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儿看着他红肿的脸颊,心疼的不行,她奔到他面前:“哥哥,你没事啦!瑶儿好担心你呀,你怎么会受伤啦?你的娘亲呢?”
沐泽炎月淡笑着摇了摇头,锦娘叹口气道:“他喉咙受伤了,不能再说话了,娘亲也不知所踪了。
陆瑶儿听了只觉得揪心的难过,她紧紧拉着沐泽炎月的手道:“哥哥,瑶儿喜欢你,求你留在我家,做我的哥哥吧。”
这句喜欢直击沐泽炎月心房,他抬眸看着她天真诚挚的小团脸儿,只觉得好像是射进他幽暗生命的一束光。
有人喜欢他,有人需要他!那一刻他决定和从前的沐泽炎月告别。
他犹豫了半晌,终于在纸上写道:“我想要个新名字,和你一样姓陆。”
瑶儿惦着脚尖看着沐泽炎月写的纸条,只能迷惑的抠着后脑勺问锦娘:“娘亲,哥哥写的什么呀?”
锦娘摇摇头:“字也识不得,该送你去学堂了,没得让人笑。”
便和她说了一遍沐泽炎月写的那句话的意思。
瑶儿听了灵光一闪:“娘从前说观棋不语真君子,哥哥可愿叫陆观棋?”
陆观棋抬眸望了一眼瑶儿,郑重的点了点头,从此他的人生便刻着她取的名字,好似永远剪不开的牵绊。
他又回头去望锦娘,锦娘柔声道:“小公子若是愿意便留在锦姨家和瑶儿做个伴儿,等着你娘亲回来?”
“是啊,哥哥,你留下吧!”瑶儿方才的泪珠还挂在眼角,嘴边却又绽出了明媚的笑容。
陆观棋不知怎得羞红了耳朵尖,腼腆的点了点头。
瑶儿听了拍手道:“太好了,那就是我的哥哥了呀!”
她又跑到妞妞面前兴奋的分享:“妞妞,我也和你一样有哥哥啦!”
妞妞也替瑶儿高兴,一双眼睛笑的弯弯的。
已是深夜,二娘要带着妞妞回家了。
锦娘送二娘到门口,二娘问道:“你可知晓这娃的家中到底发生了何事?可是进了贼匪?”
锦娘摇摇头:“娃儿小,许是吓到了,问什么都摇头。”
二娘叹口气:“真可怜,现下又哑了。”
锦娘心软,此时便红了眼圈,又对二娘道:“你家有花生粉吗?给我点。”
“你要花生粉做什么?”
“我看这孩子醒了先去看个碗,我闻着碗里的味道像是花生粉兑了白糖,观棋大概喜欢喝花生粉吧,我想给他冲点。我方才在他家厨房看了,那包花生粉就挨着老鼠药放着,幸亏没有拿错,不然可就没命了。”
陆观棋从前就喜欢吃花生,那日徐阿珍收了沐泽渊的信以为要飞上枝头,十分开心,便给沐泽炎月买了花生粉,谁料结局竟是那般。
锦娘并不知晓其中因果,只把一碗冲好的花生粉端到陆观棋面前,陆观棋闻到花生的味道却蓦地想到徐阿珍…
他就呕了出来!因着并未吃过何物,这呕便只是干呕。
瑶儿马上贴心的去拍陆观棋的背,甜甜的小奶音因着过度的担忧竟有些颤抖:“观棋哥哥,你怎么了?!”
陆观棋捂着嘴,因为干呕而红了眼圈,锦娘赶紧拿了一杯水:“观棋,喝点水,顺一顺。”
陆观棋喝了口水,好了一些,他不敢再去看那碗花生粉,只默默的垂眸低头,十分羞愧,他心知这碗花生粉是锦姨特意给他冲的,如今却只能辜负收养他的恩人心意。
锦娘看见陆观棋的样子,十分心疼,她将那碗花生粉端走道:“是锦姨不好,以为你喜欢吃。便再做些别的。”
锦娘便又煎了两个溏心蛋给陆观棋和瑶儿每人一份。
陆观棋谢过了锦娘,好好的把那溏心蛋吃完了。
瑶儿本来挑食,不爱吃鸡蛋,看着陆观棋吃的津津有味,便也跟着吃完了一个溏心蛋。
锦娘看着十分的欣慰,只想着有了观棋这样懂事的哥哥,瑶儿是有福气了。
陆瑶儿还小,今日折腾了一天十分倦了,吃了溏心蛋不久便去睡了。
锦娘为陆观棋收拾出来了另一间屋子,就在她和瑶儿隔壁,她帮陆观棋铺好床以后,柔声道:“观棋,锦姨有几句话要和讲。”
陆观棋点了点头,样子十分恭顺。
锦娘语重心长:“观棋啊,瑶儿的阿爹去的早,我们家从前便是我和瑶儿二人。锦姨想和你说的是,你不用因着到了我家处处拘谨。”
锦娘无比赤诚:“你这般乖巧懂事,能有你这样的孩子,是我的荣幸,瑶儿有你这样的哥哥也是她的荣幸。”
陆观棋听见这话怔了一瞬,徐阿珍的声音又从心底串出来:“你是不祥的人啊,你会拖累人,你死了最好了…”
锦娘见他垂着眸,不言语,伸手温柔的抚着陆观棋的鬓发:“观棋,你放心,我家虽是锦姨一人当家,但也颇有些薄产,日后我们该去学堂就去学堂,该治嗓子就治嗓子,你半点亏欠的心情也不要有。只想着这是我们的缘分,是善缘,千万不要小小年纪就背负起要感念他人恩情的包袱,你就只管做个活泼乐观的好孩子,一切都有锦姨,小娃子最要紧的事儿便是要快快乐乐。”
陆观棋听锦娘讲的情真意切,只觉得心中涌着暖流,便郑重的点点头,又在纸上写道:“谢谢锦姨,我会永远保护好瑶儿,做个好哥哥。”
“乖,是锦姨的好孩子。”
第二日一早,陆观棋早早便起来帮锦娘生火,准备早点,瑶儿却依旧在房中呼呼大睡。
等到绿豆粥煮好,小菜拌好,荞面花卷出锅,陆瑶儿才和个馋猫儿一样顺着香味起床了。
她打着小哈欠,伸个懒腰,露出圆滚滚的白肚皮:“娘亲,哥哥,有什么好吃的呀?”
锦娘摇头道:“先去洗漱。”
瑶儿乖巧答道:“我这就去。”
等到她再回到桌案边上,早点都已经摆好了,瑶儿挨着陆观棋坐,锦娘坐在两人对面。
她才五岁半,比陆观棋矮了一大截子,嘟着小嘴儿喝完了一碗粥后便站起来想用小短手再舀一碗。
陆观棋含着温柔的笑意将瑶儿的粥碗填满了。
瑶儿甜甜道:“谢谢哥哥!”
她心里想着:原来妞妞和四娃子他们有哥哥便是这样的感觉。有哥哥真好呀!
她觉得他们的哥哥都没有她的哥哥好看,便莫名其妙的骄傲起来,直挺着小胸脯傻兮兮的笑。
锦娘道:“瑶儿,别顾着傻笑,一会儿我们要去镇上一趟。”
瑶儿眼睛一亮:“去镇上啦,那我能买糖丸子,糯米糕和小兔儿发卡吗?”
锦娘无奈:“要带你观棋哥哥去镇上看嗓子的。”
瑶儿立刻乖巧道:“那我赶紧吃!带哥哥看嗓子是大事儿!”
她的眼眸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儿:“不过,娘亲,带哥哥看完嗓子,我能吃个糖丸子吗?”
她怕锦娘不答应,又赶紧在桌案底下扯陆观棋的衣袖:“观棋哥哥说他没吃过,想尝尝。”
陆观棋只好充当瑶儿的挡箭牌,含笑着点点头。
锦娘自然能识破五岁女儿的心事,只笑道:“就属你小心眼儿多。少买点,小心吃坏了牙。”
瑶儿立刻兴高采烈 ,只以为是有哥哥帮了忙,嘻嘻的笑着。
甜梦村三面环湖,去镇上便也要走水路,用过了早点,锦娘便带上了蓑帽,又给陆观棋和瑶儿各带了蓑帽,一行三人便上了船。
锦娘将船桨一撑便荡开一圈圈波浪,小船儿便轻悠悠的在莲花坞里穿梭。
瑶儿道:“娘亲唱的江南小调儿天下第一动听,我总想学学,也学不会,要么娘亲给我们唱一个吧,观棋哥哥还未曾听过。”
陆观棋也十分期待的样子。
锦娘便含笑答应了,开口哼起了一支甜软的江南小调儿,那曲子轻灵灵、细幽幽的,好似天生便是生在这碧湖的粼粼中,莲花的幽香里。
陆观棋听着这调子,竟情不自禁的拿出他的竹笛随着曲调吹奏。
要说他从前不过略略学过些音律,不想竟是在此道天赋异禀,锦娘的小调有了陆观棋笛声的映衬,本来不过是乡里间甜美的船歌竟莫名添了空灵之感,瑶儿听的痴了,又转脸笑眯眯的去看陆观棋的侧颜,骄傲的挺起小胸脯,心中只想着:我哥哥也太厉害了吧!是整个甜水村最棒的哥哥!
这歌声和着笛音从一朵朵莲花上弥散开去,宛如个甜而微凉的梦境,钻入了每一个听歌人的心间。
自然也钻到了九岁的玄北墨耳中。
他是大庆朝水师将军的嫡长子,人生的也矜贵俊俏,自是从小便被簇拥的天之骄子,又因着拜在国师斥云道长门下,自幼学习玄黄之术,那矜贵骄傲之中又带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清冷端正。
玄北墨听见这歌声,忍不住向外眺望,身边的仆从立刻有眼色的行至近前道:“公子若是喜欢这船歌儿,要不要奴才派人去问问,请那唱歌的人到船上献唱一曲。”
玄北漠蹙了蹙眉:“自然不可。此次出行是帮父亲办事,绝不能节外生枝。”
那人诺诺点头。
他又合了眼,盘着腿用一种好似打坐的姿势自语道:“再说这歌曲唱的不过尔尔,是那笛子吹的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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