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SE金融大厦里明日方舟的所有工作室都已关闭了，陆缆之的办公室大门却还开着。月光洒在落地玻璃前的地面上，为一排排的奖状、奖杯、合照点了高光。沉浸在暗影中的陆缆之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前，明天，明天一切就都结束了，他要带佑真永远离开这个地方。
刚下过一场雨，积雪的山脚更添湿冷。废弃隧道里通了电，洞前站岗的雇佣兵的口鼻与身体，在寒夜里的灯照下，被自己散发的热气笼罩着。一众人所处的商务车就隐没在灯光当中。寂静的寒夜里，一名壮硕的士兵匆匆出了隧道大步而来，一站站在了商务车旁，他弯下腰，从腿边的口袋翻出一包烟，抱着手，在冷风中点起一支，荧荧火光中，他两指掐着烟，眯着眼睛吞云吐雾。
车里除了明哲，所有人都在闭目养神。叶瑾彤闭目斜歪在驾驶舱的窗玻璃上，睡得沉了，一不留神猛然失去平衡，头磕在了方向盘。
“叶姐姐，没事吧！”副驾上被惊醒的黎岚一脸着急，“你去睡一会儿吧，我来守着。”
“你们都去睡吧，我在这里。”说话的是明哲，她面无表情，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废弃隧道的方向，佑真此刻就在那里。
“没事，几点了？”叶瑾彤揉了揉太阳穴，没有咖啡，只有凭借意志力强撑。
“2点27。”后排的广果闭着眼睛回答。
“3点准时行动。”叶瑾彤狠狠摇头驱散困乏。
登白易把一瓶水递给明哲，“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这里就不会还有这么多人驻扎了。”
明哲不答言，下午心脏骤停的感受此刻依旧深刻，动了动麻痹的手指，明哲扭开瓶盖，将冰水淋在手上，又仰头浇在脸上。
“这里真有两个排？”叶瑾彤看着洞口站岗的两名雇佣兵，仍有些不可思议。
“应该有，虽然看不见，但是根据虫子们的反馈是这样。”登白易眉心悬针，如果硬闯，实在没有把握。
“在政府眼皮底下还敢这么猖狂。”叶瑾彤既惊骇又愤慨。
温度已至零下十多度，低温是极为有利的条件，疲劳会导致人的意志力降低、动作变缓、反应迟钝，从而增效脑力干扰的影响。广果道：“明哲姐，下车前必须再跟你重复一下，敌人越多，感官欺骗的时间就越短，现在这个情况，如果超过30分钟……就不能保证安全了。”
明哲表示了解，广果又道：“叶姐，我下车后，你的车子就得开远些，千万不能被发现！”
“我就在附近接应你们！”叶瑾彤道。
四人动身准备，明哲回头看了看黎岚，“你就不要下车了。”
“不行，”黎岚看了眼门口的雇佣兵，“这里面有密码锁，外面那个人，只负责守门口不知道密码，我不去你们进不去！”
“你跟着我吧。”登白易道。
几人落下车，像潜在水里似的随着广果慢慢靠近隧道，虽然几人已经格外谨慎，广果仍道：“尽量不要制造出额外的动静，一旦我的专注力不够，就会暴露。”
明哲点头，“我打头，登白易断后。你们俩在中间。”
四人排成一队来到洞口，径直穿过两名站岗的雇佣军进入洞内。刺骨的寒意逼来，洞内陡然更比外面低了几度，脚底混杂着枯木融冰的腐殖质，湿软滑腻又泥泞，稍不谨慎，就发出黏稠的“吧唧”声。常年的废置，隧道内部散发着一股混杂着沉闷潮湿的霉味、化学物质与腐烂的气味，洞壁满布涂鸦，因为人体的温度，冰层化水顺着洞壁淌滴，在照明灯下显得阴森恐怖。
一路走得尚算轻松，四五百米后，右边开出一道，一车宽窄，显然是早期人行横洞改造的，门前仍是两名站岗的雇佣兵。
广果示意继续，明哲带头进入，小个子黎岚望着那巨人般的雇佣军手持步/枪，不禁紧张，一个不留神，脚下“咔嚓”一声，踩碎了地面凹陷处的冰层，黎岚按住嘴，险些惊呼出声。
一名雇佣兵机警地转过头来，广果示意大家安定，四人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那雇佣兵道：“有老鼠？”
另一个戴着面罩的雇佣兵也望过来，两人的目光在四人身上扫过来划过去，男人道：“有也不奇怪。”
明哲暗忖：“这少年幸亏只是异能，若是新人类，岂不是成了扩容了弹夹的利器？实在可怕。”
四人继续前进，幽暗的尽头是一扇灰尘尘的加密厚重铁门。黎岚按着胸口上前，隔着门向内里感应，片刻别过头来，向众人点了一点头。“直接按？”她用口型问。
“我来。”明哲上前，按照黎岚的指示将数字一一按下。
“咔哒——”众人的心跳与呼吸都仿佛静止了一秒。
明哲按兵不动，站在门边窥视，内里是一个宽阔的敞间，看样子似是个半成品废道。西北方向被围栏围住的地方堆放着一些废弃工具，西南方向有一道通往下层的楼梯，梯口守着两名士兵。
“登白易，你现在能看见佑真在哪儿吗？”明哲悄声问。
登白易眯眼向深处眺望了片刻，“……她在下面，地下……负二层……她在手术台……”
明哲面色一紧，“她受伤了？！”
“别慌！”登白易向她皱了皱眉，脸上迟迟露出迷惑的神色，“没有……我没有看到伤口……”
黎岚表情严肃，广果的额头已有薄汗沁出。
“我们快点吧！”黎岚小声催促。
明哲无暇细思，一脚踏进门，其余三人陆续跟上，方疾步到厅心，空中突然响起警报，众人一惊，里面突然有人呼喊道：“有人闯进来了！！”
广果瞠目诧然，“不可能……”
黎岚也大惊失色，登白易一把抽出小刀预备作战。
“8点钟方向！”那个声音叫道。
明哲一惊，飞身上前猛然扑倒了广果，两人在地上翻了几滚。一时间不知哪里冒出上十人来，枪声四起，浓烈的火药味中，子弹追着二人的脊背，打在地面、墙面、杂物……震得两人耳朵嗡嗡作响。
一轮枪声过后，空气陡然安静，明哲伏在广果身上，余光里看见登白易护住了黎岚暂且无恙。四人趴在杂物堆里不敢妄动。
明哲道：“没有提示，这里的人看不见！”
“到底怎么回事？”登白易问。
明哲还在迷惑，头顶的人声再一次响起：“他们在杂物堆里！”
果然又是一阵乱枪，但因为一群雇佣兵五感混乱，一时倒也射不准。“摄像头！”明哲招呼了一声，护住了广果往别处逃。
电光石火间，靠近明哲的一名雇佣军突然倒地，明哲心知是登白易为她制造的机会，翻身疾步上前，一把抽出了男人的配枪，毫不犹豫举起枪口——
“嗙！嗙！嗙！”几声枪响伴着爆炸和玻璃的碎响声后，现场陷入一片悄寂。
“广果你怎么样？”黎岚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流血了！”
登白易抢上前查看广果的伤情。“怎么样？”明哲握着枪警戒地问。
广果捂着一条腿，脸上登时没了血色，“我没事，还能坚持，你们快点！”
登白易急忙脱下一件衣裳为广果扎住了伤口，“我来背你！”
众人向楼下急奔，登白易问：“你能找到下面的摄像头吗？”
“只能找到位置。”明哲说。剩余的子弹不超过4发，而沿途的监测设备多不胜数，就算能全部破坏，也势必会暴露众人的方向。
这三人虽各有各的厉害，此时此刻却全然派不上用场。显然从一开始，白歆就不打算真诚营救，这么一思量间，监测设备的大致位置已搜索完毕在明哲脑海形成了定位，明哲的双眸陡然一亮，“有了。”幸亏宁负过分谨慎，配电房也配备了摄像头，否则她一时也寻不着。
登白易扭头向明哲望去，她已不在原地。只一怔之间，四周陡然一片漆黑，
几声枪响过后，黎岚说：“她切断了电源！！广果，你可以休息一下了。”
“慢着！”登白易道，“等等！太安静了，一点慌乱也没有，他们很擅长暗处作战，小心！”
过了几秒，明哲的声音响起：“这里不安全，向下走。”
灯火俱无，通道狭长，几人焦急的脚步声在胶道上发出“吱吱吱”的声响，黎岚几人越走越急，越急越怕，一行人马不停蹄，连接着负二层的楼梯是一条的长廊，长廊无人看守，“人呢？”登白易问。
“知道我们来了，应该大部分人都聚集在佑真的手术室附近。”明哲道。
广果趴在登白易肩上，虚弱地道：“快点，这里好多人……我快顶不住了……”
穿过联排的简易休息室，明哲将众人引到走廊尽头拐弯处的一间房，“在这儿暂时休息一下吧。”
“慢着！”登白易警戒道：“这里的监测设备，会不会是独立电源？”
登白易过人的谨慎让明哲愈发认定他背景不简单，“安心，我已经把每间房的摄像头都消灭了，他们一时半会间不敢乱闯。”
登白易环顾，“那手术室呢？”
“手术室的配电是独立的。”明哲说。
房间没有窗户，广果被摸黑放在了对门的一张沙发上。众人只有明哲视物无障碍，屋内中心一张病床，床边一只医用床头柜，柜上放着一个纸杯。
明哲拾起杯子，嗅了一嗅，大致确定是水，正要放下杯子，冷不丁看见床枕上一根长发。明哲一定，缓缓拈起那根长发，“黎岚，你能看到佑真现在怎样吗？”
无限靠近佑真令明哲体温攀升，心率增快。
“我试试！”黎岚按着胸口凝然入定。
暗室里面，时间一分一秒过得分外漫长，走廊传来人群的脚步声，声音突然停了，一个男人叫道：“里面的人听着！如果我数到十，还不出来，就别怪我让你们变成马蜂窝！”
“十……九……八……”男人顿了一顿，一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七……六……五……四……三……二……”
黎岚猛然恐惧地瞪大眼，“她死了？！”
明哲胸口一堵，杯子啪的一声跌在地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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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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