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榆穿好衣服后咳了咳:“你……你在此处有什么发现吗?”然后他四下看了看,发现了一丝端倪,此处的灰雾怎么与山崖下的雾气那般相似,简直就是同出一源。
宋焕道:“没有,这里连个声音都没有,还好有师尊在一旁弟子才没害怕。”
温榆奇怪的看了宋焕一眼,这小子的胆子应该不至于这么小吧?
宋焕见温榆神色莫名,关切的问道:“师尊,怎么了?”
温榆立刻收神,道:“为师在想,按理说破开困阵之后就应该回到后山了,怎么还被困在其中呢?”
就在温榆思考的时候,宋焕忽然喊道:“师尊,那边有人!”
有人?!
温榆赶紧朝宋焕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几道人影前后跑远,“追!”
温榆和宋焕立刻追上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雾气的影响,他竟然无法御空,只能依靠双腿奔跑。
在追了一段路后,他们两个终于追上了前面的人影。
这时五个少年,其中四个个子高的围着地上的一个又踢又踹,叫骂声不绝于耳,什么“小杂种”,“王八蛋”,“小婊子”,什么难听的话都有,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多了两个人。
温榆道:“他们看不见我们。”
宋焕道:“这是为什么?”
温榆道:“能是为什么,幻像罢了,我们走吧。”四个流里流气的少年围着一个只有几岁大的孩子打,怎么连幻境中都有这种渣滓存在。
宋焕却没有动,他和被打的小孩对上了双眼,随即他就攥紧了拳头,指骨喀喀作响,气息也越来越不稳,双眼发红,周身灵力若有若无的窜动,他刚想冲上去,就被温榆一把拉住了。
温榆道:“你干什么!”
宋焕不顾温榆阻止,左手一抬,一道凌厉的掌风打出,温榆赶紧将这一掌接了下来,没让他碰到幻象中的任何事物。
宋焕一记攻击使出,神志顿时回笼,他脸上虽没有明显的变化,却问了温榆一个问题:“师尊见到此情此景,原来是根本不管的吗?”
温榆目光一厉:“你这是在质问为师?”
宋焕倔强的看着温榆,像是非得要个答案。
温榆叹了口气,道:“此为幻象,管又如何,不管又如何,我们当务之急是要从此地离开,而不是去管一个不知是什么的幻象的。”
宋焕又问:“那若是在外见了呢?师尊会管吗?”
他又发现这小子一个特点,执拗。温榆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道:“在外见了自然是要管的。”
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宋焕的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
“对不起……师尊。”宋焕为方才的事情道歉。
温榆道:“这怎么能怪你,你只是不曾见过这些,中招在所难免,只是在这里还是要时刻警惕,万不可被情绪左右了心神。”
宋焕道:“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温榆在对方的头顶上摸了摸有些感慨,心性纯良的男主啊,也不知还能保持多久。
之前被欺凌的孩子已经随着幻象的变换慢慢长大,而那个孩子也成了温榆的模样。
自从宋焕认出幻象中的主角正是身旁的师尊后,他每见到一次幻象,都会盯着温榆看许久,眼中满是心疼。
幻象又一次变换,只见一处洞府里寒冰遍布,酷寒无比,而阴寒之气的源头正是在洞府中修炼的温榆。温榆盘坐其间,一头白发,一身白衣,双目紧闭,除了寒气之外,还有一股无比浓郁的血煞之气,仅仅是身处此处都觉得呼吸不畅。宋焕再一次看向温榆,难怪多次他从师尊身上感觉到冰寒之气。
温榆问道:“看我做什么?”
“没……没什么。”宋焕又一次在温榆身上察觉到了危险,这一次比之前的加起来都要危险。
温榆在看到那个孩子长大后的模样后就知道此幻境的目的了,他们还真是看得起他,一次不成就下杀手,没杀了就再来一次。
温榆不知道宋焕在这之前已经瞧了他许多次,宋焕说没什么,他也就没问,只在两句话间,眼前场景就出现了变化。
先是一群人来到洞府之中,然后那个领头打扮的竟然就将他带来的人全都杀了,这让宋焕瞪大了双眼,不明白这是怎么一种发展。
然后就见到那些人被献祭成了阵法,温榆与领头的男子在其中各占一边,下一秒那阵法运转起来,温榆对领头人痛下杀手……
领头的男子宋焕也很熟悉,正是温榆的师尊,他的师祖,冯锦深。
温榆在一幕又一幕的幻象中冷眼旁观,看起来仿佛其中主角不是他一般,幻象中的主角也确实不是他,但他心中戾气却在不断加码,此刻他脑海中除了这些被“回放”的画面和记忆,几乎其他什么都看不到听不起,只感觉到那些事情发生时的愤恨、痛苦、绝望与无助,这些在脑中不断交织翻腾。
温榆的手慢慢攥紧,呼吸变得急促,眼中红芒乱窜,发丝无风自动,不像宋焕被蛊惑时灵力微弱,他周身乱窜的灵力比宋焕那时强上了十倍不止。
宋焕见状赶紧去拉温榆的手臂,“师尊,不能碰!”
“滚开!”温榆胳膊用力一甩,宋焕整个人就被温榆摔出去好远,他趴在地上,伸手就想要阻止,却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温榆此刻已经听不进去劝了,他一定要将眼前的幻象打破。
随着温榆的攻击,幻象被打破了,人影和洞府都如同琉璃般碎成千万片,片片朝温榆而来。温榆一击之后仿佛失去了所有灵力,就那么愣愣的等着这些碎片攻击。
“师尊!”宋焕想要上前帮忙,可他眼前却换了场景,一片灰白变成了灵山,他眼前满是奇花异草,这是后山?那师尊呢?
宋焕一回头,就见到温榆满身是血的躺在写着静思二字的崖壁下。
“师尊!”他赶紧跑过去,温榆此刻看着甚是凄惨,身上脸上是一道道的伤口,气息微弱到几乎没有,“师尊,醒醒!”
宋焕将温榆抱在怀里,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拿出用于恢复的丹药给温榆喂了下去,这是他在知道温榆有什么东西都要备上一份备用之后跟着一起养成的习惯,他无比庆幸自己有备份留用。
坤明山修士们赶来后看到的便是宋焕抱着浑身是血的温榆在给他喂药。
顾清梅上前,见状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师叔,师尊查人皮卷多日一无所获,便想要找李师伯帮忙看看,谁知静思大阵被人做了手脚……”
顾清梅狠狠皱眉,神识在宋焕身上一扫,发现他竟已是筑基修为,问:“你的修为是怎么回事?”
宋焕没想到此刻顾清梅还会注意到他的修为,交代道:“是师尊帮助弟子筑基的。”
顾清梅神色不明。
“这是怎么了?”祁清林此刻也赶了过来,“温师兄怎么变成这样了?”
顾清梅没说话,把温榆从宋焕手里抱过来,对弟子吩咐道:“封锁后山,所有人不得接近静思洞。”说完就抱着人御剑回了药灵峰,药灵峰的东西比较多,更加方便救治。
宋焕御剑紧随其后,寸步不离,留下其他人在后山面面相觑。
奇了嘿,半日不见,温师兄黑发变白发,还弄这么狼狈,这情况不会快要死了吧?还有那个温师兄那个徒弟,叫什么来着?哦,宋焕,昨天还仅仅是练气三层,今天竟然就筑基了,温师兄这是做了什么法,回头求求他给自己也做做,好让他能快点突破金丹中期啊,不然他这个峰主也太丢人了,祁清林如是想着。
“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值守弟子做好封锁事宜。”祁清林也交代一声去了药灵峰。
在场弟子们有不知所以的,有见了温榆此时模样一脸惊恐的,也有认识宋焕震惊他修为突飞猛进的。没有了主事人在场,他们从之前的眼神交流变成了互通情报,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向静思洞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惧意,连温仙尊都被搞得如此狼狈,换成他们还不得送了小命。
顾清梅仔细探查过温榆身体后,心中的担忧不仅没放下,反而多了几分困惑。经过诊断之后,他确定温榆都是皮外伤,养上几天连个疤都不会留,可为何会昏迷不醒呢?
他看向一旁焦急打转的宋焕,道:“你们在阵法幻境中都经历了什么详细道来,不要漏掉一丝一毫。”
宋焕称是,将他们在入阵前到出阵中间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祁清林也赶来听故事,他不像顾清梅那般担忧,他入门晚,在他成为师尊的亲传弟子时温榆就已是金丹期,这么多年看惯了温榆的无所不能,就连闭关晋级失败都能把自己从死亡边缘拉回来,还能将境界稳定在金丹后期的人,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小的幻阵打倒。
当宋焕讲到他们入住酒店后从梦境中醒来时发生在温榆身上的变化,顾清梅敏锐的察觉到那一晚中间一定发生了宋焕不知道的事情,才会导致温榆在外貌上的变化,再加上宋焕说他在温榆破那个村民的阵时就已经从梦境中醒了过来,猜到就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出现的变故。
温榆的一头白发是当年在幽海洲为了护着他和魏师姐,先后遭到血炼宗和尸傀宗的暗算,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可自那之后性情大变,嗜血又弑杀,他一度以为温榆也会变得和幽海洲那些邪修一般,最后却凭借种种手段护住了心神,虽说还是不同以往,却能与人正常交往了。
他们回到坤明山一段时间后,在寒潭取的寒灵髓用光了,温榆便经常失控,后进来就主动闭关不出,还主动要求师尊把他关起来,最后还是几名师弟师妹和师尊共计九条性命将温榆换了回来,他这才在时隔近百年后重新见到了记忆中的那个有些严肃又不失温柔的温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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