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推销

叶子苏既然见到谢微,也就不装了,脱下裹在外头撑门面的华服,一件又一件,足足挂满了一排椅子。他接过小福子奉上的茶,尝了一口,根据他这么多年一边跳大神一边在外行商的经验,这味道明显就是大理进贡的偆冬茶。

他两眼冒金光,一下子就明白了许多事:“呀,难怪尹公子那么有钱,原来就是传闻中大周皇帝身边的宠臣啊。”

传闻中宠信貌美文臣、色心昭昭全天下都晓得的大周皇帝:“......他名声都这么响了?”

叶子苏甩了甩额前刘海,即使脱了这么多件,身上这套配色也十分骚包,又蓝又红又黄的,十分南国风:“是的,整个天下都知道,大周皇帝好男色,连皇后都是男的,所以身边最有权有势还有钱的左膀右臂,尹舍人和丹阳侯,也都是男的。”

谢微先不管他话里那些莫名其妙子虚乌有的东西:“知道我喜欢男人,还要把公主送过来,图什么?”

“我家公主美若天仙,人善良品格好,万一能把你掰直呢。”

谢微冷笑一声:“不好意思,掰不直,朕天生就是弯的。来人送客!”

叶子苏深知,识时务者为俊杰,吧唧一声跪在地上:“大哥!给我个机会!让我再说两句!”

“好。”

叶子苏:“其实我这次来也带了公主本人,且只是为了给我家公主求一门亲事,可以不嫁给您,她只要嫁来大周,远离南夷,无论是跟谁,只要待她好,都可以。”

谁都可以?谢微感到有些奇怪,但并未表露出来:“朕替你们南夷解决公主的终身大事,你南夷可以给朕什么?”

“南夷愿二十年不扰边疆,配合大周建立南下的贸易市场,南夷的珍贵药材都可以成本价销往大周,并奉上若干两的陪嫁,我这里有单子,您感兴趣的话可以看一下。”

南夷国一向另大周眼馋的,就是他们国家丰富的药材资源。这条件可以算是十分丰厚了,假如说大周皇帝没有心上人,此番一定会同意,陪嫁无数,不光促进两国友谊,又有佳人常伴身边,何乐不为?

但谢微不太相信狡猾且诡计多端的南夷人,会甘愿奉上这些,且其最深层次目的只是为了和亲。

谢微捏着茶盏沉吟片刻,道:“条件不错,只是朕这边实在乱成一锅粥,最近还要帮一个追求真爱的妹子私奔,暂时没空帮你的忙。”

叶子苏真诚地笑了:“没事的,我们可以等。”

送走了南夷使臣,没过多久,尹汉宁就捏着一封厚厚的信件走进来,往桌上一撂,找了把椅子坐:“我调查过了,这个叶子苏用的是真名,身在南夷时贵为国师,也确实会那些个稀奇古怪的技能。”

谢微一边翻看密信一边问:“然后呢?可疑的地方在哪?”

“他的业务范围很广,在各地以及京城都有茶铺和药铺,应该积累了一笔丰厚的财富,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拿着个小板子蹲在路边等活儿,此处存疑,不过目前看来,并没有对大周不利的因素。”

谢微看罢密信,知道了一些叶子苏在南夷的事迹,冷冷道:“南夷这个举国奸诈算计的地方,当初派使臣来开议和会,连放在茅房里的香皂都全打包带走了。这回嫁公主过来,居然舍得补贴这么多?真是让人想不怀疑都难”

尹汉宁思考一会儿后答:“南夷换了幼主为君之后,老王后当道,外戚横行,遂近几年有衰败之相,大厦将倾,或许为了寻求庇护,才出此招。”

谢微再抖了抖信封,从中掉出来一张小小的字条,上面歪七八扭地写着:南夷愿二十年不扰边疆。

他捏着字条,前后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别的文字。

“南夷本国只有这一个条件?”谢微把信收好,往火盆里一丢,意味深长道:“看来这位国师大人,才是真正的富可敌国。他说的那些条件,都是凭自己一己之力加上去的,简直是在不计成本地为公主凑嫁妆......他们什么关系?”

尹汉宁扫了一眼火盆中慢慢烧起来的纸张,抬眼问他:“要拒绝吗?你不用出面,臣去说就行。”

“不必,朕倒是很好奇,这件事儿最终会发展成什么样。”

谢微提笔写信,飞快潦草地写就一段字,大致意思就是愿意先见一面公主,了解一下彼此再考虑和亲事宜。

信送出宫外,没过多久,谢微就收到了回信。

“谢谢谢谢陛下亲亲么么么,人家真的超级感激您呦!您的恩情人家真的真的没齿难忘哦!祝愿大周千年昌盛屹立不倒哦!也祝愿你我二国友谊长青的呢!以后您跟尹公子来我名下茶铺买茶,都五折起哦么么哒!”

看信的谢微:......

凑过来看信的尹汉宁大笑出声,他眼泪都乐出来了:“我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人了。”

说见就见,君子千金一诺,谢微灌了一盏茶,就坐上马车往驿馆去了。

路上十分无聊,尹汉宁闭目养神,看那个眼圈,又不知是几点才闭眼,谢微也沉默着思考事情,不打搅他。走了一会儿,车帘被一小阵冷风吹开,谢微趁机多瞄几眼小侍卫挺拔的背影,他眼尖地发现,张宜似乎往路边的梅花树上多看了几眼。

谢微立刻道:“你喜欢梅花?御花园恰好有一处空地,我让人在那儿先种五百......”

曾在户部任职过一段时日的尹大人,这时候想起来自己原先是朝廷里管账本的了,猛地一阵大咳嗽,把谢微春风荡漾的心咳得烟消云散。

谢微扭头瞥他一眼,尹汉宁道:“目前来说,国库没什么多的银子供您搏美人一......”

谢微:“咳咳咳!”

尹汉宁快速改口:“供您欣赏梅花。不过依我看,您要是接受了人家南夷的公主,用公主的嫁妆种树,还是很合算的。”

谢微:“哪有正经老爷们花媳妇嫁妆的,你妹妹将来嫁去屠户家里,那货要是敢花小佳期的银子,我就......”

尹汉宁:“你就?”

谢微:“我就带领崔卫国兄妹俩一起鄙视他。”

张宜坐在马车外,好半天才找到重点,险些缰绳都拉不稳了:“陛下要迎娶南夷公主?”

方才见南夷使臣的时候,他自觉地站在门外,里头说的东西、扯的淡他是一句都没听见。

尹汉宁恨不得随时随地添油加醋:“昂,马车不就是往驿馆走的,嘛马上就能见到人家国色天香的公主了。”

张宜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不知是不是被风刮得有些冷:“这......是否要慎重考虑一二?”

尹汉宁快言快语,嘴皮子比天桥底下说书的还要利索:“没啥考虑的了,那公主人美心善,陛下一听就被迷晕了。这不抓紧要见见,好赶紧把事儿定了,公主的陪嫁可以解决陛下燃眉之急,而且还能定南下二十年不扰边民,真是太完美也太合算的一桩婚事了。”

谢微大惊:“胡......”扯字被噎回去了。

尹汉宁胆大包天地捂住他的嘴:“你看陛下也觉得不错,这会儿都激动得说不出话了,张大人觉得呢?”

张宜的声音在冷风中显得更加颤抖了:“可......南夷尚武,武德充沛,若是那公主会武功,伤到陛下就不好了。”

“陛下就喜欢辣的,越辣他越喜欢,要是能抽他两鞭子他就更兴奋了。”

谢微拼命挣扎:“你放......”

车外安静一会儿,张侍卫的声音有些哀怨:“陛下喜欢,那就好。”

尹汉宁一个劲地对谢微使眼色,谢微皱起眉头,翻飞的车帘外,只见张宜面色不佳,神色凝重,似乎真的不开心。

谢微也跟着心烦。

他恨不得现在照着尹汉宁的手啃一口,但尹汉宁却把他按进怀中,一股幽幽淡淡的檀木香席卷而来,他极小声地在其耳旁用气音道:“你不就是想知道张宜喜不喜欢你吗?他如果吃醋了,不就能证明了吗?”

谢微无奈地推开他,喜不喜欢的,他早就知道了,可如今这般情形,知道这个,和不知道又有什么分别呢。

等到了驿馆门口,却见丹阳侯不知何时站在这里,瞧见这辆分外熟悉的马车后,他眼睛一亮,掀开车帘,正打算说什么,却也瞥见了正在无声掐架的皇帝和尹大人。

崔卫国捏着车帘好一阵子沉默,接着着把帘子一放,心里默念123,再掀开,两人便恢复如常。

谢微下了马车,还不忘回头放狠话:“我早晚把你牙掰下来。”

尹汉宁笑呵呵的:“按理来说,是不会有这种情况的。”

有外人在,崔卫国行了行礼,谢微摆摆手,正要往驿馆里走,却见丹阳侯的身边,还站了一个人。

这个姑娘长的那是真漂亮,谢微一生见过无数女子,就没见过比她更加标致出尘的绝色美人。皇帝在心中默默筛选一会儿,也就只有母妃生前可以与之媲美,长嫂许凌树若穿个女装,兴许也能与之一拼。

谢微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谁人不喜欢看美好的事务呢?虽然他其实不喜欢这个类型,他更喜欢男人,尤其是张宜,除了张宜也没别人了。

本着从太子皇兄那里继承到的道理:多夸奖人可以改善民生,谢微连忙开口:“姑娘长的真好看。”

姑娘闻言,低头轻轻笑了一笑,双颊绯红。

谢微便道:“笑起来更好看了。”

说完,他突然察觉到,身侧有几道强烈的视线投过来,直扎他的脸皮子。他扭过头去,正看到张宜尹汉宁崔卫国,还有姗姗来迟的叶子苏四个,齐刷刷地站成一排,表情神态各异,不过目光中大多都是“鄙夷”二字。

谢微反应过来后,连忙摆手,试图解释:“不是......我......”

“啧啧啧。”尹汉宁一边摇头一边感慨:“王护院你瞧,咱们家林老爷无论什么时候都有闲情雅致,就算咱俩为了那件事忙得找不着北,他也有心欣赏美色,甚至当街调戏良家妇女。”

崔卫国叹了口气,道:“张账房说的极是。”

张宜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好似一堵沉甸甸的厚重石头墙,火烧不进水泼不湿,只是那眼神中,似乎带着一点点的谴责。

只有叶子苏表情空前沉重,比较像是被人揍了两下。他捏紧了拳头,好半天才挣扎着开口:“......这便是我们南夷的公主殿下,苏桂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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