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如墨,蜿蜒曲折的廊庑下寂静无人,乔瑛瑛独自行走,背后的脚步声似有若无。
月光不知何时被浮动的黑云遮蔽,她的视线有一瞬昏暗。
乔瑛瑛被迫停下,身后紧紧跟随的脚步声也骤然消失。
她心头咯噔一瞬,屏息小心翼翼回眸,入目仍是一片漆黑。
银蛇撕裂天际的刹那,眼前恢复了一丝光亮,乔瑛瑛不敢耽搁,加快脚步回房。
跟随季云昭来到长安有些时日,可自打她住进这座别院后,夜里总有奇怪的脚步声如影随形。
乔瑛瑛出身贫寒,又非完璧,季云昭却不顾一切要娶她为妻,难免会给她招来嫉恨,所以她想当然以为是伯府有人看她不顺眼,存心过来吓唬她。
季云昭为此派人查过,并未发现异常。
乔瑛瑛想,或许是近日太过疲惫,一面劝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一面匆匆回房。
尚未成婚,乔瑛瑛不能入住平康伯府,是以季云昭将她安置在别院,檐下红绸摇曳,门上贴着两只烫金红底的囍字,在黑暗中依稀可辨。
季云昭今日去了牙行为她挑选仆婢,此时还没回来,房里空无一人,也未点灯。
乔瑛瑛推开门,室内浮动着淡淡的晚香玉气息,借着门外透进来的些许光亮,她摸索着掏出火折子。
灯烛还未点燃,厚重的房门无风自动,“砰”的一声关上了。
乔瑛瑛手一抖,火折子倏然滚落在地,她抚着狂跳的心脏缓了半晌,才慢慢跪伏下来,在桌子底下胡乱摸索。
这一摸,吓得她尖叫出声。
“啊——”
乔瑛瑛跌坐在地,双腿并拢拼命往后挪动,她方才……
居然在桌子底下摸到了一只手!
尽管看不见,但乔瑛瑛很确定,那触感就是一只手,瘦骨嶙峋,异常冰冷,摸到的瞬间,对方的指节穿入她的指缝,居然还想同她十指交缠。
乔瑛瑛吓坏了,再不敢待在这间屋子里,颤抖着爬起来要逃出去,可她刚撑起身子,桌子底下的手迅速窜出来,一把扼住她的脚踝。
那只手冰冷,力量却异常强悍,轻轻一拽,便将她整个人拖到了桌子底下。
乔瑛瑛花容失色,又要尖叫,另一只手飞快捂住她的口鼻,将她死死按倒在地,黑暗中,那人顶翻了紫檀木做的八仙桌,径直跨坐在她单薄的娇躯之上。
乔瑛瑛惊恐地瞪大眼睛,蹬着细长的腿拼命挣扎,双手也在黑影身上胡乱抓挠。
黑影仍是一声不吭,冰冷的大掌攥住她两只细腕禁锢在头顶,旋即俯身咬上来,如猛兽般辗转于她颈侧,粗暴又凌厉,大有将她细颈折断的架势。
乔瑛瑛禁不住痛呼出声,那力道才有所收敛,转而衔住她的皮肉吮吸,透着几分狎昵。
隐约是熟悉的感觉。
乔瑛瑛紧绷的娇躯渐渐松缓下来,喘息间她不满地嘟哝,“季郎,是你吗?”
能来到此处的,除了即将与她成婚的未婚夫婿季云昭,乔瑛瑛想不到旁人。
她曾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对方,却不料他平日里温和有礼,谦谦君子之态,竟会有如此难耐的一面。
男人不答,仍在她耳后留恋。
乔瑛瑛很快起了反应,口中嗔怪,“季郎,你若喜如此,可同妾提前知会,妾方才真真是吓坏了……”
她被钳住双手,玲珑婀娜的身躯却还在不安分的扭动。
她自诩除了美貌一无是处,为笼络住男人的心,乔瑛瑛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她知道该如何极尽妍色,千娇百媚,连带着那些时候,她也会配合男人的喜好来。
也不怪乔瑛瑛会这些手段,都是被逼出来的,与其老老实实被爹与后娘卖给老男人生子,如今的情形,已是她最好的选择。
至少她攀上的夫君出身伯府,俊美温润,虽非世子,来日不能继承伯府爵位,却也是嫡出有些权势,能许她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对着他,自己不算吃亏。
思及此,乔瑛瑛愈发卖力,“夫君……”
情浓时,她一向如此唤。
覆着她的男人顿了顿,没有回应。
乔瑛瑛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在黑暗中听见了逐渐粗.沉的气喘。
对方似在忍耐,半晌,薄唇掠过颈侧,他放轻了力道,只触感依旧冰冷,就连呼出的气息亦是冷淡。
如连绵阴雨逐渐缠绕那云雾山峦,裙裾似蒲草在即将袭来的风雨中飘摇。
乔瑛瑛虽未正式与季云昭完婚,但该有的亲密早已有过,可这一次,她感受不到以往熟悉的温存,这会令她想起一些不堪过往,心生抵触。
“季郎,你身上凉,莫不是病了?”她试图推开对方。
薄唇在她心间骤然停住,似是报复一般张开獠牙狠咬。
乔瑛瑛不由痛呼,下意识去推男人的肩头,对方从风雨中而来,浑身泛着湿凉,让她极度不安,唯有熨过她肌肤的掌心带出几分温意。
也顾不上此刻进行到何种地步,乔瑛瑛手背覆在男人额间,“季郎,你好像真的病了,可要妾身去给你请郎中过来瞧瞧?”
大多时候乔瑛瑛都会顺着对方来,可事关身体安危,她还是紧张的,毕竟季云昭与她从前侍奉之人不同。
从前那人,勉强算是她的夫婿,乃一介商贾,无亲无故,死便死了。
可若季云昭有个三长两短,她无子嗣傍身,伯爷伯夫人不会承认她的身份,更不会庇佑她的安危。
况且,乔瑛瑛待季云昭确有几分真心,论容貌气度,季云昭不及那人,可对方给她的温柔照顾,是旁人无法取代的。
能遇上季云昭这般爱重她,不计较她过去的勋贵子弟,已是她三生有幸,乔瑛瑛知足了。
是以她此刻的关怀发自肺腑,真心实意,她推开男人的脑袋,拢好衣襟打算坐起身。
原本安静的男人却再次将她压倒,似已失去全部耐性,要将她整个人撕扯成碎片。
乔瑛瑛低声惊呼,想去遮掩已来不及,季云昭向来细致温柔,会先吻她的唇,她的耳珠,耐心等她情动……
从来不会这般待她。
只有那个人。
只有他,从来不顾她的感受。
乔瑛瑛心头惴惴,可那疼痛与酥.麻交织,如潮水般裹挟着她,即刻冲溃她的理智。
男人控住她的细腕,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乔瑛瑛骤然疼出嘤哼,泪花情不自禁漫上眼眶。
这……不是季云昭!
乔瑛瑛愈发惊恐,奋力挣扎,却未能撼动分毫,反似激怒了他。
他掐住她,将她更用力地拽向自己,不给她丝毫喘息逃离的机会。
顷刻间,乔瑛瑛仿佛置身浪潮的礁石,痛意似海浪不断拍打而来,令乔瑛瑛每一根指尖都在为之颤栗。
她失声呜咽,整个人如坠冰窟。
可她没有反抗的余地,就连唇也被对方掌心死死覆住,除了破碎不成调的哭吟,再说不出半个字。
漫长的瓢泼雨夜降临,乔瑛瑛的意识逐渐涣散,孤弱无助地在黑暗中回荡……
酝酿半日的惊雷终于炸响,摇曳的青纱帐里,乔瑛瑛猛然睁开双眼,周围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但她感觉到,自己身边坐着人,那人正握着她的手,微凉。
破碎糜艳的记忆霎时涌入脑海,乔瑛瑛又羞又怕,如同见了鬼一般瑟缩着,“别过来……别过来!”
“瑛瑛?”
季云昭的手被甩开,语带关切地追问,“瑛瑛,可是吓到了?”
话音落下,身着嫩绿春衫的小丫鬟进来,逐一点亮了屋中烛火。
乔瑛瑛终于看清眼前的男人,一袭宝蓝直裰,眉眼温润疏朗,是她的未婚夫婿。
一瞬间,什么恐惧惊慌皆烟消云散。
“季郎——”
乔瑛瑛委屈巴巴地扑到男人怀里,她刻意去捉男人的手,指尖挤进男人的掌心里,是温热的。
先前觉得凉,兴许只是因为对方刚从外头回来。
不能自己吓自己。
乔瑛瑛心里安慰自己,但下一瞬,那种被人暗中窥伺的感觉又冒了上来,她胆战心惊地环视每一个角落,什么都没有。
可就是莫名叫人不寒而栗。
季云昭将她护在怀中,温声安抚,“莫怕,只是打雷罢了。”
乔瑛瑛啜泣半晌,抬起头来,露出一双云山雾罩的杏眸,“季郎,你怎么才回来?”
“路上偶遇几个同僚,在茶楼小坐了半个时辰。”季云昭眼眸闪了闪,面露愧色,“都怪我,明知你惧雷雨,却耽搁了这许久。”
殊不知乔瑛瑛听完这番话,心又凉了半截。
季云昭才回来,那先前……
先前同她做那种事的……
不不不,那一定是个梦,只是做梦而已,这是平康伯府名下的别院,何人如此胆大竟敢擅闯。
一定是梦。
季云昭见她不吭声,以为是在使小性子,又说了好些甜言蜜语哄她,还从怀里掏出一根通体赤金镶红宝石的金簪插.入她发间。
是银楼新出的样式,季云昭知晓妻子喜爱这些俗物,来的路上顺手买回来。
乔瑛瑛摸着鬓边金簪,勉强挤出一丝笑。
季云昭见人哄好了,这才起身离开,他们婚期在即,按礼数这段时日不宜见面,若非今夜雷雨,他也不会过来。
等人走了,乔瑛瑛独自歪在榻上缓了许久。
幸而季云昭守礼并未留宿,她此刻两股战战,腰肢酸软得很。
这梦做的未免太过真实。
小丫鬟上前恭敬见礼,她名唤翠珠,是季云昭刚买回来,翠珠问她,“娘子,可要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
她见娘子的寝衣都汗湿了。
乔瑛瑛如梦初醒,不知是心虚还是怎的,她拢住衣襟道,“备水便可。”
待香汤备好,门窗闭拢,乔瑛瑛才颤巍巍从榻上起来,足尖刚一触地,便双膝一软跌在地上。
乔瑛瑛惶恐愈甚,忍着乏力跌跌撞撞走到净室。
她褪了衣衫,颤手探入查验,内里干干净净,并无异样。
一整夜,乔瑛瑛的心七上八下,这会儿总算稍稍安定。
兴许是她住进别院后,和季云昭太久不曾亲密所致,所以才会在意识混乱间,做了一场旖旎的荒诞梦。
就在乔瑛瑛将要松口气时,她不经意瞥了眼面前的落地镜。
镜中倒映着少女丰腴玲珑的身躯,每一寸弧度都似神女精心雕琢般完美无瑕,唯独贴近心口的那处傲人春峦,印着一抹刺目咬痕。
乔瑛瑛浑身僵住,头皮一阵发麻。
季云昭为人温和,行房时也总会温柔照顾她的感受,从来不会留下痕迹。
喜欢在她身上留痕迹,且爱咬在这个位置的,只有那个人。
那个,被她出卖后中箭坠河而死的……前夫陆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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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侵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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