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愿意。”
容貌昳丽的红衣少年跪在大殿中央,脊背挺直,神情坚毅,出口之语让喧闹的宫宴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上首那位俊朗威仪的年轻男子——宸国新帝傅崇光。
五岁入主东宫,十三岁代君出征,先后平定羌牦和獒戎,传言嗜血好战,冷面无情,最是厌恶异族人。
去年冬天,铲除四个兄弟登上帝位,将边境各国收为附属国,并要求献上质子。
今日正是宸国接待使臣的日子,西疆小国乌虞不但带来了质子,还打算把质子献给这位新帝。
乌虞大王子领着三王子向新帝请安,刚来了一句“外臣三弟仰慕陛下风姿,愿侍奉陛下左右”,三王子便直言一句“我不愿意”,惊得诸位使臣瞠目,眼睁睁看着傅崇光黑了脸。
“乌虞知月!”
乌虞大王子乌虞乾厉声呵斥三王子:“让你侍奉陛下是天神与陛下的恩赐,你该感恩戴德才是!”
红衣少年却掀起鸦羽似的眼睫横向他:“那王兄何不自荐?”
“休、休得胡言!”乌虞乾涨红了脸,好像生怕傅崇光看上他似的,不敢与之对视。
乌虞知月心中讥讽,追问:“既是恩赐,王兄又为何不愿?”
乌虞乾被他诘问得语无伦次:“我、我是男子,如何能……如何配得上陛下?可你不一样。”
此话一出,乌虞知月脸色骤变,像是被戳到痛处一般,再也不复从容。
只听那乌虞乾谄媚对看向宸国皇帝:“陛下,知月‘阿姆’乃祈月山神子,体质非比寻常。”
最后四字说的尤其意味深长。
“哦?可是那祈月山上,能以男子之身孕育后嗣的神子?”羌牦使臣似乎听过祈月山的传闻,忍不住问道。
“神子?”
“男人生孩子?”
“正是!”乌虞乾满脸得意之色,“知月身怀祈月山神子异能,若能得陛下施恩垂怜,为陛下诞下一儿半女,自然是天大的福分。”
众使臣顿时哗然,一道道惊讶探寻的目光落在乌虞知月身上,仿佛要将他扒光了瞧。
就连始终冷着脸的皇帝傅崇光都诧异地打量起他:能生育的男子?怪不得男生女相,样貌如此出众。
有意思。
乌虞知月垂下头忍着羞耻与怒意,琥珀色眸子淬满冷光。
幼时的恶语又回响在耳边:“他和他阿姆都是不男不女的异种,绝不会威胁到阿乾的地位。”
不男不女的异种。
异、种!
“怪不得乌虞将他送来,原来是打着与宸国结亲的主意。”南昭使臣小声嘀咕,说的却是汉话,生怕旁人听不懂似的。
羌牦使臣冷笑:“乌虞王当真是好算计,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
獒戎使臣扼腕叹息:“早知道我们也送几个公主过来。”
百漠使臣语带讽刺:“得了吧,你们獒戎的公主,哪有人家乌虞三王子肤白貌美,天赋异禀。”
纷纷议论传入耳,乌虞知月羞愤地攥紧拳头,咬紧牙关。
原以为乌虞乾将他掳来宸国只是做质子,没想到对方还能卑鄙无耻到这种地步。
既然如此,他只能自救。
“陛下。”乌虞知月抬头看向傅崇光,汉话略显生疏,“外臣听闻陛下英明神武,文、文韬武略,有……有经天纬地之才,绝非沉溺声色之人,就算要广纳后宫,也有宸国贵女和各国公主与陛下相配,外臣粗鄙,有损陛下圣明。”
傅崇光微讶,没想到乌虞三王子如此能说会道,慧眼独具,被冒犯的怒意稍减,脸色稍缓,看向乌虞乾的眼神却多了一丝不满。
设宴接待使臣本就麻烦,他端着脸受了一晚上的阿谀奉承,区区乌虞小国竟然还想往他身边塞人,真当他是那等昏庸好色之徒不成?
——居心叵测,必有蹊跷。
乌虞乾却道:“陛下,知月是我乌虞三王子,比乌虞公主还要尊贵,乌虞将他献给陛下,诚意天地可鉴。”
乌虞知月见他依旧恬不知耻,要将自己推入深渊,顿时下定了决心,叩首唤了一声“陛下”,道:“外臣有话单独说与陛下听。”
众人微愣,没想到这乌虞三王子竟公然提出要与傅崇光独处密谈。
乌虞乾先是一喜,以为乌虞知月终于开窍,紧接着看到对方那副豁出去的表情,不妙的预感顿时浮上心头。
傅崇光不知这乌虞三王子还能给自己多少“惊喜”,饶有兴趣地问他:“朕为何要给你机会?”
乌虞知月道:“外臣所言之事,绝不让陛下失望。”
众使臣面色各异:这乌虞三王子,还知道什么惊天秘密不成?
“空口无凭。”傅崇光仍不满,却话锋一转,“你若戏耍于朕,朕便取你脑袋,如何?”
乌虞知月眼睫一颤,握拳掐紧掌心,脊背不住发凉。
不待他答话,乌虞乾急道:“陛下,知月莽撞无知,哪有什么重要的话单独与陛下说?请陛下开恩,莫要同他计较。”
倒不是担心乌虞知月,只是他若被宸国皇帝处死,谁留下来做质子?
乌虞知月却打断他:“陛下听后若不满意,任凭陛下处置。”
他未必能赌赢,但别无选择。
傅崇光闻言浅浅勾起唇角,示意身旁的太监总管去安排。
宫宴中断,傅崇光提前离席,宫人来领乌虞知月去面圣,乌虞乾连忙将他拉住。
“我不知道你要同陛下说些什么,但别忘了你是乌虞人,是乌虞的王子。”
乌虞知月冷笑:“王兄既然知道,为何又将我当货物轻贱?如今才说这话,王兄在怕什么?”
乌虞乾面色一狞,狠狠掐住乌虞知月的胳膊,正要开口警告,乌虞知月甩手将他挣开,随宫人离去。
乌虞知月被带到了偏殿。
傅崇光负手立于屏风前,屏退宫人紧闭门窗,深邃的眸子审视着他:少年不过十七八的年纪,一身红衣作汉人打扮,唇红齿白,貌美天成,一双琥珀色的狐狸眼妩媚灵动,一眺一睇仿若欲说还休。
与他那魁梧粗犷的大哥截然不同。
“说吧,你想耍什么把戏?”
距离拉近,乌虞知月更加清晰地瞧见对方丰神俊逸的相貌,和真龙天子独有的威仪气度。
他按下心头忐忑:“我……我只是不想做父兄讨好陛下的玩物。”
傅崇光闻言轻笑:“你有何筹码,同朕谈条件?”
乌虞知月默了一瞬:“我知道……陛下去年冬天从西疆回京,遭遇了刺杀。”
傅崇光面色一变,眸光锐利如箭射向他:“说下去。”
乌虞知月心知自己赌对了一半,顿时有了几分底气:“陛下怀疑西疆诸国,却未能掌握证据,于是命各国送质子入京,一为查出真凶,二为试探各国是否不甘臣服,怀有异心。”
傅崇光凑近乌虞知月:“就算你说的都不假,又如何证明不是你乌虞下的手?”
他身姿挺拔,高出乌虞知月半头,慑人的压迫感让后者下意识回避,不敢与他对视:“我并非要为乌虞脱罪,相反,我认为乌虞有可能参与其中。”
傅崇光冷笑一声,抬手掐住他的脖子:“照你这么说,朕第一个就该杀了你。”
乌虞知月被迫仰头看向他,陌生的气息令他面红耳热,呼吸一滞。
察觉对方手上还留了几分力,他没急着挣脱,勾唇笑道:“我不介意陛下替乌虞子民换一个王。”
他仿佛不知自己的狐狸眼天生带媚,勾唇浅笑时更是勾魂摄魄,傅崇光心神一晃,喉咙微紧,差点以为自己抓住的不是乌虞王子,而是一只小狐妖。
哼,雕虫小技,朕绝对不会上当!
他松开手,侧过身定住心神:“那又如何?就算你背叛乌虞,对朕又有何用处?”
乌虞知月松了口气,捂着脖子退开一步:“我可以替陛下做事,只求陛下护我周全。”
“你还能替朕查明真相不成?”
“乌虞乾愚蠢自大,试探一二便会露馅。至于西疆诸国,想必陛下心中已有怀疑的对象——”乌虞知月顿了顿,觉得喉咙发紧,脑袋也有些昏沉。
他忍着不适继续道:“各国王子入京为质子,虽然都被视作弃子,但未必不知母国曾经刺杀陛下或怀有异心之事,从他们下手咳咳……总、总能查到蛛丝马迹。”
傅崇光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有道理,但对方的价值依旧有待考量。
“朕不养闲人,你——”
他话音一顿,张开手臂接住倒下的乌虞知月,才发觉对方气息滚烫,面色潮红,柔弱无骨地跌在他怀里,身上传来一缕若有似无的体香。
傅崇光呼吸一紧,体内气血翻涌,终于察觉一丝异常。
“香……香炉。”乌虞知月呼吸灼热,嗓音干哑,借着傅崇光的胳膊勉强站稳,望向屏风。
傅崇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屏风前的香炉轻烟袅袅,淡香阵阵。
傅狗:这不是小狐妖,这是苏妲己!
知月: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是香炉动的手!
对傅狗来说,宫宴=工作应酬=加班。
众使臣使劲浑身解数讨好傅狗,而傅狗只想下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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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本写:《官宣已婚有崽后我爆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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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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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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