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隐把凯瑟琳博士房间里暖气的事情告诉给维修组的船员，在同他们的交流中，再次确认了两件事。
自己的确被判定为胜利号船员们的同事，而且级别应该不低，她的命令对普通船员很管用。
而所有船员对她的称呼都是“江小姐”，之前的凯瑟琳博士也是。
如果她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物，那么如此统一的称呼基本不可能出现。
是半透明界面的力量吗？这具身体如果真是自己的，那么任务里就更要小心了。
她回到房间，把便携空间里的两件羽绒服取出来腾地方，看了看时间，决定还是先去餐厅。
此时已至饭点，不过餐厅里面人不多，只有两张桌子有人，彼此相隔很远。
两名船员对面坐在餐厅中间的桌椅上，边吃饭边说笑话，凯瑟琳博士则和几位研究员坐在角落里。
江隐先来到打饭口。胜利号的规模不大，负责餐饮的只有两名船员。
食物倒还算丰盛，主食是她只在影片里见过的一种外国面条，配有煎牛肉、豆子，还有饮料可以取用。
江隐原只想借吃饭和凯瑟琳博士拉关系，但这些食物她基本都没有见过，倒是感到很新奇。
饮料她选择了咖啡，这也是在前线基地从未尝试过的。
“凯瑟琳博士。”她端着餐盘走到凯瑟琳博士的桌前，“您房间里的暖气已经叫人去修了，应该很快就能用了。”
“谢谢你。”凯瑟琳博士抬起头，向她道了谢。
江隐在他们旁边的桌子前坐下，眼睛用余光快速打量了一圈。
这一桌共有四人，凯瑟琳博士和一位年轻男子坐在一起，对面则是一位戴眼镜的老教授，穿戴得整整齐齐，和一名体型微胖的学生并排坐着。
“你刚才的话可千万别在年会上说。”
老教授神情不悦，对凯瑟琳博士说。
“可是……”
凯瑟琳博士餐盘里的食物几乎没动，江隐先前看见的文件夹被放在椅子旁，刚才他们在讨论里面的内容？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想法多，看见什么都想去试试。”
老教授叹了口气，神色也略微缓和了些。
“但不是所有现象都值得研究的。我们的经费有限，能批到这些已经不容易了，要是为了这个节外生枝，把现在的项目搞黄了，那就不好了。”
提到经费和项目，凯瑟琳博士原先还紧绷着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
她默默低头了一会儿，拿起叉子，机械性地将面条往嘴里送。
“或许只是仪器出了什么故障。”
凯瑟琳博士旁边的年轻男子说，他穿得很随意，态度也最自然，完全没意识到餐桌上的紧张氛围。
“也可能是实验室的电缆又松了。”
他讲了个科研笑话，自己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
凯瑟琳博士的脸上也勉强出现一丝笑容，“真要是电缆松了倒好了。”
她随即又皱起眉，像是喃喃自语般道：“但如果不是，那又是什么呢？”
“不管是什么，都是你们理论物理学家的事情。”
年轻男子耸了耸肩膀，切下一块牛肉送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们搞实验的只管验证。”
江隐在一旁默默地听着，挑起一筷子面条塞进嘴里。
这种外国面条沾满了酱汁，酸酸甜甜的，很是开胃。
旁边的牛肉煎得很嫩，咬开后里面的肉质粉红，还在流出汁水，是她从没接触过的美味。
这就是灾难发生前的食物吗？味道无论是她在避难所还是前线基地都无法比拟的。
餐厅中间的两名船员吃完了饭，说笑着离开，大门被打开，很缓慢地回到原来的位置。一阵冷风趁机刮进来。
“好冷啊。”
年轻男子打了个寒颤，端起旁边的杯子喝了口热饮。“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
“我们在北方航线上，冷是自然的。”凯瑟琳博士说。
“其实也没多冷，你房间的暖气坏了，才觉得很冷。”
老教授不以为然，他所在的角落刚好避开了刚才那阵冷风。
“这艘船的质量也不怎么样，前两天我房间才停了电，今天你房间的暖气又坏了。”年轻男子说。
“早上我房间里也漏水了。”
学生原本一直在埋头苦吃，没有加入他们的话题，闻言也插了一句嘴。
“本来就是搭的顺风船，就不要挑三拣四了。”
老教授不想再讨论天气有关的话题。
年轻男子完全没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反倒顺着这阵冷风继续说了下去。
“最近的极端天气这么多，忽冷忽热也是正常的。”他说。
“我家乡上个月才下了阵冰雹，把我乡下妹妹的屋子都给打坏了。”
这次没有人再搭理他，凯瑟琳博士望了他一眼，继续吃已经半凉了的食物。
年轻男子也不尴尬，很快就转向了下一个话题。
餐桌上的气氛变得正常了起来，凯瑟琳博士快速吃完自己的那份食物，提前告辞，也没有打破这和谐的氛围。
江隐见状，也赶紧将餐盘里的食物塞进嘴里，快步跟了出去。
凯瑟琳博士站在甲板上吹风。
她一手扶在栏杆上，侧身眺望着远方。海风吹起她棕色的短发。
“江小姐？”
江隐正在犹豫该不该上前，凯瑟琳博士却主动与她搭话了。
“你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吗？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其实我压根没听到你们前面的对话。
江隐略为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好吧，其实是故意的。
凯瑟琳博士没有在意这些，她继续眺望着远方，像是自言自语道：“天气越来越冷了。”
她立刻皱起眉，意识到这句话和她先前说的不同。
天气确实越来越冷了。
碧蓝的海水在阳光下粼粼起伏，太阳依然很刺眼，但温度似乎又降了几分。
和之前餐厅的冷风不同，现在她们身处户外，又正值正午，但天气比起早晨，的确是更寒冷了。
体感的温度很难当作证据，凯瑟琳博士皱眉思考了一会儿，也难以判断这是不是她的错觉。
但江隐可以确认，这并非错觉。
温度正在以常人难以察觉的速度逐步下降，胜利号每前进一分，周围就更冰冷一些。
“胜利号在向北前进，天气变冷也是正常的吧。”她说，并没有透露出自己的发现。
江隐观察着凯瑟琳博士的表情，她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摇头道：“按理来说，现在是夏季，即使是北方航线也不会这么冷。”
“您是觉得现在的天气不对劲？”江隐问。
凯瑟琳博士吃了一惊，身体不再倾向栏杆。
由于这个动作，她装文件夹的布包从肩头滑落下来。
她将其送回原位，神色愈发凝重。
“我并没有这种意思。”凯瑟琳博士说，“这也是我第一次来北方航线，对此并不清楚。”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相信胜利号这次旅途一定会顺利的。”
唯独这个是不可能的。
江隐被她郑重的态度弄得有些茫然，凯瑟琳博士却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
她匆匆告了别，离开了甲板，消失在楼道里。
江隐目送她离开，站到凯瑟琳博士刚才的位置，也扶住栏杆，慢慢有些回过味来。
她是觉得自己的言论有些不吉利？江隐心想。从刚才他们的谈话可以得知，异常天象在这个世界已经不再罕见，如果胜利号遇到极端天气，以这艘老旧小船的功能，想要顺利挺过去可不容易。
海员往往非常在意语言，凯瑟琳博士可能怕得罪了胜利号上的船员。
她的性格相当敏感啊，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可惜无论怎样避讳，该发生的事情都不会停止。
江隐抬起头，半透明的方框出现在眼前。
她刚拿一名船员做过实验，这里的人也无法看见它。
水幕之上，一个蓝色的小点在远方闪烁，旁边还有一个缓慢移动的红色小点。
这就是科考站和这艘船的方位了。
从这张图上看，科考站离船只尚有一段距离。而任务描述里它在“不远处”，离灾难发生应该还有一阵子。
她再度望向远方的大海。
在江隐所居住的世界，异常天象可以被分为两种。
一种是短时间极速爆发的，大部分地区的异常天象就是如此。
像江隐送货路上遇到的血月、知识棱镜、时空之门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前线基地有一套方法可以提前预测这种异常天象，但一直不是很稳定。
第二种是长久存在的，像江隐避难所的α-β锁定，就是被称为“太阳神”的阿尔法天象和被称为“月神”的贝塔天象常年存在导致的。
在其他地区，还有其他种类的异常天象会常年锁定一个区域，只不过这两种天象是最为常见的。
在这个世界，异常天象还有24年才会真正大规模爆发。
但通过江隐以前学过的历史，和这几位科研人员日常交流中所透露的信息，可以得知它们已经在入侵这个世界了。
她在代表胜利号的红点周围画了个圈，这是从江隐醒来它所行进的范围。
胜利号的速度并不慢，这片区域也算不上很小。作为新历前的异常天象，它影响的范围似乎有点太大了。
还是说，现在的温度下降和之后会出现的极速冻结，是两种现象呢？
江隐摇了摇头，甩开这个想法。
她的目的只是救下凯瑟琳博士一行人，完成自己的任务。
至于这个世界，迟早会变成她所居住世界的模样，担忧其他异常天象并没有什么意义。
胜利号已经很老旧了，不少部位经常出现故障。之后的漏水不知道和这有没有关系。
如果能减缓船只的沉没速度，就能从上面抢救出更多物资。她的物资压力也会减轻不少。
团队人员的数量比她预想中要多，能节省一些物资是一些。
不知道这次任务后要是囤积的货物没有用完，能不能攒到以后再用。江隐忍不住浮想联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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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冷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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