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耳边,燥热和蝉鸣牵动着紊乱的心。
阮云站在简泽云面前,收起不可置信的表情,冷冷呵出一口气,“谁让你来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感染了所有人,付思康在旁边看着,隐隐感觉有火星在两人之间迸发。
“男大体育生生,小奶狗?”
简泽云扯出一个嘲讽至极的微笑,上前一步,强势的举动压得人喘不过气。
阮云梗着脖子回瞪,丝毫不为所动,“怎么,简先生也想谈恋爱了?那就跟节目组申请呗,我想他们一定会很乐意的。”
“你不要告诉我你是为了谈恋爱才来这里的。”
“那你告诉我,我是为了什么过来?”阮云眯起眼,不甘示弱地对上简泽云冰冷的双眸。
粉嫩的嘴唇下是一小截白皙的牙齿,阮云咬牙,“难道是为了你吗?”
危险一触即发,隐蔽的摄像头将两人的对话全部记入内存。
“停停停!”导演终于找到机会插.入两人诡异的氛围中。
阮云和简泽云齐刷刷回头,默契得好像刚才差点要吵起来的人不是他们。
微胖导演的脸上满是苦笑,“现在还在录制,至少让我们把今天的节目录完吧?”
阮云没有问题,双手抱臂往后退了一步。
简泽云沉思片刻,半晌,才吐出一个“嗯”。
*
节目组给了他们两个小时的时间处理私事。
回去的路上阮云的心乱成一团,付思康静静地走在他身边,一声不吭。
换做以前的他,一定会被简泽云那七个小时感动,扑在对方怀里泣不成声。
但时过境迁,为什么,偏偏是他想放下的时候,简泽云却放不下?
“思康。”阮云瞟了眼身边心情低落的付思康,“对不起。”
付思康转头看着阮云,黝黑的手指贴在阮云白皙的手背上:“有什么好道歉的,你现在在谈恋爱吗?”
阮云摇头。
“那不就得了。”付思康笑着握住阮云的手,“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是单身,就有选择爱人的自由。”
年轻的学生不在乎外人的眼光,只在乎身边人的想法。
笑容重新在阮云脸上绽放,他深深呼出一口气,用力“嗯”了一声:“你说得对。”
“我是自由的。”
两人走到木屋里,各自回房。
阮云收拾了一下,看着镜子里自己疲惫的双眼,特意洗了一把脸才出门。
两人的房间正对着,阮云开门的时候看到付思康的房门没关紧,一缕淡淡的暖光从门缝里漏出来。
自己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别人担心。
阮云自嘲笑笑,鼓足勇气,迈向距离小木屋百米外的小花园。
不知简泽云跟节目组说了什么,小花园里空无一人,只听见几声寂寥的蝉鸣。
简泽云高大的身影映入阮云眼帘,这个男人总是这样,下颚微抬,背脊挺直,像一堵无法穿透的铜墙铁壁。
拖鞋踩在草坪上沙沙作响,阮云开门见山:“你来这里干什么?”
简泽云回头,脸上的怒气和阴霾一扫而空:“来看你——”
话没说完,男人的表情顿时咬牙切齿:“怎么跟小奶狗相亲相爱。”
阮云脑中回荡起小周电话里奇怪的碎裂声。
他冷冷地睨了眼简泽云:“简泽云,你什么时候也干起偷偷摸摸地勾当,偷听我和小周讲话?”
“没有偷听。”简泽云一步步靠近阮云,“电话是我让她打的,免提。”
“通告也是你给的。”阮云接上下一句。
简泽云无声沉默。
阮云可太习惯这样的简泽云了。
从他们冷战开始,每当简泽云无法回答他的质问,就会反射性沉默。
久而久之,阮云都快觉得自己是在跟一个哑巴谈恋爱。
“为什么不去观察室?”简泽云言简意赅。
阮云昂起头,刻意避开和简泽云对视:“我们已经不是团员,也不在一个公司,不需要你的施舍。”
即便拆掉摄像头,阮云也不能保证周围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但简泽云不在乎。
他攥住阮云的双手,纤细的手腕被大手握出一道深深的红印。
“施舍?”简泽云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喘息,“你觉得我给你的东西是施舍,所以就来这里勾搭别人?”
压迫感十足的脸距离自己只有一公分,阮云闭上眼睛,双脚不安地往后退。
他忘了自己的手被简泽云拽着,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去。
熟悉的香水味让阮云清醒。
男人的怀抱依旧温暖炙热,阮云却毫不犹豫地推开。
他宁愿自己摔倒,也不愿意被简泽云抱住。
简泽云不得不松开手。
“如果在你眼里,参加一次通告,在几十个人眼前相亲这件事是勾搭,那我无话可说。”阮云的指腹大力揉过手腕。
红色的握痕仿佛还在发烫。
“只是你要用什么身份来责怪我?”
清冷的声音不复温柔往昔。
简泽云抬眸,翕动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只字片语。
阮云眼里只剩自嘲,他就不该期待简泽云,能说出什么人话。
这人向来如此,沉默是他的代名词。
夜空中的星星逐渐暗淡,一如阮云的心。
他不再对简泽云抱有期望,转身要走,对方却再一次抓住他的手。
和刚才的粗暴不同,这一次简泽云动作很轻。
大手慢慢拂过手腕的印迹,阮云忍不住回眸,他眼里的简泽云,从没有这么灰暗的表情。
这个人天生就该属于舞台,光芒万丈,自信傲然。
为什么现在,却要对他露出这样,让人无法忽视的表情。
“疼吗?”
低沉的嗓音轻柔地问了两个字。
阮云哽住,他像是沉入了漫无边际的海底,喘不上气,也无法回应简泽云。
为什么退团之后,所有他想要的都来了?
迟来的温柔只会让人心碎。
阮云犹豫了整整三分钟,才鼓足勇气,抬头正视简泽云。
“简泽云,我不想跟你纠缠不休。”
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滴在简泽云的手上。
不知为何,明明是冰凉的泪,他却感到灼烧的痛感。
“爱也是你,不爱也是你,我受够了,我们彻底断了吧。”
简泽云愣住,他抿了抿唇,干涩的声音一顿一顿:“你,你什么意思?”
“就当你的世界从没有我这个人,我也一样。”
阮云语带哽咽,泪水模糊了他的脸。
大手轻抚他的泪水,朦胧中阮云只听见了一声:“好。”
简泽云的脸庞渐渐不那么清晰,阮云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他一路狂奔,像是身后有吃人野兽。
对于其他人来说,简泽云是天生C位,魅力四射,但对于现在的阮云来说,简泽云不亚于洪水猛兽。
简泽云的每一次出现,都只会让他痛苦。
木屋客厅的暖光灯微黄温馨。
阮云逃一般地打开门,撞进坐在沙发上忐忑的付思康眼里。
付思康慌乱地把桌上的抽纸递给他:“你没事吧?”
阮云接过纸巾,坐在沙发上飞快地擦眼泪,他很用力,付思康几乎以为阮云要擦掉一层皮。
白嫩的皮肤被擦得泛红,泪眼下是擦不掉的红晕。
“我很狼狈吧?”
他说不出“没事”两个字,只能抱着纸巾,干笑两声,把头埋进臂弯里。
付思康猛地摇头:“不会,你,你很好!”
我很喜欢四个字被他咽回喉咙。
直觉告诉付思康爱意不需要直抒胸臆。
他小心地瞄了眼缩成一团的阮云:“那个,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说说吗?”
阮云从手肘处漏出一只泛红的眼睛:“说什么?”
“嗯……”付思康冥思苦想,“说,说说你朋友的故事?”
世界上最直白的谎言是我有一个朋友。
阮云被付思康逗笑,他仰起头,渗出的泪水被纸巾一点点吸干。
也许跟陌生人聊一聊过去,他的心也会平静许多。
摘下收音器,阮云靠在沙发上,闭眼回忆——
“我有一个朋友。”
“他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放弃大厂offer,都要和那个人登上同一个舞台。”
“那时候他的运气很好,侥幸出道,告白成功,有爱人,有事业,这大概就是人生巅峰了吧?”
阮云以为自己回忆过去会心痛,但没想到,他居然很平静地在叙述过去的经历。
仿佛,故事的主角,真的只是“我的一个朋友”。
“可惜巅峰之后就是不断地落落落落落,他的实力不好,很多粉丝狂喷,和爱人组的CP也被说是封建包办婚姻,人人唾弃,于是公司想换一对CP推,他就理所当然地罚下退场。”
付思康的眼里染上同情,阮云却说得满不在乎。
“不过我那个朋友傻得很,他觉得没有事业无所谓,只要有喜欢的人在身边就好了呀。可笑吧?自从换了CP他们就疯狂地吵架,吵完和好、吵完和好……”
“最后一次,没有和好。”
“他们分手了。”
阮云捂住眼睛,说实在,那段时间他过得浑浑噩噩,记忆也不是很清晰。
“我……那个朋友,分手之后生了一个小病。”
付思康瞪大眼睛,知道Dream这个团的人都清楚,在这五年中,有一年阮云是不在的。
众梦娱乐给的解释是出国进修,现在看来,并不是。
阮云一手撑起下巴:“当他病好回来的时候,所有的通告,所有的粉丝,都消失了。”
终于拿到手机的那一天,他发出了时隔一年的第一条微博。
转发100 ,评论60 ,点赞800 。
那条微博至今的点赞数也没能突破1000,现在也被他删得干干净净。
阮云语调平静:“他突然发现,他的代言,他的通告、甚至是他的粉丝,都变成了他爱人的所有物。”
“那家伙算什么爱人!”
付思康愤愤不平地开口,他盯着阮云,关切地说:“他不配拥有你的爱。”
阮云若有所思,嘴唇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也许他本来就不在乎我的爱。”
“你值得更好的。”付思康握住阮云的双手,“别想那个人了。”
紧紧交握的手在监视器上尤为刺眼。
噤声的导演恐慌地抬头。
双手环胸的男人依旧站得笔直,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把这段剪了,母带送到我工作室……观察室嘉宾的流程发我一份。”
他离开的背影略显落寞,也许是七个小时的疲倦终于占据了身体。
导演呆滞地望着简泽云的背影,几秒后,转头瞟了一眼监视器里怅然若失的阮云。
执导恋综的导演看过太多的爱侣,分分合合,却没有一对像这两个人一样。
明明相爱,却不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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