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说笑了。季妖君去的是摄政王府又不是我听风阁。在下怎么知道他如何了？”白林耷拉着眼皮，半玩笑道：“说不定遇上了大机缘，羽化飞升了呢。”
“叮铃”一声，萧琼毫不迟疑拨动了龙凤镯。一道极为强悍的灵力朝着白林击去，直冲面门。
白林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那抹假笑，悠然躲开。
那极为耀眼的灵光随风荡开，“嘭”的一声，发出巨大的声响，吸引了在司宸宫里护卫的狐族。
“殿下若是不喜欢听，在下这就走便是了。何至于大打出手？”边耷拉着眼睛，幽幽道。
太子萧琼看着精明有方，实则倒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若是真的知进退，便不会不知道这个时候有听风阁助力的好处。白林掂量了好久觉得这是一场一拍即合的双向奔赴，才拉下脸这个时候来进言。却没想到这位太子竟然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到底是少年意气，觉得仅靠着狐族就能够将整个妖界正本清源？还是听闻那位狐族少族长天赋异禀，早早被他灌了**汤？已经容不下别人了？
若是那样，那位狐族少族长当真不容小窥。
“你可以滚，但是把混进来的东西留下。”萧琼脸上沁着寒意，那清润的脸一扬，颇带着些傲气，毫不客气道：“司宸宫也是你能擅闯的？”
方才灵里激荡开的一瞬，狐族的妖修们便已然围拢了过来。为首的老者看到了白林便召出了一只壶，只放出清泠灵气像纱一般笼在司宸宫上空。
那老者是结界阵法的高手，壶中自有天地，专为创设结界，将人囚住所用。
“殿下都开口了，在下哪里有不愿意的。”白林叹了口气，知道再不走连人都要留下了，只能利落地扔下宝贝，闪着身朝着司宸宫外飞去。
半空中，一点亮光浮动，一位妖修接在手上，正是一枚足可隐匿的扳指。
“在下失职。”为首的狐族老者将扳指递给他惭愧道。
“听风阁有备而来，不是您的问题。”萧琼深吸口气才稳住心绪。待看到白林消失无踪，才跟他道“烦请长老随我走一趟。季妖君怕是出事了。”
…………
飞龙池边，古落端坐在胡当的尸体旁，再旁边，是躺着的季思温。
明明在古落的身边，被威压压制得全身都动弹不得，却还是涣散着眼神，咬着牙，死死捏住手里泛着黑色光泽的妖丹。
“这就是你的**吗？”骨头艰难移动的“咯咯”声吸引了古落的注意，他瞥着那枚已经种下了无相花种子的妖丹，喃喃道。“朴实又直接。”
“你实在很完美，**强大又执着。”古落淡望着季思温头顶，轻叹道。“**强大的人，总会更容易成功。尤其是有天资潜力的时候。”
“可‘完美’本身，便是缺点。”古落突然一笑，缓缓站起来，一脚捻在季思温握着妖丹的手上。
“喀哧”一声，季思温的手腕应声垂下，扭曲成了一种怪异的形状。可那怪异形状的手，还是执着地想要握起来。那漂亮的眼睛瞳孔扩大，却像是魔怔一般，翻转着无神的目光，追着滚落的妖丹。
哪怕骨头尽碎，连着筋的手像是一块软塌塌的抹布，他也还是想要努力地抓着妖丹。
“无相花的种子带着力量的迷醉气息，天生就是**强烈人容易沉沦的‘毒，品’。”古落松了脚，垂目望着为了那掉落的妖丹，全身颤抖挣扎着想要起身的季思温。
“多么可悲。光鲜亮丽却甘为力量沉沦，宁愿受**驱使，做一只匍匐在地上的狗。”古落大度地将那枚散落的妖丹踢进他的怀里，才淡淡道：“为了力量孜孜以求，不择手段。多么好的试验品。”
“只可惜，我好像马上就要找到他了。不再需要你们了。”
“否则我真想看看，将修为加在你身上，会有什么极限的可能发生。”古落说着又缓缓坐回了草地上，不在意不远处时有时无的探寻气息，像是入定一般，带着一股令人觉得诡异的宁静。
阳光和暖，他明净的脸上被洒下一层金边，若是没有看到身后被血水染红了的飞龙池，只会觉得这人只是在晒太阳。
“既然来了，就出来。躲躲藏藏，可没办法从我手里把他带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古落终于莞尔一笑。盯着一处儿，沉静道。“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许久，再磨蹭，可没什么意思。”
“以大欺小，前辈何必咄咄逼人？”萧琼卸掉隐匿的法宝，利落地现了身，却还是下意识地屏息道。“您在这里等我？知道萧琼会来？”
即便进来之前打听到内里的情况，猜测到眼前这个怪人不会妄下杀手，萧琼也还是有些紧张。单刀赴会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可萧琼却不能不来。
季思温是为他而来的，即便折戟在此，他也得将尸体带回去。何况，这可是主角，即便已经干掉了胡当，这个危机时刻，难保出现什么幺蛾子。若是再回到主线上，萧琼怕是连哭的地方都没。
所以与其日后窝囊地被剧情杀，不如奋斗在努力拯救主角的一线。生得光荣，死得其所！
“萧琼吗？”古落脸上笑意一淡，为这个名字停顿了一瞬。还是指着一个空处道：“坐。”
古落边说着，逡巡了一遍四周，甩手便起了结界，将他们笼在着结界里。
“我确实是在这里等你，却不是萧景想得那样，一直在找你。”古落眼神微动，闪出一丝不屑。眼角的美人痣随着说话，在阳光下醒目又惹眼。
古落道：“你从存在伊始，我便感觉到了。即便他苦心孤诣，用萧行的骨血给你塑了肉身，还让你姓萧。可天地之间，只有你我。”
“你能感受到我，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你是谁？”萧琼瞪大眼睛，不合时宜地问道。
“因为你还没意识到我的存在。”古落脸上的笑意微僵，还是平和道：“现在，你意识到了。”
“所以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萧行在哪里。”
“谁？”萧琼眨眨眼。在古落说出萧行的时候瞬间心里一凛，却继续面色不动，故意道。
“孩子，别装傻。”古落顿了一瞬才道：“若不是顾念知道真相的人是你，你已经和他一样了。”
古落随手一指旁边的季思温，微眯着眼道：“萧景当年绝口不提西凤山下的事情，连带着萧行也有意隐藏。你以前可能会不知道他是谁，但是现在不会不知道他是谁。他的身上有萧行的妖丹，还未炼化。”
“他死了，您不是知道吗？”萧琼望着他眼角那极为显眼的美人痣，有如洁白画卷上留白的精妙一笔，淡然道：“在西凤山，在您眼前，我的叔叔，当年的小殿下，自刎了。”
萧琼说得轻飘飘，可每个字，却像是尖刀一般，戳向古落。现在再不知道他是谁，萧琼就傻了。
“二十五年前他确实死了。”古落却是不疾不徐，待到听完了才道：“可在十七年前，萧景消失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他。”
“最近一次，许是在你们拿妖丹的时候。”古落眼神悠远，似是思忖了良久，才轻轻握住自己的手心，道：“萧琼，带我进一次你司宸宫的秘境。”
“前辈想要进去，萧琼又拦不住，自然可以。”萧琼抬着下巴道：“只是晚辈有一个问题。”
“这世上还有前辈所不能去的地方吗？既然十七年前便感觉到了，为何十七年前不进去。到了现在才进去？”萧琼面色不动，语气森森。
“是怕死人再死，便什么都没了吧。”
古落淡然的表情被击碎在这一刻，那张冷漠的脸白得吓人，像是一片干枯的叶子，在和暖阳光照耀的金色雾霭下，失去了生命的鲜活。
“我知道了。”古落轻轻道。“你走吧。”
“你不杀我吗？”萧琼一愣，不假思索道。
“我为什么要杀你？”古落闭了闭眼睛，似乎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失魂落魄地站起来，看也不看他们，往前走去。
“虽然您不杀我。不过，有人让我问你。”萧琼望着古落的样子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随他站了起来，迟疑道：“当年妄下的杀念，后悔了吗？”
原本踉跄的古落突然顿住，像是微风吹起的黑夜里落下的雪花，笑着说。“后悔了。我很后悔，所以我不再杀人了。”
“可，后悔有什么用呢？”
“后悔许没有用。”萧琼可惜道：“可他还能问出来，您便还有机会不是吗？”
“多谢你。”古落终是仰着天，神情悠远道。
“倒是不必这么客气。晚辈也没做什么。”萧琼不怎么好意思道。“方才的许诺，萧琼会记得。您若有一天决定进去，在下不会阻拦。”
“好。”古落点点头。
却在临走时，又突然转过了身来。“出于回报。我告诉你一件事。”
“这只狐狸带着强大的**，怕是会为了修为不择手段。处心积虑地在你身边，也不是偶然。”古落淡望着季思温，冷漠道：“你若是为了妖界，最好早些将他杀了。否则他会成为第二个胡当。”
“好意萧琼心领了。只是恕萧琼不能从命。”萧琼倒是掸了掸衣袖，朝他笑了笑：“只是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修为本身没有错，错的是使用修为的人。”
“萧琼相信季妖君，会将一身的修为用在正道上。”萧琼面上不动悠悠道。
开玩笑，季思温上进图强才是好事好吗？只要能苟住命，这妖界给他又何妨！
“欠你一个情，有事的时候可以来找我。”古落便不多劝了，直往前走，缓步离开。
…………
萧琼僵站着，等到古落离开后才坐向季思温的身旁。
夕阳余晖下，一遍催动灵力治愈季思温的身体，一边轻声问道：“妖君可好？他已经走了，别害怕。”
带着暖意的灵力流向四肢百骸，修补着他因为挣扎着起来，已然碎裂的骨头和经脉。
季思温的意识终于清晰了起来，轻摇摇头。躺在地上喃喃道：“在殿下来的那一刻。便不害怕了。”
记错日期，定错时间了，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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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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