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中秋变

场面太过混乱,沈景晴定了定神,才赶上前走到屋子里,一进去便见到一张床,床上有披着一张单薄的衣衫掩面哭泣的沈景明瑟瑟发抖,还有一个同样也是衣衫不整,面色铁青的公子,床下还有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床上一片狼藉,一眼便能看出方才发生了什么,就连小福这种未经人事的姑娘看了都脸色发青。

春桃一把跪下,哭着道:“夫人,方才姑娘说要喝茶,我便出门去给姑娘寻茶水,可谁料一回来,就见这个登徒子在姑娘床上!姑娘还昏着,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衣裳都被……”春桃说到此,又是泣不成声,抽抽噎噎道:“夫人,您可一定要为姑娘做主啊!”春桃手指着床上的陌生公子,对方也脑了,道:“我呸,黑灯瞎火的,我怎么知道这屋子里有人,还不是你们这群下人做事不仔细?”这公子一出生,地上那个娇弱姑娘也上前道:“公子,别抛下霜云,妾离了您还怎么活啊……”

屋里头简直乱成了一锅粥,沈景晴看得是头都大了一圈,让屋里的仆妇把沈景明先带了下去,又问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看院小厮道:“这两人是谁啊?怎么进来的?”

“这,这是二爷的朋友,卫国公家的于七公子,从前也常来的。这地上的应是于公子在外头的相好,方才追到这里来,拦也拦不住。”那小厮在这处看院子闲散惯了,好久都不见正经主子,见着沈景晴,也只支支吾吾含混不清地答话,心中暗道自己倒霉。他在此处看院子,虽清闲,可拿到手的月钱自然也少。是以有什么跟侯府沾亲带故的人经过金鱼池要进来歇息,他都是迎进来的,毕竟能和侯府交好的人都非富即贵,这些人从手指头缝里漏点好处出来也够他看的了。

这于七公子于浩也是如此,他爱在外头喝花酒,有时候喝得烂醉如泥不敢回家,便来这里避风头。从前林青云在时便是如此,这会儿林青云走了,他也依旧是继续来。这里的小厮也知他是熟面孔,没有不放的。

“我不管你是谁,你现在也听到了,老子是卫国公府的七公子,就那种货色,我根本看不上……”于浩说道一半话就被沈景晴的怒斥打断了。

“林青云?你也不看看他这会儿人在哪儿!还赶把他的这些狐朋狗友往侯府的园子里领?”沈景晴这话说得疾言厉色,若不是真急了,她也甚少这样说话。她这一句话骂了两个人,不过那于浩还真被他阵住一瞬不敢动了,他平日里出去喝花酒遇见的都是温柔小意的女子,哪里遇见过沈景晴这般的。

而那小厮则是继续道:“夫人,这,小的真不知啊,就算二爷走了,这于公子也是侯府的贵客不是,我哪有赶他走的理儿……”一个欺负了沈景晴亲妹子的人到变成了他嘴里的贵客,这显然是没把沈景晴放在眼里。

小福一个箭步上前就扇了那小厮一巴掌,道:“夫人问你话,出了这样的事,你这行货子还敢犯牙儿!”

打得好!这人就该打!林燕飏在笼子里给小福打气。这于浩名头他是听过的,这人也是京城里有名的花花太岁,林燕飏是向来看不上这样的烂羊头的,可偏偏林青云从前跟他走得很近。林燕飏那时还不知林青云的真面目,屡屡劝林青云少跟这样的人来往,可林青云没回只打个哈哈过去了,林燕飏还当他是心善,不忍与朋友断交。现在看来,那句“方以类聚,物以群分”果真是很有道理,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小厮把人放进侯府在金鱼池的园子里来,显然就是没安什么好心。出了事,还对沈景晴的问话敷衍阻塞。

而小福打完人,手还在微微颤抖,她其实还是有些害怕的,但小欢回去探亲临行前是特特嘱咐她了,中秋出门,若是遇上了事,夫人有些话不好说,她一定要及时上前。小福把小欢得嘱托牢记在心,且今天这事她也看出来了,并非小事,这小厮却还想着蒙骗夫人,若不是他看院不力,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往里头领,又怎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小厮被这一巴掌打懵了,他从前也见过一两次沈景晴,那时她都是跟在林燕飏身边不言不语,看着与侯府其他人也并不亲热,他还以为沈景晴是个好糊弄的主儿,不曾想连她身边的女使都这般厉害,他哪里知道,林燕飏一晕倒,侯府早就变了天了。柳绿居和青松院的明争暗斗下人们也都是知道的,本以为沈景晴只能被赵氏治得死死的,可不想赵氏的亲儿子都被流放了,众人才惊觉这位商户出身的夫人没有他们想的那般简单,不然赵氏也不至于想尽办法对沈景晴下黑手。后来又有林承钧和夏兰那事,侯府里虽还是有不服沈景晴的,但是多少还是有些畏惧在的。

这被打的小厮刚想辩解,就被沈景晴就一道眼锋扫下来,他不自觉一哆嗦,把要说的话堵进了嘴里,只听沈景晴接着道:“拖下去。”

很快,那小厮嘴里就被塞了布条被拖到门外了。这一手杀鸡儆猴显然是有些效果,屋子里的人这下都安静了不少。但也有人并不畏惧沈景晴,她感觉到腿上攀了个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那个自称叫霜云的女子,哭着哀求道:“这位夫人,您是那位姑娘的家里人吧,妾一直跟着公子,妾不能没有公子啊,求您不要把妾赶走……”

沈景晴听着心头窝火,她根本不认识这女人,也做不了她的主,她扯着自己的腿哭做什么。沈景晴刚要一脚把她踹走,可脚被这霜云死死锁住不能动弹。沈景晴气到极处,反而是冷静下来。

今日这事来得太过意外,她一开始就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了,现在看着这个在地上哭闹的女人,细细再想一遍此事,这绝对不是巧合。沈景明喝的酒还没她多,怎么就会醉得人事不知。就算是真的喝醉了,又怎么会恰好遇到这于公子,两人还都到了一间屋子里头,还发生了这种事情。且方才春桃说沈景明是昏迷着的,床上虽乱,但并没有挣扎的痕迹,也佐证了这一点,她喝的并不是什么烈酒,不至于睡死过去,这很有可能是有人对沈景明下了什么药。

知道沈景明吃了药会昏睡,故意把这于浩引过来。于浩本就好色,又吃醉了酒,躺着的榻上有个姑娘,怎么可能不动手?这样一来,为了沈景明的名声,她也就只能嫁给这于浩了。这于浩虽名声不好,可家世上,沈景明是大大的高攀了。但沈景明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谁会对她动手呢?

沈景晴望了一眼跪着的春桃,其实她挺可疑的,但她一个丫鬟,至于用这么偏激的手段对自己主子吗?还是说这背后指使的另有其人?要这么做的,无非就是沈海白和孟氏了,前阵子他们就妄图让沈景明跟林燕飏搅在一处。但他们是不知道金鱼池侯府园子的,更别说知道于浩会常来了。这于浩是林青云的朋友,看来这其间,也少不了赵氏的手笔啊。

沈景晴想明白这些,也觉豁然开朗了许多。她深吸一口气,柔声道:“这位姑娘先起来说话。”说着便俯身把霜云扶起,目光落在了她捂着小腹的手上,沈景晴眸光一凝。那于浩已经从床上下来,朝霜云道:“你不好好在宅子里待着乱跑什么,跟我回去!”说着便要拽着霜云的胳膊走。

沈景晴却抬手拦住他,道:“于公子要走可以,但霜云不能走,你们二人擅闯我侯府宅院,于公子是侯爷弟弟的朋友,我便不追究了,可这位霜云姑娘我却要带回去,若她私藏了窝侯府的什么东西,我是要去报官的。”沈景晴话音刚落,小福就把霜云拉到一边,让几个仆妇把她团团围了起来。

“你!”于浩这下咬牙切齿,已经把方才跟沈景明的事全然忘在脑后了,道:“你等着,我明天就带着人来侯府,我看你放不放人!”说罢就甩手走了。

沈景晴是对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道:“不必于公子上门来,我明日自会去贵府上找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于浩的身形一顿,但依旧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景晴这才转头,对着小福道:“把霜云押回侯府,绑起来,不准有什么闪失,给她安排一个好厢房住着。”她方才不过是找了个借口把霜云扣押下来,明天可以有大用的。赵氏和沈海白既然排了这么一出大戏给她看,她怎么能不顺着他们的意呢?

沈景晴心中已然有了主意,正想转身走时,衣摆却被人拉了下。她低头一瞧,是林承钰,还有林青竹。林承钰道:“婶婶,竹叔叔被人捉走了。”

“嗯?”沈景晴不解,林青竹不是好好在他旁边站着呢吗?倒是林棠云不见了……

等等,林棠云怎么不见了?沈景晴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环顾一圈都不见人影,再瞧这两个孩子,这“林青竹”也道一声:“嫂嫂,林青竹他真的被人抓走了。”

沈景晴定睛一看,这才接着屋里烛火的光看清,这个穿着粉绿衫根本就不是林青竹,而是穿着林青竹衣服的林棠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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