斷翻動,新的片段被找了出來,文明體系的出處無一例外全都指向東亞。
就在三人忙著比對與記錄的時候,螢幕忽然跳出一行冷冰冰的提示文字:
「進階模型使用次數已經到了上限,之後的回覆將使用基礎模型。」
這行字格外突兀,讓整個房間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
諸葛梁盯著螢幕,眼神略微沉下去,語氣平靜卻帶著決斷:「好了,這外國的事情,基礎模型不一定記載得多麼詳細。」
奧維多沉默片刻,手指輕敲著課本的邊角,帶著一抹自嘲與疑惑的笑意開口:「我一直以為中世紀的歐洲才算黑暗,沒想到發明了紙和炸藥的亞洲,卻把父權制度做得更詳細、更緊密。」
諸葛梁側過身,語調不快不慢,卻像刀刃一樣切進要點:「全世界都一樣。在那個新生兒死亡率爆高的時代,性別平等就是亡國。沒有那種嚴格的規範,族群根本存不下來。」
順子默默聽著,眉頭微蹙,沒有插嘴,只是用手輕輕合上一本翻到一半的課本。
奧維多低聲反問:「還找嗎?還要繼續翻下去嗎?」
諸葛梁搖了搖頭,語氣轉得堅定:「不用了。這個文明體系的造物神是盤古,造人神是女媧。我現在心裡已經有方案了。把那些不直接涉及『造物主』的神話故事,先慢慢放進去。理由就是介紹《禮儀的規則》等經書背後的文明體系。那些父母應該不會有太大反對意見。」
他的眼神亮起來,聲音低沉卻帶著堅決的韻律:「等他們慢慢接受之後,再緩緩推進『盤古』和『女媧』。最後,再把『輕氣上升成天、重氣下降成地,植物發芽形成庫尼諾托闊塔齊米闊托』也寫進教材。這樣推演下去,慢慢地,就會轉成無神論或不可知論。」
奧維多聽得一愣,下意識追問:「我知道了。但那句『植物發芽』到底是怎麼回事?」
諸葛梁轉頭看了看順子,眼神裡有一抹難以捉摸的意味,才回過頭來淡聲答道:「可能是陛下的祖先神,應該比阿瑪泰拉斯的輩分還要大。奧維多先生,你自己再找一找吧。這一段知名度也很高,不難查到。」
順子聽著,微微低下頭,指尖在桌面輕輕敲擊,沒有出聲,卻顯得心思翻湧。
奧維多的眼神則閃爍著既疑惑又敬畏的光芒,緩緩合上課本,輕聲道:「我明白了。」
奧維多抱著一摞厚重的課本離開,腳步聲漸漸消失在走廊深處。房間內一時安靜下來,陽光從窗簾縫隙裡斜斜照進來,打在桌面上,勾勒出一條明暗交界的線。
諸葛梁揉了揉眉心,轉頭望向順子,語氣帶著倦意卻還保持著平穩:「陛下,我要再睡一睡。昨天飛來飛去,把睡眠債壘得太多了。這樣下去,晚上可沒有力氣去『鬧鬼』了。」
順子輕輕點頭,看著他往床的方向走去,眼神裡帶著一抹無聲的理解。
午後的皇帝辦公室,空氣中有種沉靜的氛圍。厚重的窗簾隔絕了大半外頭的喧囂,偶爾有風輕拂過簾角,帶來細微的顫動。
「小點聲,諸葛正在睡覺。」順子側過身,提醒著剛進門的哈拉達·艾娜。
艾娜愣了一下,立刻壓低了聲音,步子放得極輕:「陛下,我想請皇后陛下也給我在外省找一塊地。」
順子挑了挑眉,低聲問道:「妳才二十一歲就打算結婚了嗎?」
艾娜輕輕搖頭,眼神帶著堅定:「不是結婚,而是建一座神廟。其一,是依照皇后陛下提出的『不同造物主描述存在矛盾』的精神,推廣『辛頭』。其二,皇帝陛下登基的儀式需要神廟。」
順子忍不住反問:「我怎麼不記得登基儀式裡有神廟這一環?」
艾娜神色嚴肅,語氣壓得更低:「那是因為皇后陛下取消了,不知道基於什麼理由。但我覺得,沒有神廟相關的儀式,登基典禮是不完整的。」
順子心裡浮起些許猶豫:這話有些道理。雖然自己並不是那種純粹的無神論者,但要說儀式不完整會不會帶來厄運,她也說不清楚。
最終,她只是淡聲說道:「艾娜,妳先忙吧。等諸葛醒來之後,我會讓他去找妳。」
艾娜聞言,彎腰點頭,低聲應道:「是,陛下。」隨即轉身離開。
時間緩緩流逝,直到午後,諸葛梁醒來了,他的腳步沉穩,臉上雖仍帶著倦色,但眼神已經恢復清明。
「諸葛,艾娜有些事情要找你。」順子在桌後抬起頭,淡淡地提醒。
諸葛梁伸了個懶腰,簡單應聲:「好的。」
他離開皇帝辦公室,去了浴室洗了把臉,又到洗手間稍作整理,然後才邁步走向皇室事務局的辦公室。
推門而入,他的目光在房內一掃,開口問道:「艾娜女士在嗎?」
艾娜聞聲立即站起,彎腰點頭,脫口而出一串外語:「哈伊,蔻構潶卡,悾尼齊瓦。」
諸葛梁聽懂了,嘴角微微一笑,溫聲提醒:「說英語吧。」
艾娜略顯局促,立刻換上熟悉的語言,聲音恭敬:「是,皇后陛下,下午好。」
諸葛梁點點頭:「找我有什麼事?」
艾娜深吸一口氣,語氣堅定卻帶著幾分期待:「請皇后陛下也給我在外省找一塊地,用來蓋神廟,推廣『辛頭』。」
諸葛梁微微沉吟,目光在她臉上停駐片刻,才緩緩開口:「地盤這種事並不難。但我在想,我的策略是慢慢摻水。直接推廣『辛頭』這種宗教,會不會引起宗教鬥爭?」
艾娜不慌不忙,語氣堅定:「『辛頭』不是宗教,『考卡辛頭』才是宗教。」
諸葛梁眼神一動,低聲追問:「考卡辛頭?妳是說『國家辛頭』嗎?」
艾娜點頭,神色篤定:「是的。」
「兩者有什麼區別?」諸葛梁的語氣裡帶著探尋。
艾娜說得清楚:「『辛頭』只是神話故事和祭祀儀式的混合體,沒有專屬的經文,也沒有涉及思想教育的具體條文,也沒有規範化的入教儀式。而『國家辛頭』,是當年的皇帝梅伊吉,為了對抗外來宗教,把『辛頭』進行了宗教化改革。但到了蕭伍瓦時期,就被廢止了。」
諸葛梁靜靜聽完,微微點頭:「這樣啊,我也不太懂。不過地盤的事情,我會給妳安排上。但只限一次。至於未來的『開疆拓土』,妳就要自己想辦法了。」
艾娜再次彎腰,語氣裡滿是感激:「哈伊,潶卡,阿里尬投稿匝伊瑪斯!」(是,陛下,非常感謝!)
諸葛梁離開皇室事務局的辦公室,嘴角浮現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心裡似乎已經開始計算著下一步的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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