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军的考核对高等级人类而言并不算太难。Alpha默默接过今黎递来的通行证后，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一路上，今黎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问他年龄，名字，住在哪个区。
“你戴这么多戒指，不会不方便吗？”她只到他胸口高，领武器时将军部配发的火枪在手里掂了掂，仰起脸看他。
月光灰的眼眸在光线下颜色浅淡，明明是白天，却像盛着一池月色。
Alpha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那双戴着几枚繁复戒指的手悄然收回。
“其实我特别紧张。”工作人员宣读规则时，今黎把枪搂在怀里，眉心微蹙，“这些丧尸是从哪儿抓来的？万一真死在里头了怎么办？”
她似乎并不在意身旁的Alpha有没有回应，只是被一阵莫名的焦虑驱使着，东拉西扯，试图暖一暖场。
考核规则很直接。
所有参与者必须进入军方布置的封闭战场，搜寻头上贴有海星标志的丧尸，集齐五枚海星，即算通过。
白倾予为今黎伪造了B级Alpha的身份，可她真实的等级，却是帝国记录中最低的那一档。
也就是说，随便一个感染者咬她一口，都可能导致二次感染啊哈哈。
但她还是来了。
她想看看，离开中心区，自己究竟有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在听完今黎那一大段跳跃的自言自语后，戴着帽子的Alpha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此刻所有候选人，都被带到了安全区的山顶，细看才能察觉，山的下方，有一个深色的玻璃罩，今黎探出头打量许久，将头缩回来后深深叹了口气。
alpha见状，刘海下深邃的蓝眼睛看向她，他头稍微歪了歪，眼神做出了一副安慰的模样，同情地望着今黎。
今黎：......
这眼神，感觉更难受了。
她没再与旁人交谈，将巴掌大的记录型对讲机别在胸前，随队伍踏入考核区。
Alpha没有紧跟，只在不远处静静观察。
从山顶螺旋阶梯下来后，前方是一处约三四米高的落差。
对等级不低的人类而言，轻松跃下并非难事。
Alpha纵身一跃，轻巧地立在一根树枝上，目光始终追随着今黎。
只见她蹲下又站起，反复几次，长发随着动作在空中飘散，凌乱地缠绕在外套上。
她无心理会，只是苦恼地打量着高度，最终选择从边缘的树梢一点点攀爬而下。
就在即将落地时，她脚下一滑——
Alpha瞬间握紧武器，脚步在枝干上擦出细微声响，正要上前，却见今黎借势一跃，稳稳落在另一根低矮的树枝上。
她松了口气，抬手抹去额角的汗。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仿佛刚发现自己竟有这样的能力。
Alpha见她安然落地，便悄然隐入树影，开始搜寻任务目标。
任务区内的感染者等级普遍在B级左右，略高于志愿军报名标准，以此筛选出更合适的人选。
Alpha将外套拉链拉到顶，因人类活动而被惊动的感染者从四面涌来。
林中枪声断续响起，受惊的鸟群冲向天空，却只能在玻璃罩下徒劳盘旋。
任务区模拟了夜间环境，人类行动受限，正是感染者发动攻击的绝佳时机。
Alpha巡视几圈，远处树丛忽然晃动，传来一阵惊叫与哀嚎。
他正要上前查看，口袋里的手机与身旁的树干同时震动。
他不耐地“啧”了一声，抬手对着他们连开数枪，精准命中每一个扑来的感染者。
世界重归寂静。
他掏出手机，仿佛全然不顾身处险境，径直解锁翻阅短信。
果然，屏幕一亮，消息轰炸般涌来：
【殿下，您在哪啊啊啊】
【您今天还能回来吗？】
……
【殿下玩够了吗，玩够了就回来吧，求求ORZ】
【救……陛下来问我了】
他熄屏无视，将手机塞回口袋，这才慢条斯理地走向倒地的感染者。
每一具尸体的额心都有一个精准的血洞，这是拥有惊人愈合力的感染者唯一的致命处。
他扯下他们额间的海星贴纸，不多不少，正好五枚。
完成这个任务，他只用了不到十分钟，而整场考核时长两小时。
他选了一棵低矮的树，借力踏上枝干，登高寻找其他感染者的踪迹。
又集齐五枚海星后，Alpha决定去找今黎。
这些，就当作给她的谢礼吧。
过去了一个小时后，今黎只拿到一枚海星。
还是和先前与她争抢最后一个名额的壮汉Alpha同时发现了那名窜出的感染者，两人各开一枪，结果又被她抢了先。
她看见那个叫周承的壮汉alpha死死盯着她胸前的名牌，龇牙咧嘴的模样像是要立刻记下她的名字日后寻仇。
幸好她用的是白倾予为她准备的假名——黎井。
今黎扫了眼对方，吐了吐舌头，转身就跑，瞬间消失在树影间。
也正是在这一刻，她意识到任务区里的感染者数量根本不够所有人分配。
军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所有人都通过。
空气中的焦躁愈发浓重。
今黎找到一处人群聚集的树枝上，爬上前去，才发现他们围着一个叫闻也的男性Omega。
打听之下才知道，闻也是和Alpha伴侣一同来参加考核的，可伴侣在战斗中重伤出局，而他手里已有三枚海星。
闻也声泪俱下，那不愿放弃却又柔弱无助的模样惹人怜惜。几个Alpha提出要保护这个可怜的Omega，让大家把手中的海星让给他一个。
而刚刚凑过来的今黎，就这么“幸运”地成了被要求出让海星的人。
她当然不同意。
她又不是来做慈善的。
说来也怪，连考核都通不过，这个Omega日后能在九区做任务？
“现在还有一个多小时，你不自己去试试拿几个海星吗？也好提前适应未来的任务节奏。”今黎看着那几个光嘴上安慰却没什么实际行动的Alpha，语气无奈，好声好气地劝着。
他们似乎只想维持“大度猛A”的形象，并不真的打算付出什么。
做作。
闻也被今黎说得脸颊一红，狠狠瞪了她几眼，又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腿，神情委屈。
那群Alpha不再与今黎多费口舌，直接将她赶下了树。
今黎冷哼一声，握紧手中的枪，在树下警惕地巡视。
树上聚集了不少受伤或已完成任务的候选人，只有她独自在下方徘徊，打算去人烟稀少处再碰碰运气。
这一次，幸运眷顾了她。
在一棵粗壮的树干后，她发现了五名感染者。他们的状态远比之前遇到的更为凶狠，今黎立即举枪对准，指尖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所有人都不看好她，偏偏她也最……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群感染者并未向她发起攻击。
他们反而平静了下来，注视着她没有动作，为首的顿了许久，仿佛洞悉了她的意图，竟伸手撕下额间的海星标志，默默递了过来。
身后的几名感染者也一一照做。
今黎愣住了。
啊？
她迟疑地伸手接过，低声道了句谢。
手握六枚海星的今黎仍处在恍惚之中。
诶，怎么偏偏她最争气。
那群感染者甚至主动为她召集更多同伴。
以至于最终统计成绩时，今黎怀抱着整整二十五枚海星，在一众候选人惊愕的注视中脸上带着如踏上颁奖台般的感动神情向统计处走去。
路过其他人时，她又不忘朝两侧点点头礼貌微笑，像正在巡游的英国女王。
工作人员拿着她放下的其中一个颜色稍深的海星赞叹道：“这是特意放入任务区的a级丧尸，谢司长说过，如果有人能拿到这个，可以升为二级督察。”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懊恼着自己躲在树上耗走了时间，偏偏被今黎捡了漏。
最后，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今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心里直发虚。
万一被问起是怎么做到的，她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更让她不安的是，她仔细检查了自己的皮肤，虽然没有发现任何变化，但丧尸们不攻击她，难道是因为……被当成了同类？
这个念头让她一刻也不敢多留。
生怕被单独留下问话，今黎赶紧以要赶最后一班轻轨为由溜之大吉，当然没忘了紧紧攥住那张比别人多了一层金色的督察证。
临走前，她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却没有找到那个蓝眼睛的Alpha。
算了。
她心想。
今天只是考核，正式任务还有好一阵子，下次再看看他叫什么名字吧。
她一路跑回车站，扶着膝盖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看了眼时间，刚过三点，那趟轻轨最早也要五点才来。
白天沈述言通常都在工作，而她昨天才发过烧，今天又偷跑出来……
想看看有没有人发消息来质问，她刚掏出手机，就听见车站里一阵骚动。
这里是九区最近才收复的唯一安全区，任何风吹草动都让人心惊。
今黎下意识绷紧神经，以为又出了什么状况。
很快，她发现。
的确出了事。
不过不是人类存亡的大事。
是她的家事。
沈述言此刻并不在家。
他正随父亲参加首次黎明法拟定会议。
和所有的路人一样，今黎在手机中看着直播边等车，新闻画面中的沈述言，剪短了今黎一直很喜欢的狼尾发型，刘海没有全梳上去，而是分成两缕散在额前。
他本就不是注重打扮的那类人，只是今黎每次见他，他都穿着正装，今天也不例外。
站在四院一众Alpha之间，他的气质几乎看不出Omega的影子，却让人每一帧都想截图。
记者们围在会议中心外，不断追问着城区沦陷后的治理进展，紫硝素的更新方向，以及对丧尸的处理政策。
这些本不该对外透露的内容，却被反复提及。沈述言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对所有问题置若罔闻。
直到有人高声问出那句：“结婚后您是否会继续参与四院的工作？”
走在他前方的沈毅忽然轻笑一声，回过头来。
“结婚？”
沈述言听见这两个字，终于有了反应。
车站也在这一瞬间安静下来，今黎看着周围群众聚精会神地关心着她的终身大事，有些窘迫地往墙边靠了靠。
在沈述言开口前，沈毅只是淡淡一笑，罕见地回应了记者：“他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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