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礼穿着棉靴子,热水顺着靴筒灌进鞋子里,被棉质的布料包裹着,无法将热量散发出去。
温礼的脚本能地颤抖,小腿用力蹬着,试图将脚从热源挪开。
剧痛拷打着她的神经,她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脸上因为痛苦和着急出现了不正常的红。
她抬头想让撞到她的人帮帮忙,扶她去移动水源处冲洗,但是环顾四周,那人早已经消失不见,就这么肇事逃逸了。
温礼头脑发懵地撑着墙,幸好塞林格正好散步走到走廊里,发现了她。
塞林格一开始还开着玩笑:“姐姐,怎么饭全都扔在地上,你是不是闯祸把饭摔啦?”
随着他逐渐走近,看清遍地狼藉以及温礼的表情后,塞林格连忙回到病房,按下床头的呼叫铃,叫来了医生和护士。
用水流冲洗十几分钟之后,温度差不多已经降下来了。
一声用剪刀小心地剪开鞋子,却发现鞋子内里的布料已经和破损的皮肤粘连在了一起。
二度烫伤,温礼这下也是病号了。
匆匆赶来的张喻坐在手术室外面等待,温礼已经进了手术室里面清创消毒,里面时不时传来医生手术器械碰撞金属托盘的声音,温礼却连一声痛呼都没有发出,不知道是痛昏过去了,还是打了麻药,因此整条走廊静悄悄的,张喻心里发慌。
没过多久,手术室门打开了,张喻以为手术结束,却没想到医生询问谁是温礼的家属,需要签署一份意外风险告知单。
张喻声音艰涩:“她没家属,我是他朋友,我可以签吗?”
医生将平板和电容笔递给张喻,张喻的手有些颤抖,签下自己的名字,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难道很严重吗?”
“深二度烫伤,需要进行植皮。不算大手术,你可以放心。”医生说完就进了手术室。
张喻站在原地,塞林格从病房里溜了出来,找到手术室,看到站在外面发愣的张喻,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袖子。
“哥哥,你是温礼姐姐的男朋友吗?”他问。
小小一个人,才九岁多,懂得倒是挺多。
张喻摸了摸他的头:“目前不是。”
“那以后就是喽!温礼姐姐……”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大掌按在了塞林格头上,将他像陀螺一样转动着打了个对调,而后那人站在了原先塞林格站着的地方,语气淡然道:“以后也不是。”
张喻皱眉
……凌弋?
不用想也知道,他是为了温礼来的。
让张喻心里不舒服的是,他们竟然还有联系。而且凌弋这么快就能赶到医院,难道是温礼叫他来的么?
张喻冷着一张脸,并不说话。
塞林格看到气氛不对,像兔子一样溜走了。
还是凌弋先开口问:“医生有没有说温礼怎么样了?”
张喻虽然不想理睬凌弋,但从小的教育要求他不得不对人保持礼貌,他生硬地回答道:“二度烫伤,在做植皮手术。”
凌弋听完再没说话,翘起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等,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态,但是却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手术室的方向。
植皮手术技术非常成熟,不算什么大手术,如果病人想,甚至可以运用细胞再生技术,让病人长出与原来皮肤无异的新皮肤,不过稍微贵一些,耗时也更长。
大概过了快半个小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两个机器人助手推着温礼的病床出来。
被两个高大的成年男性同时围住,医生看看凌弋,再看看张喻,跟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最终对着张喻叮嘱道:“病人最近需要忌口,不要吃辛辣的东西,不要吃发物。一天之后就可以走动了,到时候我会再给她做一次检查,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出院。”
话音刚落,凌弋抢先握住医生的手:“我记住了,谢谢医生。”
医生怀疑的眼神在两人身上逡巡,刚还说是孤儿,却又冒出来一个成年男人,和病人看上去关系也很亲密,医生不禁想得远了些。
凌弋看到他的眼神,脸上挂着笃定的笑容:“我是患者男朋友。”
张喻脸上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平时他一向乐呵呵没什么架子,冷着脸的时候压迫感却强得不容忽视。
医生轻咳一声,也有些累了,不想参与进这复杂的纷争当中,赶紧带着几个护士开溜。
温礼自然是被安排进了VIP病房,至于是两个人中谁安排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觉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觉,麻药劲儿过了之后,脚一阵阵地疼,灼痛的感觉刺得她抓心挠肝,脑袋嗡嗡的。
而在睁开眼看到眼前站着的一尊大佛时,温礼真恨不得自己就此长眠不醒。
张喻正坐在另一边,手上削着特地让人送来的天然风味水果。
凌弋居高临下地盯着温礼。
自从温礼上次从他家离开,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在他将监控视频传输给温礼之后,温礼更是果断把他的联系方式拉黑。
再次见面,她就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他不在身边,她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
凌弋的眼神,让温礼有些发寒,这样的眼神她在温则脸上见过,像是暴风雨来之前的预告。
可是凌弋他能怎么样?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他甚至还有家室,总不可能追在她屁股后面要求她负责吧。
她不是个不负责的人,但这件事情本身就只是个天大的乌龙,她中了x气出现幻觉没错,但她不信他作为一个成年男人,没有拒绝她的力气。
温礼轻咳一声,将枕头靠在腰后坐起身。
“你来干什么?”她问。
凌弋说:“想你了,结果发现你把自己弄进了手术室。”
语调暧昧。
张喻的刀子顿了一下,差点划到手。
他的表情已经变得戏谑且挑衅,仿佛刚刚的寒意只是温礼的错觉。
温礼微微皱眉,她以为她说得够清楚了。
真是个难缠的狗皮膏药。
“我要休息,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情,请你出去吧。”温礼下了逐客令。
凌弋却笑开了。
他凑近温礼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温小姐吃干抹净后却对我这么冷淡,我好伤心。为了你,我都背叛了我的妻子呢。我现在日日夜夜都提心吊胆怕她发现,你会不会也像我一样,担心被你的男朋友发现呢?”
这话轻飘飘的,却带着威胁的意味,温礼咬牙切齿道:“和你没关系,既然知道不对,那就请凌总改过自新,不要再来纠缠。”
温礼正在和凌弋对峙,张喻默默将手中削好的苹果递给温礼,而后起身,挡在温礼面前。
“凌总先离开吧,小礼需要休息,今天就不多聊了,以后有机会请你吃饭。”他稍微比凌弋矮了一些,态度却不卑不亢。
“小礼。”凌弋笑着重复了一句,像是在翻来覆去地品味这其中的亲密意味,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张喻竟然能叫温礼这么亲切的昵称了。
殊不知,张喻只是被他气得昏头,在称呼上故作亲密罢了。
凌弋反唇相讥:“我请您才对,温礼跟我闹脾气,最近要麻烦您把温礼照顾好了。”
说完,不等张喻回答,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温礼一眼,就走出了病房,房门被轻轻带上,但是留了条小缝。
张喻坐回凳子上,犹豫着该不该问温礼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和凌弋的关系看上去,好像要比他原先想的还要复杂。
看出他的纠结,倒是温礼先开口了:“学哥,你是不是想问我和凌弋的事儿?”
“不方便说就算了。”张喻说道。
温礼扶额,摇摇头,言语之间全是无奈:“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之前在酒吧遇见他好多次,给我帮了不少忙,监控的事也是他帮忙的,但是其中出了点小意外,我中了化学气体的毒,在他家住了几天。”
她很坦率地说了,张喻的心却沉甸甸地压下来。
温礼明知道他喜欢她,却能毫无顾虑地说出和凌弋的事情,这大概只能说明,他在温礼的心里,是兄长、是朋友,但唯独不可能跟爱情有关。
他嘴角挂着笑,看上去却有些勉强和苦涩。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跻身顶尖的,绝对不是简单的人。你要小心他,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找我。”张喻提醒道。
温礼点头,吸了吸鼻子,抬手拂去脸颊边一绺垂落的碎发,说:“我不会再和他有联系,以后能躲则躲吧。”
可惜,旁观者清,张喻看着她不自然的动作,最好是这样吧,他在心里想。
温礼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要提起凌弋这个人,她就头疼得不行。
于是温礼转移话题,说起在医院撞到她的那个人。
“他是从3219病房出来的,但是我不认识他。我可以确定,他既不是病人,也不是3219任何一个病人的亲属。”
“更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我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就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他,但是却又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可能是他的穿着打扮都太普通,仍在人堆里转眼就不记得了。”
张喻安抚道:“我已经让人去调监控了,会找到这个人的。只不过,如果他是贫民区的居民,恐怕也没有钱能赔给你。”
温礼苦恼地撑着脸:“没关系,我在任贫民区区长时政府给我交的保险有整整一年,可以报销。让我生气的是,他竟然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就跑了。”
“而且,我心里总觉得不对劲。”温礼补充了一句。
那种奇怪的感觉的确时刻萦绕着她,却又摸不到具体是什么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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