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公，等我以后长大赚了大钱，给你请最好的厨师做月饼。”耗子已经吃完月饼，他把包月饼的油纸小心翼翼折好放进兜里，想了一下又说道，“一定请外国的师傅！”
“笨蛋，外国师傅哪里会做中国月饼！”
两人说着转进了小巷，有两个小孩在地上搓泥玩，大一点的七八岁肥头大耳，小的五六岁圆头圆脑。
吴老头立马使了个眼色给耗子，耗子会意，从身上掏出一块红薯糖，在小巷子墙根下吃得津津有味。
那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发现吃糖的耗子，那小的便挨挨蹭蹭流着口水到耗子跟前，含着手指看了一会奶声奶气说道：“给我吃一口吧。”耗子递给那小孩舔了一口马上收回来。小孩又说再给吃一口。耗子让他自己买去。小孩就只站着没动，直看着耗子手里的糖流口水。
这时，吴老头就挑着担子嘴里喊着：“换糖喽~~！又香又甜的红薯糖喽~~~”
两个小孩便凑到吴老头箩筐前一探究竟。吴老头循循善诱道：“小朋友，吃糖吗？”那小的就说要吃，大的说没有钱。
吴老头说：“不要钱，我这是拿东西换的糖，你们看家里有什么不要的东西，就拿来换。”他见小孩不动又说道，“旧凉鞋，水瓶子，旧菜刀都可以的。”那小的听了一溜烟跑回了家，大的还在犹豫。
那小的回来，捧了一堆东西，吴老头一看笑道：“小朋友，我只要破旧东西，”他提起那两双凉鞋道，“你看你这鞋还好着呢。”这时耗子也凑上来，边吃糖边说：“你就把那鞋盼子剪刀一剪不就是破旧了。”那小孩听了又抱着鞋回去，再拿回来鞋梆子鞋盼子都断了。他又递给吴老头，吴老头用最和蔼可亲的声音说：“这小朋友聪明，聪明宝宝有糖吃！”说完用钉锤敲了两块糖递给小孩，那小孩欢天喜地去了。
那大的也心动了，如法炮制举一反三还找了些钢水壶、菜刀。吴老头眉开眼笑，敲了四块塘给那小孩，狠狠夸了夸孩子将来有出息，必是人中龙凤。
爷孙俩做了这单生意，眼看也就是下晚了，收摊！不料才走了几条巷子，就被一个肥大男人赶上来。
那肥大男一看，就来者不善，手上提着个孩子，就是刚才换糖的大些那个，孩子耳朵被男人揪着，嗷嗷哭叫。
“是不是他们？！”男人手上一紧，咬牙切齿瞪眼问那孩子，孩子被扯疼了哭着说是。
吴老头见大事不妙，迈开步子就走，那肥大男撇开孩子上来就抓住吴老头怒道：“你这不要脸的老东西，还想走？”
吴老头颤颤巍巍软声道：“诶哟，这位老板有什么误会？”
“误会你妈！”男人一脚踢开箩筐，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男人指着地上的东西道，“人赃俱获，你看怎么赔吧！”
“老头我只是个收破烂的，这些都是些破玩意儿，你要我赔什么？”
“跟老子装傻是吧？！”说着一挥手就把吴老头推倒在地。
“你怎么打人！”耗子见吴老头摔在地上，立马冲上来扶住，老头摔得直呻吟。
男人上前揪住耗子提起来道：“打人怎么了？赔钱来，不然老子不客气！”耗子挣扎着咬了肥大男人的手一口，男的喊痛放开了耗子，恼羞成怒，一脚狠踹地上的吴老头，嘴里曰妈捣娘骂个没完。那小孩只顾在一旁嚎嚎大哭。
“今天不赔老子200块钱，你们两爷孙别想走！”
“老板我们身上一块钱都没有啊。”吴老头青头紫脸地叫苦道：“您这点东西也不值200块呀。”
“我说值就值！”肥大男人狠声道，“不给是吧，就先捆了这小的！”说着抓起耗子就要带走。
“你干什么？”说话的却不是吴老头，胖大男人一回头看时，只见一个少年站在身后面无表情看着他。男人打量这少年一会，不理会，只顾去抓耗子，少年又开口道：“你放了他。”男人抽着嘴角冷笑：“小子别找事！”
“我这里有十块钱，你拿去，别为难他们了。”
男人听这话觉得受了侮辱，放开耗子就一飞脚踹向少年，少年只一躲，而后抓住男人的腿就把他撂翻在地。男人摔得眼冒金星，还想反击，却被少年踩住了胸口动弹不得。
一直在一边哭的小孩跑过来抱着少年的腿哭道不要杀爸爸。少年又说：“十块钱拿去，别再欺负人了。”说着拿出十块钱递到男人面前，男人神色不定，心想这人看着像个学生斯斯文文的，居然下手这么狠，自己要再硬气恐怕吃亏，没奈何终于接了钱。少年放开他，男人扯着那孩子劈头盖脸骂道：“你这小赔钱货，看老子回去不收拾你。”说着男人拉着哭啼的孩子骂骂咧咧走了。
爷孙俩认得这少年，就是那日和方浅在一块，还挤去了他们十几块钱那个。
“谢谢你啊，小友……”吴老头呻吟着爬起来，皱眉道，“只是，现在没有钱还你……”
“再说吧。”这少年正是余沐，余沐过来扶起吴老头问他，“要不要去医院？”吴老头挣扎着摆手说不用了。耗子收拾了箩筐，挑起担子说了谢就和老头蹒跚着走出巷子，余沐看那老头实在吃力，便要送他们回去，老头客气了一会也就不拒绝，确是难得动弹了，只得劳动余沐搀扶了慢慢回河街滩头去。
余沐到这小巷前刚从学校出来，今天是中秋节，要是往年在乡下家里，无论怎么困难，应着节景也要拿几个鸡蛋炒着或者烧汤，晚上在家门口对着月亮煮南瓜汤，一家人喝着甜汤说说笑笑。
但今天，他只能收了书包到街上游逛。他不敢在学校里呆，害怕一会方一塘来叫他去吃饭，不去吧让方一塘为难，去吧肯定又会闹出不愉快。
他也不敢回阿婆家，阿婆今天一定也到方一塘家过节，自己杵在那里也叫老人为难。于是一个人下了街，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上次和方浅逃亡的小巷。狭窄的巷口，凌霄花已经凋谢，只剩下稀疏的叶梗子。想起和方浅在这里撕打纠缠，方浅又急又气脸颊绯红的样子，余沐的笑容便忍不住挂在唇边。
他顺着小巷没走多久就看见了吴老头爷孙俩的惨样，这两人虽说爱做些坑蒙拐骗，但此时被欺辱的样子让余沐想到自己和他们一样都是穷苦人。在乡下种地勉强度日，到城里面找生活又受尽白眼，全不容易。而且那肥大男的也太过分，对着七老八十的老人也下得了手，让人看不下去，于是余沐没多想就奔了上去。
帮两人解围之后，余沐想自己也没地方去，不如好人做到底，送这爷孙俩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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