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知道了。”今黎移开视线，没有立即回答。
在摸不清他的态度之前，她一个字都不想说。
沈述言总是这样游刃有余，仿佛世间万物都在他掌控之中，这种无所不知的姿态让她莫名烦躁。
她似乎永远找不到这个人的任何破绽。
她只觉得，这个omega比她想象中要霸道得多。
对方早已将她所有的心不在焉尽收眼底。
来到这个世界后，与她最亲密的人无非就是沈述言。这个omega确实如外界所言，堪称完美，上得了战场，暖得了床。
抛开其他不谈，光是这张脸，就足够让今黎从前世满意到今生。
唯一让她不适的，是沈述言骨子里那份挥之不去的疏离。
她在原来的世界没有亲人，至少这个世界的今黎还有健在的父母。
这已经幸运多了。
她曾在那個世界静悄悄地死去。
第二天，办公室的同事依旧会正常上班，或许经过她的工位时会短暂惋惜，但也仅此而已。她在帝国活着，和回去那个世界，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这个世界的今黎若死去，必定会成为轰动一时的大新闻。
当然，幸灾乐祸的人恐怕也不会少。
她曾想过和沈述言好好谈谈，只要不让她杀人犯法，任何要求她都可以考虑答应。毕竟，他是原主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也真心喜欢的人。
而沈述言，现在看来似乎也对原主怀有好感。
只可惜，原主永远无法知道那份好感究竟有多深了。
如果沈述言得知真正的今黎已经不在了，又会作何感想？
不过，现在的今黎必须死守这个秘密，待在中心区，待在沈述言身边这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对沈述言而言，这又何尝不是利大于弊？没了她，他上哪儿找这么好忽悠的alpha，他这样强势的omega，定然不喜欢那些S级的alpha。
但如果她的寿命只剩下三年的话……
累了。
不想处了。
紫硝素用了检测还是没通过。
还不如早死早痛快。
还有必要这么小心翼翼吗？
今黎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突然间失去了所有力气：“瞒不过你，那你说说，为什么我就是今黎？其实我从九区回来后就失忆了，我谁也不记得，谁都不认识。我连Alpha和Omega是怎么一回事都搞不清。”
“人就算失忆，也不会丢失常识的吧，无所不知的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忍不住语带讥讽。
过去她和沈述言说话，无不是哄着对方亲亲抱抱举高高。
她一直觉得，既然自己是Alpha，那沈述言就相当于是她老婆，哄哄而已，动动嘴的事，又不会掉块肉？
“在我看来，你并没有变化。”沈述言极少见到今黎如此无精打采的模样，“就像你说的，除了缺少些生活常识，你的性格和从前一模一样。”
今黎大惊失色。
沈述言见状，唇角勾起一抹浅笑：“邱医师给你做检查后和我说过这件事，你的失忆是由于受到过度刺激，触发的大脑保护机制。”
今黎根本没有用心分析这番话。
一想到自己时日无多，帝国对感染者的态度又让她孤立无援，此刻她一点也不想看见沈述言。
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委屈悄然滋生，她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眼角泛起薄红，无声地表达着对沈述言的不满。
沈述言低头凝视着今黎微微红肿的嘴角，从他的角度，今黎忽闪忽闪的睫毛让她此刻看起来楚楚可怜。
她身上都是他昨夜留下的痕迹。
Alpha极少会展现出这般敏感脆弱的一面。
今黎碱紫水平还不稳定，情绪不稳定实属正常。
再加上他昨夜悄悄注入的信息素……她大概还没发现，自己身上已然沾染了他的气息。
她委屈的模样，让他心中泛起一丝罕见的愧疚。
对于她此刻的宣泄，他理亏地承受着，任由她发泄心中的不满。
见沈述言只是愣在原地毫无表示，今黎越想越气，转身死死盯住培养皿中那道身影。
“那你不是今黎又如何？”沈述言的语气一贯温柔又冰冷，“你现在用着这个身份，生活在这个帝国，还与我有着婚约。拥有这一切的，都会是你。”仿佛哪一个“今黎”对他而言，根本不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你……”今黎本想问他，是否希望她变回原来的样子，但这个问题在两人目前的关系下显得过于矫情。
也不重要了。
“其实我来自一个没有Alpha和Omega的世界。”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抠刮着玻璃，发出刺耳的声响。
沈述言轻轻掰开她的手，牵着她离开：“说说看，那听起来很不错。”
“你竟然会觉得不错？”
“没有丧尸，没有将人分为三六九等的基因等级……难道不是一个理想国度吗？没想到你骨子里是个这样的理想主义者。”沈述言的语气带着几分打趣。
“像你这样站在顶端的人，也会希望失去这一切吗？”今黎不解，沈述言明明是基因制度下的既得利益者。
“世界不管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变。”沈述言一贯我行我素，似乎任何话语都无法动摇他。
既然认定了她是今黎，他就不会改变看法。
“你幻想中的国度很不错。你以前……偶尔也会说类似的话。”他想起什么，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
今黎忽然有些不自在，因为她在删除手机里杂七杂八的内容时，恰好在备忘录里见过一些零碎的随笔。
原主的思维很天马行空。
她曾写过：与其修改《黎明法》或研发紫硝素，她更希望Alpha和Omega都彻底消失。
丧尸不存在并不会让世界更美好。
同时她还认为，男Omega和女Alpha同样可以凭借第二性别相处和恋爱。
今黎刚读到这些时，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她所了解到的外界对原主的评价，多是“没心没肺的Alpha”。
原主曾在备忘录里写道：如果那样的世界真的存在，她只想一个人普普通通地生活，就心满意足了。
当然，在最后，她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愿望：“如果谈恋爱的话，遇到沈述言这种类型就更好啦。”
想到这儿，今黎忽然觉得，如果她的到来，意味着原主去了她的世界或许也算各得其所。
不知道这些话是原主几岁的时候写的，为了安全起见，今黎还是都删了。
“哪有异想天开？说不定已经实现了，只是你不知道。”她回捏了一下沈述言的手。
“在那个世界，只有男人和女人。男人有点像现在的Alpha，女人则有点像Omega……”她仔细想了想，又补充道，“不如说，大部分人都更像Beta。”
沈述言听后点了点头：“你也是。作为Alpha，竟然会向往与Beta，Omega平等相处的关系。”
“这一点，你也没变。”他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唇角扬起一抹笑意，“不然，昨晚我以为你会很抵触，被一个Omega那样对待。”
他用指节轻轻蹭着她嘴角晕开的红，抚摸着昨夜自己留下的印记。
“如果你不是今黎的话，”沈述言脸上带着笑，但问出这个问题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审视被今黎敏锐地捕捉到，“你还一直在喜欢着我吗？”
他的拇指忽然用力，将她唇边出门时涂上的口红蹭得一片狼藉，掌心托住Alpha的下颌，此时的Omega反而宛如紧盯猎物的狼，指尖顺着下巴缓缓滑至她脖子上的细环内侧。
此刻，这位社会顶层的Alpha，就像一只将致命弱点送入他掌中的兔子。
如果他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这只兔子将永失自由。
“你说得对，”今黎知道他想听什么，“我没办法不被你这样的Omega吸引……就像你根本不会注意我这样的Alpha一样。也许我忘记了过去，也许我不是今黎……但这颗心遇见你的时候，感觉从未变过。”
她轻轻蹭了蹭沈述言捧住她脸颊的手，长睫微颤，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她决定暂时妥协，且不论这个世界的人是否看网络小说，即便她说出穿越的真相，旁人也只会觉得她果然脑子不正常。
她稍稍抬起眼睑，迎上沈述言晦暗不明的目光：“如果我不是今黎……就没有资格喜欢你了吗？”
她不能让他放弃她。
如果三年之内她注定死去，那么整个帝国，唯一可能有办法救她的，只有沈述言。
听到她的回答，沈述言眉眼舒展了许多。
今黎知道，自己合格了。
他满意地凑近，吻了吻她的唇角。
靠近时，他身上总带着那股熟悉的果香，明明有时会流露出不输Alpha的强大气场，让那些觊觎他美貌的人望而却步，信息素却如此香甜诱人。
“我决定后天回家一趟。”两人才刚见过，沈述言主动打破了一周见一次的约定。
“啊？为、为什么？”今黎尴尬地笑了两声。
后天？不行，天塌下来也不能让沈述言后天回家！
白倾予的发情期……
总不能沈述言的发情期也撞在这个时候吧？
“我的发情期到了。”沈述言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戳破了她最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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