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月起初不知情,照常赶去学馆听课。
徐来宝和阿吉娜自他起身就一直“眉来眼去”,欲言又止,最后谁也没好意思开口告诉他。
去学馆的路上,云知月困得不停打哈欠,自然也错过了偶遇的宫人侍卫意味深长的表情。
昨日傅崇光让京兆尹和大理寺卿审问赞回的侍从和宫人,着实大材小用,没一会儿对方就招了。
原来赞回早晨不愿去送别使臣,撒完气就躲回屋。后来又和羌牦侍从说自己还是想悄悄送行,趁侍卫换班离开了澄明宫,让其中一个侍从留在他屋里,做了几场摔东西发脾气的戏,吓得宫人不敢靠近,都以为他还在屋中。
后来事情败露,侍从又按赞回的交待,说他晌午之前还在屋中,混淆视听。
傅崇光听完事情经过,瞥了云知月一眼。云知月惭愧低头,他只是简单审问了一番,自然比不上两位专职断案二十年的大人,有些纰漏也在所难免嘛。
随后,傅崇光又命京兆尹和大理寺卿继续彻查。
先前有宫宴偏殿熏香被换,后有百漠美人未经许可从内廷跑到外廷,傅崇光早就想彻查禁宫,但前者因宫女畏罪自杀线索中断,后者已经惩治了当时的侍卫,没有借题发挥的余地,如今发生质子出逃一事,恰好有机会大张旗鼓、光明正大地清算。
两位大人走后傅崇光才打发云知月回去,彼时已是后半夜,澄明宫被萧瑜带人查了个遍,各国王子也被大理寺的官员分开问讯,只有云知月有徐来宝代他交涉,一回来便睡下。
但他明显没睡够,眼下泛着乌青,一路打着哈欠抵达学馆。
先生还没到,其他几位王子却早早到齐。南昭王子楚逸一见他就变了脸,讥讽道:“看你精神萎靡,昨夜魅惑陛下肯定费了不少心思和精力吧?”
云知月顿时一懵,眨着眼睛疑惑地看他。
“装什么傻!”楚逸抱着胳膊瞪他,又瞥了百漠班酷一眼,“昨日我们都去送行,你一人跟着陛下回宫,却跟百漠美人争风吃醋,害人家被禁足还不知足,夜里还跑去紫宸殿勾引陛下,真是不知羞耻!”
云知月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从哪里道听途说的消息?我什么时候跟——”
他想说自己什么时候跟百漠美人争风吃醋,“百”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楚逸打断——
“你敢说昨夜你没去找陛下?”
云知月还真不敢说。
昨日他去找傅崇光,紫宸殿的宫人都知道,萧瑜和另外几位大人也见过他,可除了傅崇光和徐德,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只是去紫宸殿报信——
还不都怪傅崇光,身边就没有一个嘴巴严的!整个皇宫就像个破筛子,呼呼漏风。
澄明宫的侍卫和宫人倒是知道他清白,但他们悄悄听命于云知月是傅崇光下的密旨,自然是不能随便往外说的。所以就算传闻满天飞,他们也没敢替云知月解释。
于是传闻就从“乌虞三王子夜奔紫宸殿自荐枕席”变成“陛下传乌虞三王子侍寝”,再到“乌虞三王子面色潮红、陛下衣衫不整”,要不是羌牦五王子失踪,陛下和三王子肯定巫山**、**帐暖了!
嗯,羌牦五王子失踪,坏了陛下好事!
云知月也不能暴露自己奉旨掌控澄明宫的事实,见百漠班酷、图勒和穆赖、茴兰王子都好奇地看着自己,生硬地转移话题:“昨晚……不是发现赞回失踪了吗?”
“是啊。”楚逸阴阳怪气道,“昨晚我们都因为赞回失踪一事被审问,只有你跑去了紫宸殿——本殿看你若不是贪慕荣华富贵以色侍人,就是与赞回逃跑脱不了干系,企图用色相迷惑陛下,蒙混过关。”
“……”
云知月忍无可忍,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楚逸:“有没有人说过,你嘴巴不干净的时候,特别讨打。”
楚逸一愣,难以置信地指向他:“你——”
“这就生气了?”云知月轻蔑一笑,“我只是说你嘴巴不干净就生气了?你整日把‘魅惑’‘勾引’‘以色侍人’‘不知羞耻’挂在嘴边,红口白牙辱人清白,难道不是嘴巴不干净?”
话说到这,云知月也带上了几分真怒,不等楚逸反驳就接着警告:“我不管你在南昭有多受宠,地位有多了不起,在这儿谁还不是一国王子,你有什么资格颐指气使,三翻四次挑衅?难道这就是你南昭王室的教养?”
楚逸被他骂得涨红了脸,不复方才挑衅嘲讽的高傲姿态,百漠班酷等人也诧异地看向云知月,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发难。
而且……骂得还挺解气。
楚逸平日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卖弄学识,傲视众人,他们早就不耐烦了。
“你——”楚逸指着他“你”了半天,终于找回一点理智,“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平时装得那般温顺无害,实际骨子里却记仇善妒,滋滋比较!你们都看到了吧?”
楚逸急于向百漠班酷等人寻求认同,却发现众人疑惑地看着自己。
“滋滋比较?”百漠班酷忍不住问。
穆赖王子噗嗤一笑:“是锱铢必较吧,前几日先生刚教过。”
楚逸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气势矮了一大截,咬牙恨恨地瞪着云知月,眸子都红了。
云知月心里痛快,默默感谢傅崇光送他的字帖,让他学习巩固了不少成语。
他大发慈悲不再与楚逸争锋相对,换了一副游刃有余的表情,“我知道你仰慕陛下,因此听信一些传闻,嫉恨于我。但我与陛下若是真有什么,早就被封入后宫,哪还会在这儿听你冷嘲热讽。”
见楚逸微愣,好像被点醒了,云知月趁热打铁,祸水东引:“况且你针对我也没用,就算没有我,也还会有别的美人、美男,最重要的其实是陛下的心意,你不从陛下那里下功夫,针对旁人有何意义?”
楚逸张着唇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才回过神,醍醐灌顶一般,眼神变得坚定而充满希冀。
众人:???
陛下危!!!
云知月:咳,对不住了陛下。
好在不等楚逸说出什么惊世之语,郝先生就到了。
少了一个羌牦王子,郝学文并未放在心上,照旧授课。
云知月找中途休息的机会叫来徐来宝,让他给傅崇光传信:陛下,您的仰慕者来啦!
…………
御书房。
接到消息的傅崇光嘴角一抽,立刻吩咐徐德:“召萧瑜、京畿卫统领、京兆尹、大理寺卿汇报进展,再召左右丞相商议恩科会试章程,其余闲杂人等,一律不见。”
徐德低头抖着肩膀忍笑:“是。”
于是,一下课就赶到御书房求见的楚逸只得到一句“陛下政务繁忙无暇分身,二王子殿下请回”的答复。
午后,傅崇光又吩咐:“召兵部尚书,商定裁军一事。”
徐德:“是。”
转身出了御书房,徐德对再次求见的楚逸道:“陛下实在抽不开身,请二王子见谅。”
整个午后,傅崇光:“召户部尚书。”
“召工部尚书。”
“召……”
傍晚,楚逸带着亲手炖的汤再次到御书房外求见,这回却连徐德都没见着。
御书房的宫女道:“陛下日理万机,如今到康慈宫与太后娘娘共叙天伦之乐去了,二王子殿下改日再来吧。”
楚逸倒是有心也去给太后请个安,奈何昨日开始,宫中加强了守卫与巡逻,没有令牌压根无法进入内廷,最后他只能悻悻而归。
连续两日,楚逸三翻四次求见都没能见到傅崇光。
羌牦五王子还未找到,但宫中经历了一番大清洗,留下的宫人侍卫战战兢兢,无人再敢偷奸耍滑。
拔出萝卜带出泥,几个朝臣被查出在宫中安插眼线,傅崇光大发雷霆,从严处置,于是朝臣人人自危,生怕这股风刮到自己身上。
左右丞相及六部尚书则将惹怒陛下的羌牦五王子唾骂了千千万万遍,却不知自己这两天之所以被迫殚精竭虑、过得水深火热,其实还有“痴心妄想”的南昭二王子和煽风点火的乌虞三王子出的一份力。
倒是大理寺卿通过刨根问底,查出了一点令人意外的消息。
“楚、逸!”
听完回禀,傅崇光咬牙切齿,额角青筋凸起,生生捏断了手中的朱笔。
“徐德。”
“奴才在。”
“找个麻袋,朕今夜亲自动手。”
大理寺卿、徐德嘴角一抽:“……”
…………
入夜,澄明宫。
徐来宝和章六备好热水,云知月正要沐浴,窗外突然传来两声“猫头鹰”的啼鸣。
云知月解衣带的动作一顿,将徐来宝和章六打发下去,回到了卧房。
不一会儿房门就开了,熟悉的身影走进来,穿的却不是平日常见的广袖龙袍或常服,而是一身黑色劲装。
云知月微讶:“陛下这是……?”
傅崇光没卖关子:“大理寺卿查到了那天买通宫人替换熏香的人。”
云知月瞪大眼睛:“是谁?”
傅崇光再度咬牙切齿吐出那个名字:“楚逸。”
“楚逸?!他为何——”
说到一半云知月就顿住,想通了“为何”。
“所以那天,楚逸替换了熏香,打算单独谒见陛下,然后——”云知月见傅崇光冷冽如刀的视线扫过来,自觉省略了后面的话。
难怪第二天楚逸就对他冷嘲热讽,并从此怀恨在心,原来是觉得云知月坏了他的精心安排,“抢”了他的好机会。
可云知月心里也有气,要不是楚逸弄出这一出,他和傅崇光清清白白,哪会儿有这么多流言蜚语!
云知月看向黑沉着脸的傅崇光:“陛下打算怎么办?”
“他竟敢觊觎朕!”
云知月:“……”
他为何竟然听出了一丝委屈?
“陛下想将他问罪?”
傅崇光咬牙,眸中怒火生生:“他买通的宫女死了,如今只查到一个小太监,瞧见那天他和那个宫女说话,给了她什么东西,并无确凿的证据。”
只有一个口供不明确的人证,无法将楚逸定罪,更何况对方还是属国王子,傅崇光此时又还不打算动南昭。
想到这儿,云知月扫了傅崇光的一眼,顿时明白了对方穿这身衣服的动机。
他握拳捶了下手心:“外臣去找个麻袋!”
话音刚落,傅崇光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递上一个麻袋。
云知月:“……”
陛下真是思虑周全,面面俱到。
傅狗:未来老婆!他竟敢觊觎我!
知月:(⊙o⊙)!套麻袋揍他!!!
——————
《傅狗追妻回忆录》
第一次见到老婆……
第二次见到老婆,是在加夜班招待使臣的时候……
……
羌牦王子第一次逃跑那天,第一次和老婆一起加夜班……
套麻袋揍南昭王子那天,第二次和老婆一起加夜班……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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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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