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太后玉骨冰肌,霞姿月韵,看着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纪,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但她的那一双含情目,总是蕴含着无尽的思念与忧愁,平日里也甚少出门,总是一个人在佛像前念经,突然听得萧若瑜来了,她沉默片刻,长叹了一口气。
掌事姑姑夏怡扶着柳太后从蒲团上站起,道:“陛下虽从前身份低微,甚少与您来往,但如今毕竟地位变了,能与之交好,对太后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柳太后柳眉微蹙,长睫微闪,幽幽道:“你说得很对,哀家只是想起了......”
话音戛然而止,柳太后朱唇微抿,眼神扫了一圈四周侍立的宫女们,沉默了一会儿道:“罢了,让皇帝在正殿等哀家吧。”
萧若瑜此时正坐在正殿内饮茶,见柳太后的身影从屏风后转出来,立马起身行礼,低头沉声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柳太后缓步在主位上坐下,脸上挂着一抹和煦的笑容:“皇帝有礼了,快起来吧。”
“谢母后。”萧若瑜坐下后说道:“最近天气炎热,宫里许多宫女太监都患上了暑热之症,母后这里可还好?”
柳太后微笑道:“哀家一切都好,平日也少出门,殿内有冰也不觉得有多热,倒是皇帝,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萧若瑜点头道:“多谢母后挂心,最近宫里新研究出一种吃食,名为酥山,是用碎冰和时令水果做成的甜点,儿臣尝过,甚是清爽解乏,于是想着进献给母后尝尝,若是母后喜欢,儿臣便让御膳房多做些,以解暑热。”
萧若瑜说完,一直随身侍立在他身后的一名宫女端着一碗晶莹剔透,点缀着几颗鲜红欲滴的杨梅的甜点往太后方向走去,夏怡正欲上前接过,却不想那宫女惊呼一声,突然扑倒在地,手中的玉碗也摔得粉碎,有几粒碎屑竟都飞溅到了柳太后的脚边。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柳太后受了一惊,夏怡立马将柳太后护在身后,朝着那宫女喝道:“大胆!殿前失仪,惊扰太后,你该当何罪!”
萧若瑜剑眉微蹙,右手轻轻一抬,一旁的官宝便朝门口的侍卫们喊道:“来人,将这贱婢拖下去,宫规伺候,莫要叫她脏了太后娘娘的宝地。”
那宫女此时已被吓的瑟瑟发抖,见两位高大的侍卫气势汹汹的向她走来,立马磕头求饶:“皇上饶命,太后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
还未等她说完,侍卫们便一把捂住了她的口鼻,将她拖了出去。
宫女呜呜咽咽的声音渐渐远去,萧若瑜起身向柳太后告罪:“还请母后息怒,儿臣身边的人手脚不利落,惊扰了母后。”
柳太后双眸微闪,伸出纤纤玉手拍了拍身前夏怡的胳膊,让她不必紧张,然后朝萧若瑜笑道:“无妨,左右哀家也无事,皇帝起来吧。”
“谢母后,”萧若瑜起身后,诚恳的提议道:“母后在殿里是否觉得烦闷,儿臣陪母后出去走走如何?”
“皇帝的孝心甚是难得,”柳太后道:“只是哀家近日颇觉懒怠,不爱动弹,想休息休息,皇帝你去忙你的吧,就不拘着你们这些年轻人在这里陪哀家了。”
萧若瑜闻言也不勉强,说道:“既如此,母后好生休养,儿臣下次再来看您。”
萧若瑜说完,又交代官宝让人重新送一碗酥山,再请个太医给柳太后问安后才稳步离去。
柳太后看着萧若瑜那气宇轩昂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后,起身让夏怡扶着她进内殿。
夏怡扶着柳太后的玉手,笑道:“陛下处事周到,对您也十分孝顺,依奴婢看,是个有心的。”
柳太后闻言,脑海里浮现出刚才无意间看到官宝隐密的绊倒那宫女的画面,缓缓道:“也是个城府深的......”
此时上京城外的曲江池畔,绿柳紫薇相映,亭台楼宇俨然。
一众身着流光溢彩的丝绸的年轻男女,正三三两两的在湖畔绿堤上并肩而行,暖风掠过清澈透亮的水面,撩起几位官家小姐烟雾般神秘的白色幂篱,显露出了那一张张比春日桃花还要更加娇艳诱人的可爱面容,惹得她们身边的几位青涩少年纷纷看直了眼。
这些人都是上京城中达官显贵的儿女,今日应礼部尚书之子沈修哲及禁军左羽林大将军梁立轩的邀请来这曲江池避暑。
人群中身材最为高挑,面容最为俊美,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便是沈修哲,他今日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衣,正和身旁的一位红衣少年打趣儿:“小梁大人,今日怎么没有带你那位红颜知己出来,难不成是金屋藏娇,不舍得给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看?”
梁立轩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调皮活泼的时候,他微屈双膝,双肘后摆,随后猛地起跳,从路边的柳树高处扯了一根枝条下来放在嘴里叼着,道:“昭雪姐姐今天身体不适,在馆里休息呢,等晚些我再去看她。”
沈修哲揶揄道:“还是风流多情的小梁大人会疼人啊。”
梁立轩立马不乐意了,长眉一皱,不满道:“别瞎说,什么多情,我只中意昭雪姐姐,你要是再这么说,哪日给姐姐听到了,惹得她伤心,小心吃小爷的拳头。”
沈修哲失笑,哄了梁立轩几句,见他不再嘟囔便转头向身后跟着的官家弟子们说道:“诸位,走了这么久大概都累了,前面有一座临湖的小楼,时有清风过廊,甚是凉爽,不如我们去那里歇歇脚?”
沈修哲的建议得到了这群年轻人的一致同意,于是便都在自身随从的拥簇下一路嬉笑打闹着往不远处的听雨楼行去。
还未等一行人踏进小楼,便在门口见到一位男子搂着一位身着粉色长裙,头戴粉白幂篱的女子从楼里出来,沈修哲一见此人,笑着打了个招呼,“好你个马承宇,昨日请你与我等同游,你给拒了,我道有什么呢,原来是在这幽会佳人啊。”
马承宇一见梁立轩和沈修哲等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手立马从身边女子的腰上收回,磕磕巴巴的应道:“是,是啊,不,不是,我只是偶然遇见她......”
还未等马承宇说完,一位侍女从楼里小跑着跟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把精美的蜀绣团扇,嘴里喊着:“温姑娘,你的扇子落了。”
原本还浑不在意的梁立轩一见那侍女的面容,顿时神色一凛,上前猛地推开还站在那粉衣女子身边慌乱解释的马承宇,一把握住那女子的手臂,似是不敢相信般,小心翼翼的隔着幂篱问道:“昭雪姐姐?”
那粉衣女子似乎也被吓到了,半天不曾应声,细看好似在发抖一般。
那后追出来的侍女这时也看见了梁立轩,顿时吓得连手中的团扇都掉了。
马承宇一看此幕,两股战战,嘴巴更不利索了,声音都颤抖起来:“小梁大人,她,她不是,不是,我没有......”
“不是什么!”梁立轩大喝一声,含着些许泪花的双眼心痛至极的看向掉在地上的团扇,道:“这扇子是我送昭雪姐姐的,侍女我也认得,是一直跟在姐姐身边的小欣,她还姓温......”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引得一众官家子弟小姐们窃窃私语,连小楼里原本来此游玩的客人们都好奇的探出脑袋来,梁立轩握紧了拳头,闭上眼睛,放开了粉衣女子的胳膊,对身边的小厮说道:“送昭雪姐姐回去。”
小厮连忙上前,和小欣一起扶着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的女子离去,许是步子快了一些,微风吹起了那粉白色的幂篱,露出一张楚楚可怜的瓜子小脸,被周围的好多人瞅见,立刻认出,这粉衣女子果然是上京城诗风馆大名鼎鼎的花魁,温昭雪。
待温昭雪走远,梁立轩的怒气彻底按压不住,他双目赤红,青筋暴起,猛地朝一边已经吓得有些站不稳的马承宇飞扑过去。
曲江池的闹事传到梁直耳里时,他正在厅堂的主位坐着,手里拿着进封的圣旨,与前来拜见的狄安和苏清玉闲谈。
听得跟在梁立轩身边的小厮将事情原委讲述了一遍后,梁直示意管家将圣旨收起来,脸上笑容不变,问道:“那小子人呢,马承宇现在如何?”
小厮低首回道:“回老爷,小少爷去了诗风馆,尚未回来,那马公子被抬回府时已经不省人事了。”
堂下坐着的狄安闻言,向梁直拱手说道:“大人,那马承宇毕竟是户部尚书之爱子,就算他有错在先,但小梁大人下手过重,还是要给人家一个交代才好。”
梁直懒懒斜倚着,右手支着头,一对丹凤眼似笑非笑的看着苏清玉,问道:“小窦大人觉得呢?”
苏清玉自那小厮进来便不发一言,如今听梁直问她,立马起身拱手道:“梁大人,下官年轻,见事浅薄,哪有什么好主意,但下官觉得,狄大人说的极对,不如先将小梁大人叫回府里,教训教训做个样子,再请人带着医者上门,去给马尚书赔礼道歉,如此,应再无不妥之处。”
梁直闻言,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你倒是谦虚。”
说完,梁直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袖,边往外走边对狄安说道:“本官现下要进宫谢恩,此事,就由你替本官走一趟吧。”
狄安闻言,恭声领命。
梁直脚步一顿,转头朝苏清玉笑道:“小窦大人陪本官进宫一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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