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鱼儿

火势渐渐烧到后排,汽油滴漏在车道上,车里发出一阵嚎叫。□□被火腐蚀的焦臭味和汽油味混在一起让涅尔觉得恶心,他并不打算上前查看,在不确定危机是否解除的情况下靠近敌人就是在送死。

犹豫片刻后,涅尔还是决定冒险一把,他面朝火光慢慢后退,等待退离出弯道后只管沿路朝前跑,只要跑到几公里外就会有几家海滨酒店,到那里可以请求到救援。

既然涅尔开始有了动作,鲁伯特也不想坐以待毙,便跟着他一起行动。

可就在两人退至弯道尽头时,护栏边缓缓站出一个人影,是劫后余生的F!他举起枪,把红点瞄在涅尔的胸口上,冲两人叫嚣着:“你们好啊!”

话落的同时,F对着他今晚的目标任务射出第一枪。

涅尔见势一把将离自己很近的鲁伯特扯过来挡在自己跟前,他则往旁边扑倒。倒霉的鲁伯特被迫替涅尔挡下这一枪,他的胸口被子弹射穿,血浆顺着破裂的动脉糊了一身。

鲁伯特倒下后,涅尔再无掩体,此时他爬在鲁伯特的尸体身后半米处,静静观察着F的一举一动。

“涅尔先生,你还真是走运,这是我第一次杀人要用这么多颗子弹,”对面的F状态疯癫,头上的血因为兴奋又流下来不少糊住了他的眼睛,眼睛里注了血导致他的视线模糊,为了恢复状态,他转而暂停下来去拆弹夹,数剩余的子弹,“让我们来看看我的枪里还剩多少子弹,一、二、三、四……还有四颗,你猜,第几颗会打中你呢?”

说完,F再次举起瞄准镜,放在状态稍好的左眼前对着暗处扫视了两圈后找出了涅尔的位置。此时涅尔已经快挪至环海大道的护栏处,F可不想放对方跑掉,他稳了稳身体,把瞄准红点沿着涅尔的小腿一路向上移动。

第一枪打出,涅尔迅速撑手翻身朝后滚去。

还是慢了……

子弹打中了他的左手手臂,一枚金属子弹擦着骨头埋进他的身体里,剧痛让他忍不住喊出了声,也让F发现了他的位置。

他挣扎着缓缓倒退,隐忍着疼痛不去管流血的伤口,面无表情地蔑视着黑暗里的F,观察着周遭的环境。现在唯一的掩体就是离他一米远的护栏,他必须在F射出下一枪之前移到护栏后,借着石柱挡住F射过来的子弹,可是手臂上的枪伤耗了他大半力气,他的动作再想有刚才那样敏捷几乎是不可能。

那头的F可不会好心地留给涅尔一刻喘息的时间,他再次瞄准,枪口对准了涅尔。

F知道刚才那一枪已经打中了涅尔,势在必得的他兴致更盛。他晃着自己的枪,操控着瞄准红点在涅尔的身体上画来画去,“第二枪咯!这次要打头还是打胸口呢?要不要让你来选择一下啊?涅尔先生?”

涅尔并不作声,他警惕着对方的每一个动作,等待避开子弹的最佳时机。

就在F的瞄准到达涅尔小腹位置时,一辆黑色SUV急驰而来,出现在F身后,强光照透他浸红的眼膜,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延魁的子弹就打穿了他的脑袋。

宋远年在教延魁魔术技法的第一天,就和他说过,魔术师一定要具备两点特质,第一是能完全掌控观众的注意力,第二就是手比眼快。

延魁两个都做到了,且做得十分完美。

被一枪命中的F直直倒地,延魁收了枪,利落下车,对着躺在黑影里的那人问道:“涅尔先生,不带枪就敢一个人来,你这么不怕死啊?”

附近有风声浪声,他的声音比平时高了不少。听见熟悉的声音,涅尔缓缓摊开身体仰躺着,终于松懈下来。

见涅尔没有回答,延魁有些担心地冲过去,在看清楚涅尔起伏的胸口后,能够确认人还是活着的,他暗自松了口气,尽管此时的涅尔很落魄,但他心里不爽的那股劲又升上来。

他走近他,俯视他,不带感情地询问他:“怎么样?自己能起得来吗?”

“能,”涅尔轻喘着气回答了延魁的问话,他似是被抽去所有力气一般,不像是想起来的样子,他试着动了动肩膀,瞬间被疼得五官狰狞,“能起来,但是得等我一下。”

看他这幅狼狈的样子,延魁给足了耐心等他。

此时的涅尔让他想起了市场里被遗落在门口台阶上的鱼,阳光从开合的鱼鳃中穿过晒干他鱼鳞上的水分,他只能贴着地板把最后两口氧气省着用。

他蹲下来,对这只小鱼感到可怜和讨厌,“自以为是,自讨苦吃。”

只听这一句,涅尔便知道了为何刚才的延魁要那么冷漠,他这是因为自己的小动作生气了,

“别这么说我嘛,大魔术师,”涅尔对上他的眼睛,拿出认真道歉的态度,和延魁解释起自己的无辜,“枪你是给我了,我也接下了,可是这和我想送给你又没关系,你也别生气了,我给你道歉。”

可他的话传到延魁耳朵里就是在示弱,延魁的脸没刚才那样冷得难看了,对一只落难的小鱼置气,那他也太小肚鸡肠了,他沉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送我?”

涅尔的态度转为正经,他阴沉着脸,眼色猩红可怖,“菲奥娜那么想要我死,就不会只派一伙人来,如果我迟早要死,还不如把枪送给你,说不定你还能用这枪打死我爸,”他分析着解释给延魁听,“你想在他手里拿回你的东西,你觉得容易吗?手里有个武器的话可能还多点胜算。”

延魁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已经生不起来一点气。

涅尔无疑是狠毒的,是可悲可怜的,他的手臂上流出来的血尝起来一定是苦的,他涅尔才应该是魔术师,延魁第一次觉得有人不用动手就能在他的心上掏一把。

延涅的话让他觉得自己才是自以为是的那个人,他不想再去看涅尔那双眼睛,理了理情绪向他打趣地问道:“既然你算得这么精明,那怎么没算到我回戈薇妮庄园也会走这条路呢?”

眼下涅尔只得认怂:“算……算漏了。”

“蠢蛋,”延魁小声地用中文骂了他这么一句,看到涅尔皱眉,以为对方是在疑惑自己说了什么,他觉得好笑地站起身,装作不经意地转了话题,“在地上躺够了吗?”

地上的涅尔老实回答:“躺够了。”

不能再躺下去了,手臂快要痛得没知觉了。

“那就上车。”延魁没好气地扔下一句话,他刻意不去看身后挣扎着爬起来的涅尔,走之前他把用来杀死F的那把枪擦干净塞到鲁伯特的手里,鲁伯特的尸体还有些余温,足够为他们应付后面会出现的一些麻烦。

两人才坐上车半分钟,整个车里就被染上血腥味。涅尔的皮肤很白,越来越白,怦动的脉搏让他的伤口还在止不住地往外流血。

事情到了如今这种境地,延魁还不是想太快的就赶回戈薇妮庄园,背后难得没了一双顶梢的眼睛,倒不如趁这个时候好好的欣赏一下圣市的海景。他调转车头,朝海的方向驶去。

“我们现在去哪里?”涅尔躺在座椅里,声音渐渐虚弱。

延魁回他:“能治手的地方。”

尽管脸色白得难看,涅尔这时也依旧要开两句玩笑,仿佛逗延魁玩就能减轻他不少的痛苦那样,“还是别了吧,我这人,我这伤,去医院不到两小时我爸爸就找来了,你信不信?”

“没说要带你去医院,”延魁头疼地回道,开车途中是不收就抽空在车内后视镜里观察着涅尔的状况,看到好几次涅尔勉强地撑着自己快要歪倒的身体,延魁瞥了一眼导航里的地图,在前方的车路口处选了最偏僻的一条。

涅尔说的他早就想到了,今晚发生了这样的事,维森特一定很快就会察觉到,而到医院疗伤很容易就会被查到他们的行踪,现在没有一个好的对策,只能暂时拖延一下时间,等维森特那边查出一些眉目了,他们再回去也不迟。

零点过半,两人彻底离开了贝壳湾。几分钟后延魁在路边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停了下来,他叫醒快意识渐浅的涅尔:“把手给我。”

涅尔没有矫情,颤抖着把受伤的左手递出来。

延魁从袖子里划出一块刀片,将涅尔整个左臂的袖子划开,漏出那截血淋淋的手臂。

延魁看了看涅尔中弹的地方,又去看他的眼睛,此时那闪着水光的两片鱼鳞变得浑浊,看不清全貌。

他轻拍涅尔的脸迫使他也看着自己,“涅尔,醒醒,”他叫醒涅尔,想让他回过一点意识,“子弹不深,我先帮你取出来把血止住,可以吗?”

涅尔点了点头,病弱地笑了:“可以不用问我的,现在你杀了我都可以。”

延魁没做回应,专注地操起刀来,他做这件事算不上有经验,但因为小时候为了训练戏法时他曾被铁钉贯穿过手掌时看过家里请来的老中医是怎样做的。

他回忆着老中医的步骤,先划开伤口将子弹取了出来,又用撕扯下来的布料将涅尔的伤口处按压着绑住。

涅尔似乎从小忍痛的能力就比常人稍差一些,在没有注射麻药的情况下,他要亲身承受这寸寸切肤之痛,前两秒还能死咬嘴唇忍住不出声,可在疼痛面前,脸面算得上什么,他放声叫喊着,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在涅尔喊疼的时候,延魁真希望自己是一名耳聋患者,屏蔽掉那容易干扰人的刺耳嗓音,可是他也没能为自己耳朵里的神经打上找来哪怕一毫克的麻药。

在这个麻痹药剂匮乏的环境里,他们两个人就只能靠克制、靠忍。

忍住疼,克制住心软。

血最终是止住了,涅尔身上也没了一点力气,倒靠在座椅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延魁擦拭干净手上的刀具,捡起从涅尔的伤口里取出来的那枚子弹,他放在车顶灯光下旋转着,看到底端一排英文字母后将它揣进了衣服口袋里。

随后,他把涅尔放稳后减了车速继续朝前开,他开得很稳,很慢,打着前车灯挑平坦的地方走,似乎是因为不想吵醒熟睡的人。

车道两旁尽是荒凉,想要找到一家诊所,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延魁开了近一个钟,终于遇到一家即将闭店的便利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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