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纸窗洒在地上。
阮云坐在椅子上,抬眼望向眼前站得笔直的简泽云。
“你到底怎么了?”阮云五指握拳,用泛红的指节敲击桌面。
这一声仿佛晨起的闹钟,把简泽云心中的迷雾敲得一干二净。
“没什么。”简泽云摇头,他不想让阮云知道,自己是因为对方才心神不宁。
墨色的眼瞳安静地凝视着眼前的青年。
简泽云知道,阮云一贯是心软的。
就算这么讨厌自己,就算这个摄制组与他毫无关系,阮云也会为了别人,帮一帮忙。
“啧。”阮云翻了个白眼。
这个状态,NG三十二次,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没事?
他都佩服简泽云的毅力。
阮云伸出一只手,手心向上,摊开放在简泽云面前。
简泽云恍惚,没有动作,视线从阮云的脸上移到了手上。
“剧本。”阮云再次出声。
简泽云这才知道阮云的想法,把剧本放到那只白白嫩嫩的手上。
MV的剧本很短,只有几页纸,阮云随手翻了两页,憋着一口气,没说话。
剧本的第一页附着歌词,其中还有两句是戏腔,正是当时虞老师教简泽云的唱段。
两句歌词,不到15个字。
得亏简泽云辛辛苦苦请来虞老师,还要每天都上几个小时的戏曲课。
诱人的桃花眼瞥过简泽云的脸,阮云心里想着,什么时候,他竟然也能劳动简泽云大动干戈。
“你哪里找不到感觉?”阮云深吸一口气,公事公办,硬邦邦地问简泽云。
简泽云没想到阮云会真的“教”他,双眸瞬间明亮。
“我……”简泽云上前一步,刚要靠近阮云,阮云却偏过头,把剧本丢给他。
“说就说,别过来。”阮云抿唇。
简泽云星光熠熠的瞳孔忽然又黯淡下来,他站得笔直,攥紧剧本,“你别管,回去休息。”
“休息什么?”阮云不可思议,“你都这样了,我现在走,你再emo两三个小时?第二天微博会怎么写?阮云痛骂简泽云导致MV拍摄进度停滞吗?!”
“阮云!”
简泽云声音渐大,他眼中泛红,薄唇紧抿,却愣是一步都没有迈出去,“你知道的,我不会让营销号传那些莫须有的事情。”
阮云仍是气鼓鼓地一呼一吸。
遇上简泽云,他就没有一天是理智的。
简泽云看阮云冷静下来,无奈地用手抵住额头,一声叹息悬而未落,“我只是,只是没办法。”
阮云斜眼睨他,“没办法什么?”
“没办法演出爱人的样子。”简泽云叹气。
这首歌讲的是一个戏子入戏,爱上搭档,却求而不得的故事。
简泽云写歌的灵感,正是他们拍摄团综,跟虞老师学戏的那段时间。
虞老师让他们俩俩组队,简泽云是初始成绩最好的人,自然而然,就跟吊车尾的阮云组队。
“好难。”阮云愁眉苦脸地给自己上妆。
简泽云早就上好了妆,在旁边看着阮云因为心慌意乱而颤抖的手,直接握住了阮云的手腕。
“慌什么,有我在。”简泽云拿过阮云手上的工具,慢慢地帮他化白面。
他们的脸被盖上厚厚的粉,反而更显五官的轮廓,阮云一双桃花眼幽幽下撇,看得人心神摇曳。
“我怕呀,等会儿要是上台出丑,人家要退票怎么办。”阮云悄悄抓着简泽云的袖子。
团综可是要正经上台的,台下都是看戏的老观众,不比粉丝无论如何都会给面子。
真到台上出了岔子,观众们肯定要轰他下场。
简泽云却不然,他细细抹开阮云眼角的粉,“不会的,我们等会儿再练练,我帮你抠。”
“那你怎么办?”阮云瘪嘴,“练习的时间就那么点。”
“没事,我都记住了。”
简泽云从桌上取出唇刷,盯着阮云粉嫩的嘴唇,一时间愣了神。
他见阮云还是惴惴不安,将唇刷轻轻放到一边。
“过来一点。”
“嗯?”阮云不明所以,但还是凑近了简泽云——
“唔!”
下一秒,阮云的嘴唇就被一个同样柔软的唇堵住。
简泽云始终忘不了那天,他冲动之下和阮云吻得七荤八素,最后竟在短短几个小时的恶补之下,黑马般取得第一名。
那个晚上阮云特别高兴,回去的时候一直抱着奖杯。
简泽云常常在想,如果阮云可以一直那么高兴就好了。
可事情总不会如他所愿。
就像今天,每当他看到对手戏的演员,就会想起那一天的阮云。
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控制自己的爱意,生怕有一丝流露,阮云就会因此受到伤害。
“戏都是假的。”阮云沉默半晌,闷闷说了一声。
简泽云垂眸,“可我是真的。”
他真的,没办法把其他人当成阮云,也真的,失去了直抒爱意的勇气。
阮云嗤笑,“真的假的有什么关系,在这里,还有谁管你真心还是假意。”
他起身走到简泽云面前,清澈的眼睛宛如一汪湖水,“简泽云,你越活越回去了吗?”
“没有人需要你的真心,也没人在乎你用了几分力气,你只要拍出来,放他们下班,大家都皆大欢喜。”
阮云看着简泽云,心里知道简泽云这个犟骨头,根本没办法说动,干脆转身要走。
“等等。”简泽云一把握住阮云的手腕,如同当年他给阮云上妆那样。
阮云皱眉回头,正对上简泽云认真的眼神。
男人翕动嘴唇,低声问他:“你在乎吗?”
阮云屏住呼吸,空气仿佛凝结固定,许久,他才极其缓慢地开口:“我以前在乎。”
“可现在,我不在乎了。”
简泽云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阮云不是第一次面对颓废的简泽云,只是过去的每一次简泽云都可以自己站起来,可为什么这次不一样。
难道真的是因为失去了他?
怎么可能。
阮云眨了眨眼,勾起一抹笑,试图掩盖自己的动摇。
简泽云松开手,走到阮云身边。
阮云闻到了那股刻意喷洒的香水味,因为这夜的凉风,香味已经很淡。
简泽云做事一贯谨慎,为了装成邵如风,还喷上邵如风惯用的香水。
只是他终究棋差一着,外套是特意带上去的,简泽云根本没穿过,也自然忘了把外套喷上别人的味道。
阮云努努鼻子,神色镇定。
简泽云的目光深沉如水,过了几分钟,阮云才听到他近乎哀求的声音:“阮云,你站在那。”
“你站在那,我就能演。”
真的,假的,都无关紧要,只要你的眼里有我就好。
*
一场戏拍到零点,终于结束。
虽然没人知道简泽云和阮云谈了什么。
但至少最后,简泽云平安无事地演出了今晚的戏份。
而且这次的拍摄极为顺利,就连导演都忍不住称赞简泽云的演技。
那爱人的眼神,实在逼真的很。
摄制组甚至有时间帮邵如风和简泽云拍探班视频。
阮云为了避嫌,也怕自己入镜,先一步回了酒店。
小周也乖乖地跟他走,硬是带上了简泽云的外套,生怕阮云着凉。
“你别管我,快点回去吧。”阮云双手拢在袖子里,轻声催促小周。
“我也要回酒店休息的啦。”小周笑眯眯地跟着阮云,嘴里喋喋不休,“阮哥你冬怕冷夏怕凉,我要是不跟着,你冷热交替感冒了怎么办?”
阮云笑笑挑眉,“喂喂喂,你嘴里的我怎么跟个病秧子一样。”
小周吐舌,推着阮云往酒店走,“才不是呢!我们阮哥英明神武,威猛无比!”
“捧杀了啊捧杀。”
两人打打闹闹走到酒店大堂,远远就看到礼宾台的旁边,居然放着一大束玫瑰,因为数量巨多,还放在了礼宾的小推车上。
小周羡慕不已,拉着阮云踮脚探头,“阮哥,那花是999朵吧?谁家老公这么浪漫呀?”
能送进酒店的,肯定不是粉丝的礼物,这包装精美的鲜花,一看就是哪家女明星的老公送来的。
阮云歪歪脑袋,“我哪知道啊。”
他正好奇地观望那束花,站在花旁的礼宾却径直像他们走来。
小周倒退两步,嘴里喃喃:“不会吧,多看两眼也不行?”
“阮先生。”礼宾冲阮云微笑,抬起手掌指向后方,“您的花刚刚送来,因为您不在房间,所以暂时没送上去,您看是现在给您送吗?”
“花?我的?”阮云冲着礼宾的手势一看,那束999朵的玫瑰,居然是给他的?!
“阮哥!”小周小声惊讶,恨不得马上把这个情报发给简泽云。
“是的。”礼宾递上一张卡片,“这是随花附带的卡片。”
阮云接过卡片,脸上丝毫没有高兴的表情。
[听说你进组的消息,祝贺你即将登上大荧幕。]
卡片上是手写的钢笔字,阮云的大拇指抚过字迹,还带出了一点墨。
看来是刚写不久。
虽然没有落款,但阮云还是一眼看出了字迹的主人。
小周忐忑地盯着阮云的脸,生怕错过任何信息。
只见那张一向温和的脸庞忽然阴沉下来,两手狠狠撕开精美的贺卡。
泛白的嘴唇上下一动,“不用送上去,请帮我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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