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家善制布染布的又会支起竹架把出形的布料挂在门前也是行道上晾晒,过往行人就从布的间错中小心穿过。
因这样的小道一天也只三五个过路人,主人家也不在意,过路人也不当回事,都很从容。
还有不甚高的屋上晒蕨菜竹笋的,终日无人看管,并不会丢一根。
余沐对江尾的小巷道并不熟悉,脑子里也无多少思考,拉着方浅只顾一路跑。
方浅脑子一片空白,只耳朵里听到张毛线在后面又叫又骂,顾不得其他就让余沐牵着穿街过巷,碰掉了多少黄灿灿的破碗花,红艳艳的三角梅,粉扑扑的浅月季。
这还不算完,别人挂在门前的染布也险些被两人挂掉,方浅晕头转向被缠在一堆布里,余沐没注意拉他不走,才发现方浅被蒙了一头脸,正在左挥右躲。余沐慌忙帮他把布条挥开,方浅因为跑得急了,又被布缠住,脸上透着红晕,喘着气,布条被扒拉开,他猝不及防撞到了余沐的目光,不知怎么的脸上更热了。余沐没再拉他,只说了快走。
两人腿长,三两步转过几条小道直闯进了别人做饭的厨房,那厨房也算开放式的过道,方浅险些踩了地上洗菜的盆。有个老妇人,正在取屋顶上的晒菜,见两个俊俏后生匆匆忙忙,就温言道:“小弟两个不要忙,小心绊倒哦。”方浅忙说不好意思借过一下,那老人说:“没事,灶上有艾叶粑,拿去吃。”两人已经出了厨房另一边,下了楼梯,方浅连忙道谢,大喊不用了。
跑了一阵,方浅这会醒过神来,看着余沐的背影心里尴尬至极,巴不得马上悄悄从他身后消失,闪进那边的小道去。
正思忱间,余沐突然停下回头看他,方浅吓了一跳,就见前面岔道,张毛线闪了过去,险些看见他们。
方浅忙拉了余沐往回走,岔进左边的甬道去。
张毛线毕竟四十来岁了,为了讨那大红唇的好,拼了老命的追,这会儿是口干舌燥,气喘吁吁,再也无法施展更多长跑本领了,只得悻悻的打道回府,路上便想到精神胜利法,那两个小鬼跑得屁股尿流,怕了他是肯定的,既然这样,定不会闹出什么来,想着便得意起来,一会要添油加醋把自己的勇猛在大红唇面前显摆一番。
这条小道很狭窄,只够一人正身走过,两边的墙布满了爬山虎,二楼窗台上掉下一大铺紫藤来。想来这里的主人倒是很讲究,青石铺的路面干净得反光。方浅和余沐靠着墙平息着一路跑来的呼吸,夕阳的残辉从巷口洒进来,把两人的影子长长地竖在通道里。虽然已经站了几分钟,方浅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跳没有慢下来的迹象,空气也好想凝固了,使他呼吸有些滞涩,特别是身上挂着的相机,这会儿提醒着他现在的处境,憋闷的胸口想深呼吸,可又觉得这会儿不合时宜。
余沐突然踱步到方浅面前,通道狭窄,他只能背靠着墙,面对面看着方浅。就算这样,两人距离也近得要贴上鼻尖。
“方浅。”余沐的声音透着一股冰冷。
方浅忐忑的心情在正面交锋时反而冷静了,他抬头直视着余沐。
余沐对方浅这坦荡的眼神有些意外,但是心里面一股怒火还是从眼底烧上来,鼻子里冷哼一声道:“方少爷他走了,该算我们的账了吧?!”余沐低沉的嗓音就在耳边,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这逼人的压迫感,已经让方浅腿发软,更别说余沐仗着身高的优势几乎把方浅罩住。
但方浅不甘示弱,只用视死如归的眼神回望着余沐:“我们的账,我们有什么账,不都是你和大红唇的账吗?”说完还不屑的笑了一声。
“这个玩笑开过了!”余沐眼睛里射出寒光。
“我没有开什么玩笑,你做的事都在这里,”方浅把相机提起来道,“我把这些照片发在学校里,你说会怎样?”
“你这样做算什么?!”余沐被方浅突如其来的恶意激怒,“方浅,你到底想做什么?!”
方浅冷哼一声:“我就想看你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余沐被气笑了,抓住方浅把他按在墙上,厉声道;“好!今天我们就把话说清楚,说不清楚谁也别想从这里离开!”
既然已经放到明面上,方浅顾不得什么了,疾言厉色道:“余沐,你为了几个钱在老师面前卖弄,接近王汐,把我挤下去,你算什么东西,我永远瞧不上你这种人!”方浅此刻突然佩服自己的吵架技巧了,这些年都没学会他老娘的精髓,这一刻却灵感迸发,找准对手的痛楚,给以痛击。
“我算什么东西?大少爷你又算什么东西,一天天寻些鸡鸣狗盗,男盗女娼的把戏来陷害我这个小人?!”说着大手抓住方浅的下巴,故意轻浮玩味地说,“方少爷自己一定也常光顾她们,才有这么多办法来惩治我。这里有没有让她们碰过呢?”说着另一只手轻抚着方浅耳后的颈项。
方浅汗毛直立,全身发麻,血液直冲上脑,只觉得脸上烫得像着火。他又气又羞,用力甩开余沐的手,为掩饰自己的窘迫厉声骂道:“余沐,你恶心!你从头到尾没有一处不让我痛恨!你害死我弟弟你记不得了,可我一天也没有忘记!我就是要用能想到的办法让你没有立足之地!”方浅揪住余沐的衣服怒道,“凭什么你好好的活着!凭什么死的是细弟?!凭什么你还能开开心心赚钱泡妞,我的细弟却不能活着?!世界上怎么有这种道理!”
余沐想不到他竟然提起这件事,皱了眉,他想说你弟弟的死就是个意外,他也为这件事感到遗憾,惴惴不安这么些年,可是过去的事谁也无法挽回,他自认没有错,不该为别人的死承受什么惩罚,那时候他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可迎上方浅泛红潮湿的眼睛,他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不知为什么叫了一声方浅。
方浅恶狠狠地把余沐一推,走出小巷,“余沐我们走着瞧,我是不会放过你的。”说着又举了举手里的相机。
余沐猛然从方浅那一篇话里回过神来,抢上前把方浅制住咬牙狠声道:“方少爷,这可由不得你!”说着就去摘方浅跨在身上的相机。余沐虽说比方浅要高大些,但方浅也是近一米八的大个子,哪里这么容易被制住,方浅几度挣扎,两人滚做一团。
方浅又要护着相机,又要抵御余沐的抢夺,着实吃力,他挣扎得满头大汗,又因为骨伤才愈,缺乏锻炼,已经累得喘不上气,余沐自己也汗如雨下,他知道方浅的伤,又不敢用十层力去压制他,见方浅气喘吁吁,脸颊红晕,心里生出些莫名其妙的怜惜,可是相机没拿到,怎么放过他,一着急便埋下头朝方浅的脖子咬去。
方浅触不及防,只感到脖子一阵温软潮湿,然后一痛,全身被过电一样发麻,情不自禁叫出声来,软倒在地。余沐心脏狂跳,呼吸急促,立马放开方浅。见方浅脸红红的发呆,马上扯下相机逃也似的跑开了。等方浅回过神来,余沐已不见踪影,他羞愤交加,大骂余沐卑鄙无耻。
自从伤了方浅后,谢晓川总想着法地伺候这个祖宗,以免友谊的小船无法翻身。
方浅说了拿捏余沐的方法后,谢晓川立马就答应了,特地托了同学的老表的朋友给鑫豪酒店的大红唇带信,外加10块钱定金也是谢晓川出的。
谢晓川心想计划一定成功了,要来和方浅分享战果,哪里知道赔了夫人又折兵。
两人相对叹气,相机是方一塘的,方浅悄悄拿出来,用完了立马还回去,万无一失。现在被余沐拿走了,他不敢告诉他老爹,要是他老爹发现就撒谎说借给同学了。最坏的结果是,余沐万一要报仇,拿了相机找方一塘告状,那就惨了。
方浅惴惴不安,但是一晚上过去了,余沐并没有来告状。于是方浅起了个大早,下河街阿婆家来,先把相机从余沐那里诓骗回来再说。
方浅到阿婆家时,阿婆正在门外浇花,问方浅怎么这么早,吃了早点没有。方浅一心想找余沐便敷衍说吃了。
他又在门口站了一下,有些扭捏的问:“你们都吃了吗?”
“我刚刚吃了粽子,木弟一早就回谷溪去了,劝他吃了早点再去,他不愿意,我就让他带了粽粑路上得吃。”
“啊?!”方浅惊讶的反问,“他回家去了?!”
“木弟勤快得很,天才亮就把床单被套换洗了,还赶着回家,这个娃娃总是这样抓时间,以后有出息啊。”阿婆浇好了花,又去拿簸箕去晒菜。
方浅心里面着急,面上烦躁,嘴里嘀咕着就他能有什么出息,说着就要走,阿婆立马叫住他:“阿言,木弟说和你借的东西放在你房间桌子上了。”
方浅心里一动,立马走到廊上去,经过余沐房间时,只见余沐的房间门开着,里面整整齐齐的。
方浅走进自己的房间,就看见那台相机放在桌子上。
方浅查看了一下,除了没有胶卷外,一切完好,这才松了一口气,正想感激余沐的手下留情,立马又大骂自己什么毛病要感激仇人。
这章比上章字数略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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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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