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的手从沈戈的手腕上放下,他捋了捋胡子,沉思了一会儿站起身,朝着坐在旁边等着的萧瑾钰说到,“沈公子应当是从高处摔落导致的。身上各处的皮外擦伤都在恢复,手骨和腿骨也都正常愈合。内腑的伤还是需要静养,好好调理。”
“那他的失忆能治么?”萧瑾钰之前派凌宣去城外的小村子查了,知道沈戈之前受伤的事儿,但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重的伤。他想到这人还失忆着连忙继续问道。
“沈公子头部的伤应当是最严重的。猜测应该是摔落的过程中撞击造成的。外伤没什么大问题,已然在恢复。至于内在的,臣目前还没有头绪。”太医的脸上也露出几分凝重。“脉象上看,沈公子的身体很虚弱,不过是后天中毒拔毒后导致的。这需要以后好生调理,才不然容易生病。”
“其次这头部内在似乎存在淤血,臣想着用金针手法替沈公子化除颅内淤血。至于这记忆,医典上记载过,大部分情况下是无法恢复的。若是淤血化除还是想不起来,那么基本上来说就是无法恢复了。”
“民间的偏方也说过,有时候遇上刺激或者碰上之前熟悉的人和事,也许会刺激自身回忆起来。”
太医一席话说得战战兢兢,失忆这种症状他们都只是在医典中看到病案记载,这还是他第一次遇上真实的案例,着实没有经验无法准确的判断。
沈戈倒是没意外,记忆这种东西,即使在他之前的现代社会都很难恢复。他根本不怕被太医看出端倪。
“如此说来短时间好不了么?”萧瑾钰担心的看了一眼沈戈,眼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罢了,先治好他身上的伤,至于记忆以后再说。还有他的身体,本王就交给你调理了。”
“是,臣先去给沈公子煎药了。”太医朝着萧瑾钰行礼后,提着药箱退下了。
“你不用担心,本王会为你遍寻名医,一定会让你恢复记忆的。”萧瑾钰见沈戈低着头,以为他在为太医的话感到沮丧。他伸手放在沈戈的肩膀上,想要安慰他,也是在跟他做保证。
沈戈抬眼,见到萧瑾钰认真的眼神,顺着他的话说着,“恩,我信王爷。”
“以后你就安心住在这儿,这王府里的人都听你差遣。有什么需求就跟元喜说。元喜是元吉的干儿子,是王府的总管。”萧瑾钰跟沈戈说着,“皇兄最近身体不好,本王都要在宫里帮他。晚上回来估计也会很晚了,你不用等本王。”
“至于婚事,礼部那里已经着手开始安排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大婚。这些时日,沈公子就好好养伤,听太医的话,把身体养好。”萧瑾钰说到婚事有些踟躇,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完了,“这婚事只是形式上,本王与你保证过的。等到事了,本王一定会放你自由。这段时间还是让沈公子多多忍耐。”
沈戈听着萧瑾钰的话,看着这人脸上的神色。没有出言打断,也没有回答。直到萧瑾钰发现,有些奇怪的回看过来,他这才开口,“王爷,你我已经是要成婚的人了,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公子公子的,我听得也怪别扭的。叫我沈戈就好。”
萧瑾钰没想到沈戈会缩这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意识到了,脸上飘过一抹红。他清咳嗽一声,“那沈公子可有字么?”
“字?”沈戈反应了一会儿,忽然想到古代都有长辈会取一个字,关系亲近的人都会这么称呼。不过自己本不是古代的人,所以也没有字,“也许有,也许没有。左右我都不记得,不如王爷帮我取一个。”
“本王?”萧瑾钰楞了一下,听到沈戈说不记得,眼里又浮现出了几分心疼,他想了想,“那,你觉得安远,可好。”
“安远?”沈戈低念了一句,然后抬头对上萧瑾钰的眼,眉宇弯了几分,露出一个浅笑,“甚好,多谢王爷赐字。”
萧瑾钰从小天潢贵胃,见过不少容貌上佳的人。但是眼前的男人与旁人的气质不同,就这么微微的一笑,仿佛阳春三月的春风,明媚且温和。如沐春风,合该就是这样的感受。
这样的人,深受重伤在山里,没了记忆,明明这样凄惨,却能这般豁达,真是坚强。可惜自己有不得已的苦衷,只能委屈这人困在这摄政王府。
一时间萧瑾钰对他的愧疚之情更甚,他告诉自己,等待一切都结束,他一定要好好跟人赔罪。现在,也一定要尽力让他过得舒心。
“本王要进宫了,你且好好休息。”萧瑾钰站了起来,拦下了想要起身送他的沈戈,“不用送了,以后再这王府里,你我不必这么多礼数。”
“好,多谢王爷。”沈戈点了点头,看着萧瑾钰离开了。
沈戈走到一处软塌边,躺了上去,舒服的叹了口气。还是躺着舒服。
他举起自己的手,看着自己手掌上的骨节。再一次感叹自己竟然真的在那样的飞机失事上活了下来。
昨日是住在宫里的韶华殿里的,皇帝留了那位摄政王宿在了宫里。今天听说是早朝结束后,萧瑾钰才带着他回了摄政王府,一起跟着回来的还有一位太医。
想来是那位皇帝陛下还不相信他的说辞,明面上是给他治伤看病,实际上也是想看他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所说失去记忆了。
昨天进宫一夜,他算大致理清楚了压下的局势。自己所在的王府的主人,摄政王萧瑾钰,先帝第七子,当今皇帝的同胞兄弟。
未满十四岁封亲王,十七岁封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皇帝,整个大齐最为尊贵的男人。
沈戈看着屋顶雕花纹饰,心里想着自己运气怎么这么好,就这么遇上了最金贵的人。
他曲起一条腿,然后又放平,换另一条腿重复。
摄政王啊,摄政王这条大船可不好坐啊。
沈戈轻笑了一声,他无论怎么推断,发现前路都是危险的很。
昨日他就发现,皇帝之所以封摄政王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沈戈看得出来,昨天见他的皇帝一直强提着精神,仅仅是坐着都吃力的很。
皇帝怕是不行了,太子看样子也就五岁。据他所了解,除了萧瑾钰,先帝的其他儿子可都还健在呢。
若是皇帝病逝,小太子即位,这些如狼似豹的叔叔伯伯可不得把这未来小皇帝撕了。
皇帝封萧瑾钰做摄政王,放权给他,想来也是想让他帮自己的儿子震慑朝廷。想来偌大的朝堂能托孤的只有这位亲弟弟了。
可是这人啊是最会变化的。一旦触摸到了那滔天的权利,真的能不改变么?以往亲情血浓于水,可之后呢谁知道呢?
就昨天那皇后,话里话外都在试探。皇帝还真的再为萧瑾钰选个男人生气,可皇后却同意。萧瑾钰那破烂借口,皇帝都不信,皇后竟然就接下去了。
也不难理解,皇后的儿子是太子,太子年幼,前朝皇后说不上话,皇帝一旦驾崩,她只能依靠摄政王帮她儿子坐稳皇位。
但皇后也不是傻的,她也担心万一这摄政王以后不愿意放权了呢,或者萌生出其他心思呢?
摄政王跟个男人成婚,没有子嗣落人话柄,想要那皇位,宗亲里必然有人会反对。皇后当然要支持萧瑾钰这番胡闹。
萧瑾钰若是无意帝位,日后小皇帝长大掌权,怕是少不了猜忌,最后说不得下场凄惨,自己这个摄政王夫怕是也要连坐。
若是这萧瑾钰想要帝位,有朝一日坐上那龙椅,那自己这个话柄王夫估计就是第一个死的。
诶,真是危险又刺激。不过沈戈喜欢。这番前途未知,活着才有意思。
想到萧瑾钰,沈戈脑海里浮现出他的模样。
十七岁,还是个少年呢。无论是在百善楼那故作老成跋扈,还是在面对他的时候谦和有礼,亦或是在皇帝面前露出少有孺慕。
他的眼睛总是澄清的。
萧瑾钰在百善楼这么一闹,全天下都知道了摄政王打算娶个男人。
沈戈还不够了解萧瑾钰。他不清楚这人是打算示弱让他的皇兄皇嫂放心,表示自己无意皇位,等日后皇帝驾崩后在露出真面目。还是……
思绪飘着,忽然想到昨日在韶华殿外,那人垂着眼,眼里是化不开的哀伤,背影多少有些萧瑟。
沈戈回过神,有些觉得自己有些操心过头了。皇子龙孙哪有简单的,萧瑾钰处在权利中心这么久,怎么能把他真当做十七岁的少年看待。
谁知道这一切不是他做戏,为了那至高无上的地位?先帝在的时候,萧瑾钰的圣宠可是都超过了当年还是太子的皇帝。即便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想来心里多少会有些忌惮吧。
而萧瑾钰,难道他就真的没想过那皇位?没怨过若是早出生,说不定,如今的皇帝会是他。
“公子,太医的药熬好了。”门外小太监的声音打断了沈戈的思绪。摄政王府跟宫里一样,内侍都是婢女和小太监。都是皇帝赐下的,怕宫外的伺候不好。
说是赏赐,谁知道是不是皇帝留下的眼线。
“端进来吧。”沈戈回了一句,坐起身。看着小太监端着一碗中药走了进来。
他忍不住捏了捏鼻子,这中药味,多少次他都不习惯。没办法,如今他身体还没有好,这个时代只有中药,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
小太监接过沈戈喝空的药碗,又连忙递上一杯蜜水给他压压药苦,“公子,奴才是王爷派来服侍您的元喜。您有什么事,吩咐奴才就好了。”
“元喜?”沈戈楞了一下,那不是王府总管么,竟然直接来他身边伺候。
像是明白沈戈的诧异,元喜恭谨的说着,“公子是王爷放在心尖上,特意嘱咐奴才好生伺候您。奴才听闻公子身上还有伤,今日午膳也像太医询问了,准备了些滋补的。公子若是还有其他要求,知会奴才一声就好。”
沈戈喝下杯子里的蜜水,放回元喜手中的托盘里。心尖上?他心底笑了一声,谁不知道他跟萧瑾钰昨日在第一次见面,这就成了心尖宠?
横竖他现在还需要这位摄政王的庇护,他就陪萧瑾钰做足了戏。他倒是好奇这位摄政王究竟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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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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