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太学时,许世安依旧有些恍惚,他着实想不到,印象中古板严肃的张学监竟会是周娘子猫狗铺席的常客!实不知今日能成功请假,又多少是靠了周娘子的面子。
“五哥儿,怎地不上车?兰姐儿还在家等咱们去接呢。”立雪已租了马车来,在旁等了一阵,却不见五哥儿有要移动的意思,才忍不住开口询问。
“哦,这便出发罢。”许世安恍然,两步上了车,方疑惑问道:“为何要去接兰姐儿?”
“今日我得了消息便先回了趟许宅,正碰到了兰姐儿。她听闻此事,非要我寻了你立即回返,接她同去周娘子家。她说上次说好了将追风送去训练,却一直没碰到好机会,这次一定要去。现在她应已为追风穿好牵引绳,就待车到了,与咱们一同出门了。”
一提到追风,许世安也忍不住感到有些头疼。自上次追风生病后,家中所有人便对它百般宠爱,甚至已做到了百呼百应,当大家发现有些不对劲时,已然迟了:追风那因喂食了过量的狗粮而迅速膨胀的身躯、圆滚滚的肚子、走两步便开始喘的身子,简直与当初那只幼犬判若两犬,导致前几日他归家时,险些没将它认出来。
嗯,是应该将追风送去训练一下。
想到此处,他便没有阻止,任由立雪将马车赶回了第一甜水巷。才行至许宅门口,兰姐儿的声音便脆生生传来:“立雪,是你吗?”声音很大,还有奔跑的喘气声,能明显听出她的翘首以盼,显然已是等了一阵。
“是我。”许世安从窗口探出头,笑着看向兰姐儿。
果然,在见到他时,兰姐儿的眼睛明显亮了几分,嘴上也欢呼起来:“哇,五哥你竟能出来!真是太好啦!盼月,快帮我将追风搬上车,我们这就出发,一同去周娘子家!”
盼月听话地从地上搬起追风,抱着它上了马车。
许世安时隔几日再见追风,感觉它似乎又胖了几分,不由对兰姐儿赞道:“将追风送至周娘子处,确是个好法子。”
“那当然!”兰姐儿瞬间得意起来,小鼻子抬了抬,牛气哄哄道:“我那日一见周娘子训犬,便想到了追风,它肯定愿意同其他小伙伴一起顽。”
许世安:“……”它或许不会那样愿意。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老鸦巷口。兰姐儿第一个跳下车,半点没有犹豫,直奔周宅而去,她可是认得地方的。盼月已习惯了兰姐儿的做派,也同样身手敏捷,抬脚跟了上去。紧随其后的是立雪,现在追风被牵在了他的手上,一下车它就想要向前狂奔,力气大到立雪差点没拽住。
许世安下车时看到的便是立雪用力控制追风的景象,而先行一步的兰姐儿与盼月早就没了踪影。他无奈摇头,将立雪手中的牵引绳接过,并吩咐他去还车,自己则快步行至周娘子门前。
大门敞开着,他朝内望去,果见兰姐儿已悠然坐在院中的椅子上,手上还端了杯茶。她正眉飞色舞地同周娘子说着话,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周娘子突然笑了出来。
许世安原本已举起的右手突然停了,他忽的感到有些心跳加速,只觉整个小院中处处生机盎然,鲜活极了。而最鲜活的那个,自然是正与兰姐儿说话的周娘子。
周娘子正巧望过来,见是他来了,立刻起身相迎,打趣道:“没想许郎君到得如此迅速,看来不单我一人着急,你这个出资人也很急切嘛!”
“自是如此。此前全靠周娘子操心,若连开店之事都不在意,我这个出资人便太没有担当了。”许世安努力平复着自己情绪,努力控制着,不让变化的脸色被人看出来,却不知通红的双耳已出卖了他。
周袅袅虽然看到了,却只以为他被自己的话说得害羞了,也没有再打趣,先将他迎进了院子。
因最近访客众多,她特意将院子一角设置成了会客专用区域,那里有一颗桃树,在树下摆了几张椅子,又从刘待诏处低价购得一张矮桌,简简单单拜访了几件物品,待客区便像模像样了。现在来了客人,她直接将人引到这里,端来些茶水,几个人相对而坐,树荫下凉风徐徐,舒心得很。
许世安自然也享受了这样的待遇,他含笑看着周娘子端着冲泡来的清茶,招呼他们入座,真有几分谈正事的感觉了。既然周娘子如此重视,他自然也不能怠慢,才饮了两口茶便道:“周娘子想要何时开张?”
周袅袅并不隐瞒,直接答道:“我还未想好,但总归不会太迟。早开张一天,便早赚一天的钱。但还有些杂事需提前筹备,今日请许郎君来便是为了此事。”
许世安了然,沉吟片刻,仔细问起规划来:“周娘子所说的筹备,具体是何事?可有我能帮忙的?”
“唔,我想给汴京人来一个别开生面的开业仪式,自然要热热闹闹、新鲜有趣,还要体现我们知宠斋的特色。目前只想了三个环节,说与许郎君听听,看是否可行。一是杂戏,这是汴京人开张时的老传统了,但我准备的这出,虽也称杂戏,却是以人扮猫犬,演绎猫犬之事。”周袅袅准备良久,此时恨不能将心中所想全盘托出,自然讲的无比流畅。
许世安看她侃侃而谈的样子,又不自觉有些走神。忽见周娘子停下来看他,似是在确认事情的可行性,他才回过神来,立即点头表示认可:“这种杂戏确是无人演过,若能排好,自是引人瞩目。想来自然能成汴京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只要有人谈论,新店便不愁名气了。”
见他认可,周袅袅开心地勾起了嘴角。她之前只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是否真的可行,还得真正的北宋汴京人来判断。此时得到了许五郎的支持,自然喜形于色,连忙继续趁热打铁:“第二个主意,其实与杂戏的成功是连续的。我已与夜市卖脂粉的刘大娘说好,杂戏上用她设计的猫狗妆容,若这出戏能风靡全城,我们便顺势推出猫狗妆容的脂粉套盒,引那些小娘子们来买。”
许世安听得惊奇,不知周娘子这是从何处学得的套路,竟闻所未闻。不过仅是在脑海中想象一番,便可知其可行性极高,又操作简单,或确能起奇效,自是再好不过的主意了。自然要继续夸赞:“此法甚好!周娘子不愧是人人称颂的财神娘子,似是可洞察人心。汴京人最喜追逐新事物,若那杂戏演的好,装扮得美,想来这脂粉套盒必将畅销。”
周袅袅更开心了,看向许世安的眼神多了几分认同,只觉许五郎所想与她相同,倍生知己之意。
许世安的耳朵却在她的目光下更红了,眼神也不自主游移开来,手不自觉将茶杯放与唇边,想以喝茶掩饰内心的紧张。
突然看到许五郎躲闪的表情,周袅袅似是感受到了什么,不自觉也移开了视线。话题似乎有些继续不下去了。
那边兰姐儿已同祺哥儿顽起了过家家,两个小孩子用茶杯装作酒杯,正装模作样地推杯换盏,根本不在意大人们在说些什么。盼月的注意力都在孩子们身上,也没留意到这边的情形。
立雪却一直在听,见两人突然都不说话了,着急追问:“第三呢?不是一共有三个主意吗?”
“咳,”周袅袅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故作平常地继续道:“第三个想法,单凭我自己是做不了的,所以想麻烦许郎君帮忙,不知郎君近日是否得闲?”
许世安精神一振,悄悄挺直了身躯,身体不由轻轻前倾,更加靠近了周娘子的方向,缓声问道:“自是有空的,周娘子要我做何事,说来便是。”
“这个嘛,”周袅袅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停顿了片刻才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许世安听后,脸上的赞叹之色更浓,连声称赞:“这又是个好主意!周娘子脑中的奇思妙想层出不穷,知宠斋的开店仪式定会如你所愿,传遍整个汴京城。”
周袅袅笑吟吟接受着夸奖,心一下子安了下来:“有了许郎君帮忙,这事才算是圆满了呢!不过此事较为繁重,还是待郎君准备好再开张,如何?”
许世安心中盘算着完成此事的时间,点点头:“半月后便可,我将此事拜托给同窗们共书,想来能赶得上。周娘子且将此事交予我,忙其他筹备工作便是,许某定能按期完工,不负娘子之托。”
“那便拜托许郎君了。”周袅袅深施一礼,起身时正瞧见许世安目不转睛的眼神,心跳瞬间又乱了一拍。
“阿姊,追风比哈欠还笨呢,竟不会翻跟头!”祺哥儿的声音突然从院子另一端传来,打破了这边的寂静。
周袅袅闻声望去,那两个小孩不知何时已跟狗子们顽在了一起,祺哥儿正指挥着几只幼犬翻滚,只有新来的追风傻愣愣呆坐在原地,看着其他同类表演。
这不知所措地模样一下子逗笑了她,她起身走过去,亲自教导起追风来,只留下许世安呆坐在原地,看着其他人发呆。
半月后,知宠斋正式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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