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副官！”警卫队员失声喊道。
张进听不见他的喊话，像是喝醉了酒，脚步虚浮，摇摆着走向他们。
他的动作滑稽，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住四肢，使用者并不熟练，时不时会出现卡顿。
短发女子偏着头，停下擦拭匕首的动作，将方巾扔进了压缩空间容器之中。
她转动匕首，将其对准张进，而后者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的小姑娘，你有什么话想和我们说吗？”
短发女子语气淡然，像是面对一件寻常事。
张进的衣物破损，上面凝结有干涸的血液。除此之外，他的皮肤表面并没有看见白色的菌丝，也没有致幻菇的子实体。
甚至在江隐的眼中，他头上的血条，仍然是红色。
张进被注射了高浓度的致幻菇孢子溶液，哪怕没有秦君怡的控制，他此刻也应该是绿色血条的感染者。
难道这种控制，反而冻结了他们的感染状态？
江隐的心中掠过数条想法，张进却张开了嘴，发出了古怪的声音。
那声音既不像秦君怡，也不像他自己的本音。
那是秦君怡在操纵他的声带，用他的嗓子发出的声音。
“你们……骗子。”
“张副官？”警卫队员握紧了枪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场景。
张进没有看他，继续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答应，治好妈妈，骗子。”
看来秦君怡对她们产生了错误的认知。
江隐握紧提灯，上前一步，走到短发女子的身边。
她抬起手，让幽蓝的光芒照拂到张进身上。
“我没有骗你。”她说，“哪怕是这个人，只要你解开对他的控制，我也可以治好。”
火焰熊熊燃烧着，蓝火充盈了整个玻璃灯罩，将明亮传递到每一个感染者身上。
江隐看见，张进的伤口在蠕动着。
这具仿佛已经死去的提线木偶，又重新获得了生机。
在提灯的描述中，有“驱散邪晦”的介绍。如今江隐把它的功效调到最大，无论是致幻菇的感染，还是秦君怡的控制，都被判定为了“邪晦”。
她并不知晓提灯的上限在哪里，但从洞穴女人的经历来看，至少刚进入第二阶段的感染者，还是有救的。
张进的双瞳反射着蓝火的光芒，出现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他抬起头，看见电梯、通风井，和熟悉的建筑风格。
“所长……”他痛苦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秦君怡感受到了他的清醒，勒紧了手中的丝线。
“你们，真的能，治好妈妈？”
江隐对杜清的状况，也不敢百分百打包票，但她为了稳住秦君怡，还是给她画了大饼。
“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呢？”她说。
“起码我可以让她一直活着。”
短发女子打断了她的话。
“我可以治好她。”她冷冷地说，“不过前提是你不再用那些感染者的生命力去污染她。”
她取出一根吊坠，将其举至前方。
“这枚吊坠具有净化的功能，可以稳住她的状态。”
张进的身体向前走了一步，渴望着得到这枚吊坠。
“只要你答应合作，我可以把它给你。”短发女子转动了一圈匕首，警告着张进不要轻举妄动。
“我，答应。”张进的喉咙发出咕噜声，迫不及待地应许。
短发女子并没有立刻将吊坠给他。
“我需要你帮忙，清除掉这里所有的感染源。”
她瞥了眼通风井，那里留下的水痕尚未干涸。
张进沉默了片刻。
“我，不知道，怎么做。”
短发女子收回吊坠，在他渴望的目光下抛动了几下，扔到了他的手里。
张进的身体关节像是生了锈，但还是接住了这枚吊坠。
它造型简陋，只有一根红绳，和一枚外圆内方的镂空银币。
方一触及双手，秦君怡就感到了些微的疼痛，仿佛有火焰在灼烧着她的丝线。
短发女子说的是真的！
她并没有生气，而是感到一阵狂喜。
破碎的灰白房间中，只剩下一块完好的地板，周围已是无尽的虚空。
杜清躺在这块地板上，依然昏迷不醒。
她的脸色苍白，呼吸沉重，若不是秦君怡的极力压制，身体上已经长出了色彩斑斓的菌菇。
虚空中，伸出一只沾满血迹的手臂。
银币吊坠握在他的手心，被秦君怡满怀欣喜地接过。
她不顾入手时的灼烧感，迫不及待地将其放在杜清的胸口。
女子在睡梦中皱了皱眉，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这枚吊坠只有净化的功能，却不能治疗她。”
短发女子的后半段话又让秦君怡陷入了慌乱。
江隐注视着张进的手臂伸进虚空，吊坠消失，又再度出现。
他眼中的那一缕清明，在交出吊坠后，又不见踪影。
“你立刻停止用感染者的生命力去治疗她，她自己剩余的生命，还够撑上一段时间。”
“至于这剩下的治疗，就要等你做完该做的事，再去支付了。”
秦君怡看着杜清面露痛苦之色，失去生命力注入后的伤口又开始流血，急忙回复道：“我什么都愿意做！”
不光是江隐和短发女子，官方建筑内的感染源，也听见了她的回复。
它从被动防守秦君怡的入侵，转为了主动攻击。
虚空中，一条触手急速探出，弹射向昏迷中的杜清！
秦君怡的瞳孔瞬间变得漆黑，身体在触手出现之前就开始移动，抓住了扭动的血肉。
它的顶端，还有一颗黑白分明的眼珠，晃动着盯着秦君怡。
触手的下端裂开，出现一张嘴巴。
秦君怡没有给它说话的机会，虚空合拢，硬生生将其切断。
触手在灰白的地板上弹跳着，被秦君怡的丝线所控制。
她视线模糊，所有精神力都用来加固这片空间，不再让郑延年的触手趁虚而入。
自从看见江隐，她先前的预言大多作废，只能看见一些短暂的，与自身高度相关的画面。
似乎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阻止着她，窥见江隐和短发女子的命运。
秦君怡模糊着双眼，在记忆中搜寻着与短发女子有关的片段。
原本的世界线中，她未曾见到此人的面容，但也听到过她的声音。
她是少数在灾难彻底爆发后，进入过南部3号避难所，并全身而退的人。
秦君怡记得她，记得她那凌厉的攻击，和下达封城命令时的姿态。
也是在她的帮助下，过去的自己才能将致幻菇的感染，封闭在南部3号避难所内，不至于扩散到更远的地方。
如今，她们将再次合作。
眼前的视线重新变得清晰，用张进的耳朵，秦君怡听见了她的命令。
“切断和这个人的联系。”
“全力压制住这里的感染源，吞噬它，消灭它。”
秦君怡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些奇怪的片段。
她看见自己的丝线，被一个面目模糊的人扯断。
她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是自己的死亡吗？
秦君怡望向杜清。
“我答应你。”
她说，解开了控制张进的丝线。
张进的身体晃动了几下，突然倒在地上，猛烈地咳嗽着。
他用力干呕，几乎要将肺也一同咳出来。
江隐上前一步，将提灯与他的脸平行。
张进抬起头，整个人都笼罩在幽蓝的光芒之下。
他感到又舒适，又痛苦。
“张副官！”警卫队员终于敢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张进的手按住被枪击的部位，又移动在针管注射过的位置。
“我这是怎么了？”他沙哑着嗓音，问。
“被我们救了一命。”短发女子走过他，语气淡然。
“现在，张副官，可以为我们带路，找到这里的实际负责人吗？”
张进的眼睛猛地睁大。
“你是……”
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语。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里的感染源，是在一个与这隔离开的方向吧。”
短发女子没有在意他的话，自顾自地说道。
“没有你的带路，想要过去，就只能暴力破解了。”
她叹了口气，像是很遗憾的样子。
“可惜，如果她能暂时控制一下我们，倒是可以直接移动过去。”
江隐微微皱眉。
短暂的沉默中，她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这座大部分隐藏在地下的建筑，似乎变得热闹了起来。
提灯因为她的走动而摇晃着，压制着张进体内的致幻菇菌丝。
“所长他……怎么了？”张进忍住喉咙的瘙痒，喘着气问道。
短发女子耸耸肩。
“我怎么会知道。”
“不过他那里出了事，这是可以肯定的。”
“如果你再继续耽误时间，或许原本能救的，现在也没有机会了。”
江隐在一旁注视着短发女子说话。
她在幻境中听过郑延年说话，如果官方建筑内有感染源，这个家伙一定逃不了。
张进是郑延年派，让他直接背叛，轻易难以做到，借口去拯救所长，做起来就轻松多了。
秦君怡那边虽然过程中出了不少纰漏，但好在终于沟通上了，如今只要解决掉官方建筑内的感染源，南部3号避难所的任务，似乎就到了终点。
一丝阴霾掠过她的心头。
只是，这最后的攻坚，真的那么容易吗？
这章感觉有点仓促，之后可能会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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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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