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杭不满意地叫了一声 ,柏池没依他。
身后的那群人早就被甩得不见踪影,一点朱红自浮动着的翠绿中若隐若现,怀中的一团抖动两下,正是要跳下来,柏池见状一把拉住他的后腿,将他重新拢了回来。
“那群人抓不到我,就会从你下手。”
“他们的手段可多着呢。”
“你不怕?”
忽而手腕传来一阵刺痛,柏池掀开衣袖一看,上面赫然印着一道小狗牙印,正隐隐冒着血珠。
他向来是这种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不够乖巧。
但柏池仅是在他的边缘线踩上一脚,又立马退回来,看起来对郁杭唯命是从得不像话。
实则虚伪得要命。
“是我怕死,你别离开我。”
郁杭下巴抬起,脑袋甩了甩,用鼻尖蹭掉蒙在脸上的衣袖,顺着柏池的胸腔往上爬,要去看看柏池身后的光景。
却被柏池按了下来,塞回原来的位置。
“别闹了。”
话音刚刚落地,一道桀骜的少年音变从身后响起:“呦,你们也是外地人。”
郁杭循声望去,见一带着帷帽的少年,衣袍浮光跃金,上面的五德纹皆是金丝绣制,从穿着到声音无一不透露出“趾高气昂”四个字。
这人上下来回打量这一人一狗几圈,也没瞧出什么名堂,嘴里嗤笑一声:“我劝你们啊,还是绕个道走,不要来不幽城,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郁杭重新望了一眼那点树林尽头的红色,此刻已是华灯初上,歌台暖响,远远看起来并不像少年说得那般诡谲云涌。
“哦?那座城有何不同?”
“城倒没什么不同,不过前阵子出了一起惨无人道的灭门案,上下数百人无一活口,顿时怨气冲天,怨魂四起。”
“一时间城中不断发生厉鬼索命之类邪门的事,闹得人心惶惶,不幽城主不仅在这个时候严守城门,还广邀天下修士前来除祟。”
“如今啊,这不幽城,那可是进去容易出去难,你和你这灵宠若是想找个歇脚的客栈,不妨绕道而行。”
地面隐隐震出闷响,树上枝叶晃得剧烈。
柏池静了片刻,没什么情绪地看着那少年进城的背影,没管郁杭的抗议,带着人进了不幽城。
城门外站着两排人,正目光死板地盯着前方,看见他们进去了也没拦着。
猩红的灯火点了几排,却在某个巷子前戛然而止,照得前方的路深得没有尽头。
白色墙皮屑被剥落,上面印着大大小小数十道爪痕。
嵌在墙壁的蜡烛把木牌的影子拉得老长,乍看起来会认成一把能刺入心脏的长刀,郁杭往前抻了抻身子,示意柏池向前。
这牌子上刻的是客栈,所指方向正是那片黑得连路都看不清的巷子。
柏池搓了搓怀中的狗,抬手拿起置在架子里的红烛,没入暗色之中。
客栈门前挂着两盏幽暗的灯,把它从此地剥离开来似的引人注目,门口的柱子被刷得漆黑,照在蜡烛下泛着油光。
这门槛建得高到夸张,快要没过孩童的小腿,常人若是不去留意,一定会被绊倒。
“客官一间房?”
摧枯拉朽的声音苍老又沙哑,柏池扣下衣领上的琉璃扣子,拍在桌台前。
“一间上房。”
老者端详一会,笑了笑,从墙上解下把上了锈的钥匙,递到人的手中。
“客官好梦。”
门被骤然关起,于空旷的街道中荡开一圈巨响,卷起干枯的树叶,沉重地在街道划出如同指甲抠门的声响。
屋内的陈设和郁杭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没什么不同,他没多想直接跳到了床上。
这一路被柏池抱得实在是累了,这人笨得很,也不知道换个姿势,一路下来弄得他双腿又僵又麻。
又不让郁杭下来自己走。
柏池看他四肢大敞开,毫不设防地躺在了上面,垂着眼睫问道:“没洗干净的小狗还想睡床?”
郁杭一个翻身滚了起来,右侧上嘴唇微掀,露出一颗尖牙,威胁也似得看着柏池。
“凶什么?又不是不让你睡。”
柏池说着,俯下身去嗅了嗅郁杭,脱下外套垫在郁杭身下,打水去了。
郁杭脑袋向外探着,企图窥见这阴森氛围的来源。
他眼睛环视四方,将这个房间的每一寸全部打量一遍,也没见到什么镜子。
但他却觉得有什么人一直在盯着自己。
那样掺着雨水般黏腻的、潮湿的目光。
从正脸,从后背,从床顶……
四面八方汇来的目光,裹尸布似的缠着他。
看得人直犯恶心。
就在木窗被吹打得咯吱作响时,强烈的眩晕感侵蚀得他的大脑抽着疼,这种痛感漫长得像是熬过了整个黑夜。
天地都在打着旋儿。
等到恢复意识,已是蜷缩着手,浑身细汗密布,无力地瘫软在床上。
柏池恰巧打了水回来,门被拉开一点,泄进来一丝凉气,郁杭被这忽如其来的冷意吹得回了精神,整个人打了个激灵。
他几乎是失声般地喊道:“别进来!”
推着手的门果真一滞,不敢再有动作,只是疑问道:“郁杭?你能说话了?”
“我没事,你别动!”
“到底怎么了?”
郁杭慌慌张张把自己套进柏池的外衬里,可这人的外衬白纱为料,作用仅是增添几分仙气,此刻贴在郁杭身上确是什么都遮不住。
见此不行,他又赶紧抖开被子,还没等人缩进去,就直直撞上了闯进来的柏池。
柏池一进来入眼的便是此番光景。
这绛唇雪肤的少年拢在暗红光下,头上立着一双淡黄色的兽耳,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抑或仅是在灯光昏暗,称得他的眼睛愈发明亮,潋滟开隐隐的水色,白皙得皮肉罩在轻纱之下,又多了几分隔雾观花的味道。
活色生香。
“我草你大爷,滚出去!”
一记枕头朝着柏池劈头盖脸砸了下去。
“你讲不讲道理?”
“钱都是我花的,你还想让我出去?”柏池眼睛扫了扫郁杭的身子,后者打了个激灵把自己缩进被子里。
兴许是受了刺激,郁杭头上的耳朵竟然有些抖动。
这让柏池忽然想到这人受不住时双腿痉挛的样子,莞尔一笑,转身从被笼中又取了一床被子出来。
这抹笑在满是阴霾的铜镜中一扫而过,露出一张桃花面孔来,悠悠然道:“好了,不过吓吓你罢了。”
“明天给你买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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