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结束后,墨尹白自金銮殿离去。
晨间微风清爽,她没坐轿撵,于长廊而走。原本是要回御书房的,可突然间想去御花园走走。
凉风舒爽,让人觉得心情舒畅惬意。她想走会儿,顺带看看花草。
清晨的御花园,静谧安和。有风自园另一侧吹拂,横穿园中花草,裹挟着丝丝缕缕的花草清香而来。
墨尹白眯了眯眸子,嘴角微微上扬。心情愉悦。
沿路往前行走,忽有欢声笑语响起。墨尹白愣了下,抬头便瞧见有一群小宫女、小太监跟在一个稚嫩模样的男孩儿后边。
男孩儿笑着往前跑,下人们在后面追。时不时陪同着一起笑,还没忘要叮嘱他慢点跑。
墨尹白认出了他。是墨行卓,她的亲弟弟。
墨行卓笑得开心,回过头去看他们时,没注意到身前的墨尹白,直直便撞了上去。
他身后跟随的宫女太监看见是墨尹白,大惊失色,原本带着笑容的脸色瞬间苍白,齐齐跪倒下去,匍匐在地上不敢说话。
墨尹白伸手扶住没站稳的墨行卓,眼神温和,低眸俯视下。
墨行卓站稳后,略显懵愣的抬头对上她目光。他眨巴眨巴了两下水汪汪的大眼睛,似有疑惑:“你是谁?”
墨尹白讶异:“你不认识我?”
墨行卓一脸认真的摇头:“不认识。”
墨尹白:“……”
墨尹白身侧的杜明任亦是心中一惊,震惊诧异后,看向墨尹白的眼神中瞬时充满担忧。
烁王殿下竟然不认识陛下?难道太后娘娘没有告诉过他,皇帝陛下是他的兄长?
墨行卓仰头看着墨尹白,伸手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不过你看着有点面善,你是谁呀?能和我一起玩儿吗?”
墨尹白敛回眸中情绪,浅浅笑了下:“好啊。”
她正欲抚摸墨行卓的头时,身前稍远些忽响起一个女子着急的呼唤:“行卓!”
墨尹白伸出在半空中的手顿住,抬头望见朝这边小跑而来的人时,嘴唇轻抿,不动声色将手收回。
太后程望湫跑来,气息尚未喘匀,看见墨尹白时,神色一瞬诧异,再之后,似还流露出了那么些心虚之意,显然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那短短几个数的时间,她面上情绪转变好几次,可唯独没有开心。
墨行卓看见她来,连忙转身扑入她怀中:“母后!”
程望湫回过神,笑着弯腰在墨行卓头上拍了两下,又用衣袖轻轻的擦拭去他脸上的汗:“行卓,乖。”
墨行卓乖乖站着,任凭程望湫替他擦汗。
待程望湫收回手,墨行卓笑道:“谢谢母后~”
程望湫笑的温柔,眼中都是欢喜。
墨行卓“嘿嘿”笑了两声,然后牵住她的手。
墨尹白望着他们母子和睦相处的画面,一刹那觉得眼睛有些痛,她隐匿在宽大衣袖中的双手也不自觉握紧了些。
程望湫看了墨尹白一眼,眼神忽又显几分慌乱,似是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她抿了抿红唇,然后露出个客气有礼的笑容:“陛下,要是没事,我们就先回去了。行卓该用早膳了。”
而后也不等墨尹白回复,程望湫牵着墨行卓的手便转身要离去。
墨尹白的声音从她身后淡淡响起:“他不认识朕。”
程望湫一愣,脚步瞬间顿住。
墨尹白看着她的背影,一字一字开口:“你不准备介绍一下朕是他的什么人吗,母、后?”
程望湫僵愣在原地。
墨行卓却是疑惑,为何这个陌生的哥哥会叫他的母后为“母后”?
他转过头去,看见的却是紧紧盯着程望湫后背的墨尹白。
他不是很明白,于是扯了扯程望湫的手:“母后,他是谁?”
程望湫被迫缓过来,笑了笑。
她回头看了墨尹白一眼,却又很快看回墨行卓,柔声道:“行卓,他是皇帝陛下,是你的皇兄。跟他打个招呼吧。”
墨行卓诧异,却也乖乖听话的转身朝墨尹白弯下腰行了个礼:“见过皇兄。”
随后程望湫又道:“陛下,已经介绍完了,我们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她再次牵起墨行卓的手,带着他匆匆离去。
原本跟着墨行卓的那些下人也纷纷离去,低头小跑着跟上自家主子。
墨尹白站在原地,将方才程望湫的所有反应看在眼里,同时也看着她像是着急着要甩开自己一般牵着墨行卓匆忙离去的身影。
直至他们离开御花园,她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她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衣袖中的双手已然握紧成拳,而大抵是太过用力的缘故,手指指节泛着一层白,隐约似还有指骨被握紧发出的咯咯声响。
杜明任小心翼翼出声:“陛下……”
墨尹白眨了下眼,紧握的手倏忽松开,一声叹息自嗓间而出。
她道:“杜公公,你看见了吗?她看朕的眼神就像是看陌生人一样,她另外一个儿子都九岁了,居然不知道朕是他的兄长。这正常吗?”
杜明任不敢接话,也不知这样的话该如何接。
墨尹白又道:“还有,朕长得很可怕吗?为什么他们走的那么快?连多说几句话都不行?朕是夜叉修罗,还是恶鬼罗刹?!”
杜明任心下叹了口气,轻轻出声:“陛下,该去用早膳了。”
墨尹白眨了下眼,淡淡应声:“嗯。”
她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迎面而来微凉的晨风,墨尹白不由眯了下眼。也是,她不是被程望湫带大的,即使是她所生,她对自己也没有感情……
自己哪里比得过在她身边长大、乖巧听话的小儿子呢?
墨尹白嘴角扯过一丝自嘲般的笑,又在下一个眨眼后将本不该出现在她脸上的情绪悉数收敛回去。
御书房。
墨尹白连着批奏折三个时辰,没吃饭,中间只喝了两杯茶。杜明任提醒好几次,她都说不饿,不想吃。
杜明任无奈,却也无能为力。
直至书桌上奏折全部看完,墨尹白的注意力才转移。她放下笔后,才意识到眼睛有些疼,似是一直盯着某处不曾转移视线后导致的酸涩感。
她抬手揉了下眼睛,另只手拿过茶杯饮下一口。
杜明任连忙走上前询问:“陛下,奏折看完了,是不是该用膳了?老奴让御膳房为您准备几道您喜爱的菜式如何?”
墨尹白道:“不必,朕不饿。”
她起身:“回长清殿吧,朕有些累了。”
“……”杜明任无奈:“是。”
长清殿。
墨尹白刚到院中,稍远些距离就看见了于院中而立的一个挺拔身影。
她挑了下眉,大步往前去。
对方身着一袭暗红衣裳,双手戴着黑色手套,长发自铜冠而束,以一根银簪横穿其中,模样一丝不苟。
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他往后瞥去一眼,而后毫不犹豫往后出手,以掌作器向墨尹白劈去。
墨尹白眼稍睁大了些,立即回手抵挡。
男子抬腿袭击,墨尹白后退半步,另条腿往前,膝盖抵住,将攻击化解。
周旁人淡然处之,像是什么都没瞧见一样。
几番对招下来,墨尹白被压制住,被身前男子按着手臂往下压,将她招式直接拆解。
他悠悠出声:“陛下,您最近懈怠了,四十招都走不过了。”
墨尹白收回手:“朕这么忙,要做那么多的事,哪有时间日日练功,懈怠了,也是情理之中。”
她笑了下:“再说了,宣叔你的身手,整个上京城也没有几个对手,朕现在还能在你手底下走三十多招,不错了。”
宣诫后退两步,拱手向墨尹白恭恭敬敬行礼:“宣诫参见陛下。”
宣诫是自幼教导墨尹白武功之人,也是统领一众暗卫的首领。
墨尹白笑着扶起他的手:“宣叔不必多礼。”
“多谢陛下。”
两人一同往偏殿去,有两个宫女端着茶点快步走来,放下后斟茶两杯放于茶台两侧,而后退下。
墨尹白和宣诫于茶台两边入座。
墨尹白道:“宣叔,不是让你去白府吗,怎么进宫了?”
宣诫如实回答:“想来宫里看看陛下最近过得怎么样。看起来,很忙,很累。”
墨尹白笑:“坐在这个位置上,哪有不累的?每日都有做不完的事。朕总算是体会到当初父皇的辛劳了。”
宣诫道:“事情虽多,却也需要劳逸结合。陛下的身体,似比登基之前差了一些。当初您可是起码能过五十招。”
墨尹白挑了下眉。谁说不是呢……可她连睡觉都睡不饱,又如此忙碌,体力和之前是不能比了。
她道:“宣叔喝茶。”
“嗯。”宣诫点了下头,端起茶杯,轻轻摇晃后递到嘴边,微微吹凉些许才入口。
墨尹白拿起茶杯:“宣叔,其实这次朕找你是因为……”
“想出宫玩几天。”宣诫猜到她要说的话。
墨尹白愣了下,随即轻轻笑了一声:“的确如此。”
“白府的身份已维持两年有余,朕想,这时候用,应不会有人起疑。”
宣诫眨了下眼:“可以是可以。但您出宫了,政务该如何?”
墨尹白笑:“这不是还有一个摄政王吗?”
“他既当了摄政王,在朕需要时帮忙批阅奏折、处理政务,就是他该做的事。不是吗?”
宣诫轻挑了下眉:“陛下觉得可以,那就可以。”
三日后,墨尹白召见宇文熠。
她捂着胸口,皱着眉,表情有些难受的咳嗽着:“王叔,朕想请你帮个忙……咳咳咳!”
“朕身体有所不适,需要静养几日,在这期间,就拜托你帮朕处理朝中事务。”
“咳咳咳……”
闻言,宇文熠诧异,见墨尹白咳嗽声厉,又有些担忧。只是他不太明白,今日早朝时陛下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病了?
华东亭恰到适宜的开口:“陛下感染风寒,再加之劳累过度,所以身体一时难以承受,需仔细静养几日,否则这病还未痊愈,又添新疾,陛下这身体怕是很难好。”
他一脸坚定:“陛下必须要静养几日才行!”
墨尹白听完华东亭的话,很配合的再次咳嗽出声:“咳咳咳!咳咳咳!!”
宇文熠:“……”
他抿了下唇:“既如此,臣便遵从陛下所言,陛下这几日好好静养,臣会助您处理好政务。”
“咳咳……”墨尹白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笑意,捂着胸口再言道:“那就辛苦王叔了……”
好耶,可以出宫去玩咯!
宇文熠看着捂住嘴的墨尹白,不知为何,总觉得陛下在咳嗽之后,好像在笑……
是他的错觉吗?
墨尹白:(内心放肆狂笑ing)(/≧▽≦)/~┴┴
(去玩咯去玩咯,终于可以不用批奏折咯~~) (*≧▽≦)
宇文熠:…… (O_O)
(感觉好像被忽悠了是怎么回事?( ˙-˙ ))
华东亭:(我只是来打个酱油,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3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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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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