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先生因为这首诗,对沈玉如稍稍改观。她不爱读书,却不乏天赋,可见是继承了其父的文采。
他们文才科的人,爱努力上进的学子,更偏爱有天赋的学生,毕竟一个班里努力的人能有很多,而真正有天赋人,实在没有那么多。
此时在他心里排为疑似有天赋者的人,正出了食堂,拉着纪明珠去县学废弃的演武场。
沈玉如以前跟着她舅舅玩儿,学了一招半式,偶尔会心血来潮,自己去那里练练,因此其他人也没觉得奇怪。
只不过她今天没练她那花拳绣腿,直奔沙地,掏出来一个布袋。
“这又是什么?”纪明珠诧异。
“总觉得小石头不够沉,我准备自制一个沙袋,下午练字就绑上它。”沈玉如已经蹲下开始装沙子了,“我想了好久,觉得这里的沙子最好,现在也没人来练武,不如就便宜了我吧!”
纪明珠倒吸一口凉气:“要这么拼?”
“当然要,我想起来,罗紫柔比我这拼多了。”沈玉如以前经常缠着萧景昭,对他后排的罗紫柔只是没在意,现在一回想就发现了,“每天我到的时候,她已经在晨读,我走的时候,她还在用功,就连我们来用饭,她都还在教室里苦读!”
纪明珠帮她一起把沙子往口袋里扒拉,沈玉如还跑去不远处捡了几块小石头放进去。
“也是,不这么拼,她也没法从丁班一路升到甲班来,要不是有萧景昭这样无法逾越的人物,她就是甲班第一了。”
“是啊。”沈玉如低头把预留的袋口密密缝上。
她以前只关注一个人,现在却看到了许多以前没看到的东西。
舅舅说,她让原本第八十一的人,成了第八十名,而她记得,当年这个第八十名,正是罗紫柔。
只不过数年后,人家从第八十名,一直到了第二名,每一年都在进步,反观她,原地踏步,现在远远赶不上人家了。
所以当爹说,如果她一开始不在甲班,也许成绩会更好,她也忍不住想到罗紫柔这个例子。
“珠珠,我觉得我现在这样还不够。”她们离开演武场,走回教室,“刚才我想了一个新的计划,你帮我看看可行?”
“好啊,你说来听听。”
“我得卯时便起,背一个时辰,再来上学,两堂自修课全用来练书法,课业回家做,戌时前完成,做完再学两个时辰。”
纪明珠算了算,瞪大了眼睛:“你要子时方歇,卯时便起,一天只睡三个时辰?”
“没错,我孟子与中庸学得太差,书法勤加练习一定会有很大进步,还得补文才与政论,至少得这么多时间。”
纪明珠为难得皱了脸,她觉得这个计划太有挑战性,尤其阿妧惯是个跟她一样爱睡懒觉的:“要不你先从现在开始,坚持到下次旬休再说?要是不行,咱们等旬休的时候再略加修改。”
沈玉如捏着小拳头,坚定点头:“我一定可以的!”
她当天下午就开始,先是在第一堂课自己学了一堂课,余下两节自修,当真绑着她自制的沙袋练了足足两堂课的大字。
她算过了,书院联考她要单选一门书法,成绩便占了四分之一,再加其余科目先生们也很重视字迹,同样的答案,字写得好的,成绩总是更好,在书法上下苦功,是她目前提高成绩见效最快的途径。
一心一意地练习书法,果然效果更好。
她之前试图一边写题,顺便把字练好时,总是觉得有些浮躁,改成只练字,心就静下来了。
她爹常说,“书为心画”,心态平静端正时写的字,她自己看着,也觉得比之前写的更好看。
下了学,她就拆了沙袋,留在学堂里,只带笔墨书本回家。
毕竟这东西带着实在太沉了,她坚持了两堂课后,手臂酸得想起了小时候死活不肯负重练字的情景,深觉当时实在怪不得她,就连现在,她也不想在练书法之外的时候再见着它。
上了马车,她本想趁机再背背书,不过计划修改后,她留的背书时间已经十分充足,而萧景昭的政论又学得连他爹都称赞……为了考学大事,她决定暂时放下其他,虚心求教多学点知识。
于是她拿书的手又停住了,默默把书袋子端放在一边,坐直了身子看向萧景昭,发现他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沈玉如觉得他好像哪里有点奇怪,思忖片刻:“你以前不是也爱在马车上看书的吗,现在怎么都不看了?不是要院试了吗?”
萧景昭胸口就堵了郁气。
这么些天了,她居然现在才发现!
要知道,以前连萧娘子给他做了一个新香囊,她都能立刻发现的!
每天来夺他书不许他看的人变了,他还看什么书。
这边萧景昭独自郁闷,沈玉如却抚掌道:“正好,我本来还怕影响你院试,既然如此,我们不如来讨论学问吧?”
萧景昭淡淡抬眸:“你要讨论什么?”
沈玉如便背了一道今天的题。
萧景昭听完,拎出题中的几个地方,问道:“你可知道这题里的‘燕赵’指哪里?”
“嗯……不知道……”
“那还不过来些认真听。”
好学的小姑娘没多想,从规规矩矩的相对而坐,挪到了他身边,准备好好听大学霸的讲解。
萧景昭见她此刻软软乖乖的样子,心里总算舒坦了些,这才与她解释:“这燕赵指的便是‘燕云十六州’,乃是中原御夷重地……”
驾着马车的沈秀才,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颇感欣慰。
这两个孩子总算是和好了,他就知道不用等萧景昭院试,他们必定能和好如初。
此子着实不凡,届时还是早早去跟萧娘子提定亲,早些把亲事定下来,他才能放心。
……
沈玉如一路上听了许多,没想到这题考的是时务,涉及的东西却有关古今历史、地理水利等方方面面,她觉得自己听得头昏脑涨的。
不过为了不让自己的新计划第一天就无疾而终,她只在晚膳后略略休息了一下,就让她爹再帮她补补课,一直补到戌时,同时也把当日课业都完成了。
沈秀才依旧让她早些歇息,她应了,起身洗漱一番,却在她爹进屋后,关上房门,添了支蜡烛,偷偷在自己房间里读了两个时辰,累极了才沉沉睡下。
这种事,她以前也不是没干过,有一两回,她看话本子看到一半,不愿停下,也这么偷偷在房里看,因此做来也不算太心虚。
只不过她睡着前想,晚上倒是坚持读到这么晚,明天要早起怕是难了。
那两回她熬夜看话本子后,第二天都要她爹敲房门好久才能被叫醒。
然而,不知是不是她心里存着事,明明前一天睡晚了,次日她爹还没叫她,她就自己醒了,外面天还黑着,才刚到卯时!
原本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沈玉如,见自己准时醒来,瞬间不瞌睡了,又点上一支蜡烛,高兴地背起书来。
坚持了第一天,难道还不能坚持第二天?
有了这好开头,她更有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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