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风雪夜

白天赶路,熹微从没出过罗刹镇,不识路,还好带着江陵知道方向,两人终于看到一座小型城池。

整座城被大雪覆盖,进城后先找家酒楼避雪解决饱腹问题,酒楼屋檐下结满长长的冰棱,闪烁着冷光。

“小二,我们要点菜。”熹微在外脸被风吹得僵硬,终于进了一个暖烘烘的地方。

“来嘞。”店小二闻声马上过来,递上菜单热情招待道:“两位客官看看要吃点什么,大冷天的,点几热菜热汤吧,吃了东西也不会那么冷了。”

扫一眼菜单,熹微诧异地叫道:“怎么这么贵?”一碗饭就要1块下品灵石,一道炒蛋要2块,一只珍珠鸡10块?

抢钱啊。

店小二笑容不变地解释道:“我们酒楼的饭菜其实不贵,饭用的是灵米,珍珠鸡也是灵禽,肉里富含灵气,食之可补充修士灵力。”

熹微又不是没吃过灵米灵鸡,酒楼卖这个价分明是在宰客。熹微努力绷住表情,让小二赶快上两碗米饭一只鸡,等人走后忍不住说:“在外面吃喝也太贵了,还是在这个城池多存点米肉和干粮,自己做饭更实惠。”

否则这么消费下去她的灵石真不经花。

江陵没有意见,他们两人只有熹微手里有灵石,他没资格挑剔,“吃食可以节省,但是我们需要买一辆马车代替步行。”

这个提议熹微点头了,一直用脚走路她也吃不消,至于更高级的飞行器,嗯,她这个穷人买不起。

祭完五脏庙,便与店小二问明骡马市位置去买一辆马车,听到价钱熹微倒吸一口气,嫌贵。

最便宜也要800块下品灵石,抢钱啊。

马商把两人带到马厩里,里面混合了干草、马匹和粪便的气味,不太好闻,马商说道:“我这儿卖的都是上等麒麟马,能日行千里,你们看,多漂亮啊,皮毛油光发亮的,是不是像最细腻的丝绸。”

马厩里的麒麟马颇多,鬃毛飘扬,打着响鼻神骏非常,喂养的皆是苜蓿草、燕麦等精饲料,熹微拿了个苹果喂匹俊美,骏马拿头蹭她。

“是不是很通人性。”马商得意地扬眉。

熹微不会挑马,江陵挑了一匹看起来瘦但是持久性、耐力不错的马。

“老板,这匹马看着瘦,能不能卖便宜点?”熹微开始讲价。

“说卖多少就卖多少,不能讲价。”

“叔叔,我和哥哥父母死了,我哥哥被妖兽打成重伤也快要死了,为了疗伤灵石都花光,只能千里投奔冷漠的大伯家。”熹微现场编故事卖惨。

“这——”马商瞥一眼,看这兄长裹着厚厚的披风,脸色病态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看着像是不久于世的样子,妹妹年纪才跟他女儿一般大,二马商原本该心硬如石,却还是软了语气,说:“马真的不能便宜卖,马车可以做添头送给你们。”

“谢谢叔叔!”

买到马车离开,江陵皱起眉头不赞成熹微的做法,“你不该骗人。”

“那你刚才怎么不拆穿我?”

江陵只是不想令她当众难堪。

“我是说了假话,但我们难道被人追杀,随时会死,不可怜吗。那个马商尚有怜悯弱小之心,施舍一点于他并不算什么的帮助,你觉得他被骗,他却是觉得在为自己行善积德。”

熹微对江陵的坚守嗤之以鼻,“我知道你以前是世家子,有自己的行为底线,但既然凤凰变成了草鸡,还是改变一下自己,清高也好伪善也罢都是多余。”

“如果我有个好的出身,有大把资源供自己修炼,不用为一星半点的资源和无数人争抢,我也可以善良。”

所谓的上等人,自认品行高尚,就自以为是地对底层蝼蚁的行为处事进行批判。

“最重要的是,你现在命在我手上,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熹微指尖灵光一闪,显现一条红线,一端延伸进江陵的心,她手指一动牵引江陵心脏抽痛。

一大笔灵石流出,熹微心疼得直抽抽,拉着江陵去当铺,把他仅剩的法衣当了,当了的灵石收进自己储物袋。

那件法衣是所用的鲛绡价值千金,毁坏太过严重,只当了5000下品灵石,当铺掌柜说,如果法衣没损坏,便是价值50万下品灵石也不止。

50万下品灵石啊,她得攒多少年?

熹微为错失发财的机会而心痛,她的50万下品灵石啊。

冬日里白日短暂,夜黑得尤其快,熹微不舍得花钱住客栈,找了一处破庙用做落脚处。

此处许久无人来上香供奉,庙子荒凉破败得不成样子,院中长满野草,进入庙里蛛网密布,灰尘堆积,连神像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里以前供奉的应该是青冥帝君。”江陵环顾一周道。

“青冥帝君?那都是前朝的事了,如今的天地之主是昊启帝君。”熹微嗤笑一声,难怪这个庙破败了。

青冥帝君为上任天地之主,中后期暴虐无道,导致五族攻伐不断,死伤无数,九州大陆的人苦不堪言,直到千年前青冥帝君被昊启推翻,昊启故而成为新任帝君、天地之主。

这点与凡人界的皇位血脉传承不同,九州大陆信奉强者为尊,以武力夺取帝位。

“管它以前供奉的是谁,我们只是借宿一宿,每天就走。”熹微不想追查这座庙的来历,说道:“好在这里虽然荒了,但屋顶墙壁没有破,挡风避雪没有问题,收拾一下尽早休息。”

两人稍微收整了一下,用干草和废木点起火堆,倏地关好的门被踹开,风夹杂着雪吹进来,火堆的火焰猛地一晃,溅出火星。

一个修士持刀闯进庙内。

“你们干什么?”熹微冷得一哆嗦,站起来做防备姿态,都说相由心生,此人看着就不像好人。

这个筑基大圆满修士贪婪地扫一眼熹微腰间的储物袋,凶狠地命令:“快把你们的储物袋交出来。”

全然没想过,为什么储物袋不在江陵身上而会在小女孩那儿。

熹微自觉是个穷鬼,居然还有人抢劫她,心情愤怒不已,“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居然来抢劫我们,我们要有灵石不去住客栈会来这个破庙吗。”

话很有道理。

“少说废话,交出储物袋。”修士抢多少都是赚的,没有本钱,江陵和熹微这对一伤一幼的“兄妹”进城他就盯上了,破庙正好是行凶的好地方,不会有别人看到。

抢了储物袋这两兄妹也不能留,夜黑风雪交加,无人会发现是他杀的。

抢熹微的灵石触碰到她的逆鳞,她最不可能忍,修士徒然感觉背后有危险,未等他转身,藤蔓便将他捆住动弹不得。

“别杀我。”修士惊恐地瞪大眼睛,妖藤凭空出现,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这妖藤修为绝对在金丹期以上,他涕泪横流地哀求:“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两位道友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我上有老下有小——”

熹微不听无用的话,直接抹了脖子,杀人不眨眼的行径与萝莉的身形极为违和,留着他的性命再去害别的人吗,这人抢劫手法熟练一看就惯犯。

修士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哼,姑奶奶我的灵石你也敢抢!”

妖藤将尸体丢出去,砰地关上门,大雪没有停歇的意思,屋外的尸体很快就会被雪覆盖。

“大善人,你这时不是该阻止我杀人吗?”熹微坐下继续烤火,一边嘲讽江陵。

“怜悯恶人是愚蠢。”江陵不是天真的稚子,他杀过妖魔,亦杀过做恶多端的人,此人想杀他们,他们反要他的性命无所不可。

生活在修真界很少有过分良善之人。

晚上依然是碧萝守夜,它是金丹中期修为,保护熹微她们绰绰有余。

第二天在城里采买了食物,还记得买了一张九州大陆地图,北边是魔族地盘,东面是妖界,南边是无尽海,熹微她们要想去金陵城得向东南方向走。

马车在平缓的山岭上行驶了很久,有时不小心行至一处山陉险些掉落断崖,只能回头,熹微先开帘子一角看一眼周围相似的环境,皱眉说:“怎么走了这么久?”

好像一直没走出这个山岭。

日暮西山时干脆停下马车,喂了马干草,让马吃饱歇息,两人一起到附近查看。

这是处谷地,地势低洼,受不到日光直接照射,江陵说此处阴气浓重得不似寻常,可能会有鬼物出没,提醒熹微小心。

修士修为越高神识越强大,他们走的较远,原地传来一声惊惧凄厉的马鸣。

不好,马!

两人立即返回,只见地上流了些许血迹,马倒在地上,身上两个血窟窿,体内的血已被吸食干净。

从听到马鸣到赶回两人没用一盏茶功夫。

“什么东西吃了马?”熹微吃惊,牙齿颤抖。

万籁俱寂,一只乌鸦突兀地惊起飞走。

那东西还没走!

一道带着尸臭腥风的攻击袭来。

两人脊背一紧迅速闪避,那东西行动僵硬速度却奇快,转而扑咬向熹微,熹微方才看清,这是个人。

不,或者说是人形怪物更确切,那“人”红衣长发,目如血浸,弹跳力惊人,如野兽般攻击人,双手似爪,长甲乌黑尖利。

熹微下意识不想被它利爪伤到。

人形怪物力大无穷,身体古怪,打在上面仿若铜皮铁骨毫发无损,攻击力不减,熹微修为跌落抵挡得十分吃力,怪物双臂笔直带着千钧之力横扫过来,熹微胸口一痛,喉咙涌起腥甜吐出一口血 。

江陵持剑替熹微挡下,熹微借力往一旁滚一圈,得以挣脱得到喘息,几息间熹微眼见江陵手臂被抓伤。

“江陵!”熹微担忧战况。

急得想上前帮忙,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主意,祭出迷迭妖藤破空般抽去,江陵适机助力一击,怪人被鞭出半丈,随即被迷迭妖藤捆住。

怪人被制服后尤自野兽般嘶吼着,试图挣脱束缚。

熹微第一时间查看江陵的伤口,果然伤口原本极浅,却流出黑血,周围一阵黑气迅速蔓延,显示出不详的气息。

她脸色凝结,立即点穴制止黑气扩散的速度,语气肯定地道:“是尸毒。”

“跳尸。”

僵乃人死后尸身不腐,集天地怨气、戾气、死气、阴气而成,等级分为行尸、跳尸、飞尸、旱魃,成为旱魃则不死不灭,赤地千里。

江陵原本便察觉这片谷地背离日光,阳气晦暗,阴气聚集,有利于滋生鬼物,未曾想他们率先碰到的不是鬼物是僵尸。

他本不至于被伤,乃是运转灵力崩裂经脉承受不住,生出撕裂般的痛楚滞碍了身形。

事情麻烦起来,尸毒解起来复杂,熹微一时找不齐灵药配置解药。

若是不及时为江陵解毒,一旦尸毒蔓延攻入心脉,江陵也会逐渐丧失神识成为一个只知杀戮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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