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收入情况如下,税收二十万灵石,贸易九十五万灵石,妖族赠物折合五万灵石,总收入一百二十万灵石。”
“本月支出情况如下,城市日常维护一万灵石,研发司开支十万灵石,军部开支四十万灵石,水利田地司开支十万灵石,妖族事宜三十万灵石。总支出九十一万灵石。”
“按先前决议,其余各司自负盈亏,目前未出现数额巨大的亏损。”
舍人读完手中的计簿便低眉退至角落,祭英楼内只余人的呼吸声。
石胆率先打破了寂静,他塌下腰,靠在座椅上,双手随意搭在扶手上,放松笑道:“这就是赚了嘛,大家还绷着脸干什么?”
徐洄叹道:“石将军,二十九万灵石,到了战时,塞牙缝都不够啊。”
徐洄一向慈眉善目,平日见谁都是软面弥勒佛的样子,这会儿难得苦下脸,还真将石胆唬住了。
“溯覆公,那当如何是好?”
“咱们不妨理理这支出是如何来的,看看能否减些。”徐洄回想了一下,“刚才计簿中提到,军部比上月多了十八万灵石的支出。老朽有一惑,不知军部是出了什么事才用了这十八万灵石,这项支出是只有这一次呢,还是日后月月皆有呢?”
石胆素日只管练兵修行,琐事交由手下的文书,大事就全听孟琢光的,这会儿自然答不上来,支支吾吾好一阵。
“因募兵,军部向研发司要了一批盔甲,总共是一百二十副。走的军部的帐,十八万灵石皆用于此处。”孟琢光接过问话。
徐洄恍然大悟,点点头,“原来如此,想来是为那新募的一百二十个兵准备的盔甲了。”
他似乎只是有些疑惑,得到合理的解释后,便将这项开支放下了。
架不住有人冷哼一声。
在场的人修为都低不到哪儿去,哪能听不见?
孟琢光面色如常,解释一句,“新兵大多修为低,上了战场伤亡重,盔甲是必不可少之物。”
“修为低,修为低可以放到民部来做事,我这维安司还缺人缺得紧呐。”禾笙丝毫不给孟琢光面子,张嘴就是嘲讽,“再说了,大伙儿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怎么军部就那么大的谱儿,要每人一副盔甲。”
孟琢光温和道:“禾司长说错了,军部只与生初境军士配备盔甲,这次索要的盔甲数量与募兵人数相合实属巧合。”
禾笙不信,“三位将军的营地实是森严,从不许民部派人进入。别说盔甲究竟到了谁的手里这种细微之事,就是募兵名册,将军要改,也是一语之劳罢了。”
募兵名册?
禾笙为什么要提这个,他知道了什么,他想知道什么?
孟琢光扫他一眼,自顾自说盔甲的事,“新兵招募一百五十六人,其中有七十三人修为高于生初境,因此需八十三副盔甲。除此之外,有三十七位尚未突破的老兵盔甲损坏,需重新置办。这就是军部向研发司索要的一百二十副盔甲的去处,儿郎们上阵杀敌,我等不当吝啬军需之物,财物去而复得易,人心失而复回难。”
人皆静默,话虽如此,但财政压力着实巨大。
金钲一响,灵石万两。战时和非战时对资源的消耗量是不一样的,区区二十九万灵石,放在战时流水般的消耗下,一天都未必撑得下来。
再加上不少人心中还有那么一点猜测,革风城破那般惨烈,少主人年轻气盛,要她咽耻忍辱谈何容易。况且在加入革风前,他们哪个不是称雄一方的人物,四年前被人追得如丧家之犬般惶惶逃到西州这个蛮荒之地,心中之恨,纵使不对人明说,又岂能轻易忘怀?
春秋缓缓开口,“妖族之事……”
她还没说完,就被贺徽打断,“此事不容回旋。”
春秋怔了怔,不仅是她,在场所有人都惊得去看贺徽。
这位部长,年纪轻,资历浅。在他还是个文书在各司跑腿打杂时,在座许多人就当过他上官了。修为呢,在他这个年龄倒是说得上不错,但是……不好欺负人,就不拿叶烨这种天才作比了,就是与民部各司长比较,也顶多得个平平的评价。
再加上手段软、唬不住人、沉默寡言,在会议中从不知倾斜民部,大家干脆呼他为军部的“掌印太监”。私下里,甚至一些更过分的不恭敬之语也是有的。
虽说他是部长,其实没几个听他的。
因此他的突然发言——直接打断别人的强势、粗暴的发言——不由使人震惊。
吃错药了今天?
“属下的意思是,革风拿出三十万之多的灵石援助妖族,是否花费过大了?”春秋主管教育,也是个温温和和的好人,不仅没动气,反而主动示弱。
贺徽还是一张木头脸,“援助妖族是大战略,花费再多也不足惜。”
有人垂下眼睛,在心里不忿。什么狗屁大战略,不就是跟在军部屁股后头举旗子,占着部长的位子作甚,去给孟琢光当狗腿子天天摇尾巴得了。
“那研发司……”有人将目光投向了石仁。
落在石仁眼里,这跟磨刀霍霍向猪羊有什么区别。
研发司司长憨厚笑道:“要削我们的预算吗?那也好啊,能为大伙儿省点钱出来总是不差的。但灵石不够,医药司和水利田地司催的几样东西就得再等等了。”
于是提出这个建议的人还没继续说话,就受到了来自徐洄和石大蒙的两股死亡凝视。
“所以,吵了这么久,就是说支出一项都少不了呗。”叶烨终于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谁啊这么没礼貌,一句有用的话都说不出,风凉话倒是放得快。
几人对出声的方向怒目而视,看清人后连忙扯出讨好的笑。
这尊大佛随心所欲惯了,直接指道:“那两个,对就你们俩,瞪我干什么?”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孟琢玉咳了一声,拉回众人的注意,“常言道,开源节流。既然支出无法避免,那能否设个法子,增加些收入?”
“妹子,你有啥法子吗?”石胆大咧咧问道,浑然没注意民部有些司长眼神中的不满。
兄妹同居高位已经很惹忌惮了,这大傻子就没注意到过每次孟琢光或孟琢玉提出什么意见,另一人都从不附和吗?
还妹子,存心给人找不痛快呢。
……算了,这就一大傻子。
还有个办法,提高税收。
当时革风遭过大难后,人口锐减,能一路从原址逃难到如今的革风城的,其心其情都足以感动上苍,这样的百姓,当然得好东西库库喂。
西州荒地又极多,因此当时是免费分房的。
什么?妖族上门来哭诉那是他们的地盘?别闹了,革风出人出斧头,一万军士上山,好不容易把那些碍眼的树砍得一干二净,留下的枝杈都无偿送他们搭巢了,还想要革风怎么样?人族心善,听不得哭声,若是哪些妖实在想抛却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革风的大门随时对他们敞开,进来住就是了。
至于自己的百姓,当然要好好爱护。
房子免费发,一人一个小院,地税是一分都没收。
人头税也不收,大伙儿都巴望着城里能再听见婴儿的哭声呢,还收人头税,敢提这建议的统统是投靠朝廷的反贼。
周朝那些突破了人族想象力的苛捐杂税自然也是不收的,像什么饮水税、草鞋税、赤脚税、打门税、生孩子的落地捐、娶媳婿的新婚捐,一律不准收。敢乱编名目向百姓伸手的,斩首!
到了后来,革风的商业渐渐渐繁荣起来,四面八方也有商队愿意来革风做做买卖。自己人的入城税不收,外人的须弥袋得好好刮一遍吧?也不准。
孟琢光是这么解释的,前期咱们军队下场积累灵石,打出了能让人铤而走险的名气,但到后面,还是要有健康运转的商业体系。人家若是发现在革风赚的钱还比不上被搜刮的税,人下次还能来吗?我们要让外面看清楚,革风是一个能安居乐业的地方,不是强盗窝。
那税收怎么来?民部和军部也不能喝西北风啊,修士喝西北风能活,由修士组成的共同体喝西北风一定会死。
百姓总要寻生计干的,根据以往的物价推算,普通的五口之家一个月的花销大概在四十灵石左右,但刚刚经过大乱,城内是存在一家子只有一个劳动力的极端情况,因此祭英楼会议定下每人每月收入达到七十灵石时,以五十税一的比率交税。
现在,有人暗戳戳地旁敲侧击。
这税……是不是有点低了?百姓现在过的日子挺美了,是不是可以稍微涨涨了?
“你放屁,王老二!”石胆砰地拍了下桌子,桌脚颤了颤,隐隐出现裂缝,“百姓的日子刚好过点,你就想着刮地皮了!”
“老哥哥,我决没这么想啊。”王大蒙也一下子急了,站起来赌咒发誓,“我全是看大伙儿着急,才提了这个馊主意出来。要是不行,就当我放了个屁,过了吧过了吧。”
成何体统!
民部各司长难得一齐脸色发青。
民部出了个跟着孟琢光跑的部长已经很丢人了,现在还出了个跪舔石胆的司长。
孟琢光伸手拦了拦,“石将军,不要激动。”
“老孟,你!”石胆不可置信地看向孟琢光。
他站起来摔了军帽,“百姓们要知道你们一缺灵石,就把主意打到他们身上。当初还会穿着草鞋,推着木车,一路跟到不周山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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