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姝钰和孩子都受了惊厥,回到府中,她一言不发,滴水未沾。
高太师急匆匆下朝赶回来看女儿,就见她如此憔悴模样,心疼地说不出话来。
他坐在拔步床边,抱住她,声音颤抖:“闺女,都怪爹来迟了......”
“爹爹......”高姝钰才回过神来,娇小的脸蛋靠在他颈窝,微微抽泣。
“我明明快一步,就能救下那孩子妈妈,她......她就倒在了我面前......”她声音哽咽,但不妨所有人都能明白其中之意。
高祎伟是个硬汉男儿,此刻也不禁红了眼。
“囡囡,不是你的错,你做得很好了。你救了一个孩子,爹替你骄傲!”他拍着高姝钰的背,就像婴孩儿时哄她入睡一样。
高姝钰哭着渐渐累了,睡了过去。高祎伟替她放下帷幔,悄声走了出去。
在里面守着两个丫鬟,只要小姐醒了,就立马通知他。
康泽站在院子里,与高祎伟目光相接。
他走过来拍了拍康泽的肩膀,神态略显疲态:“谢谢你小子,去的即时。”
康泽回道:“没什么,我应该做的。”
“来,来正厅,我有事跟你们说。”高祎伟平日挺直的脊背都微微佝偻。
太师府正厅,高祎伟靠在太师椅上,叹了口气。
“私逃的宫婢,本不值得如此大动干戈。只是当今陛下易怒暴躁,时常有出格之举。皇家亲兵也是不受约束,平日里大多张狂,举目无人!若再遇上今日的事,张三,以保护我太师府亲眷为由,凡肆意者杀无赦,不用忌惮。天塌下来了有老夫担着。”他面容肃穆,十分认真。
康泽盯着堂中梁柱,指间转动着铜钱。
“若不是康公子机灵,从闹事的地方找起,你们不知道几时才能找到小姐!日后盯好她行踪,以后她要出门,派护卫跟着。”他继续说。
“汴京城,一个吃人的地方,满城竟无人敢言。”康泽低嘲。
高祎伟动作一僵,随即平淡回道:“康公子这话,在我府上说,我只当你直抒胸臆,可若在外面,老夫也保不住你。”
康泽站起身来,抱拳行礼:“高姑娘今日受了惊厥,晚上只怕会发热,还需人有精力照顾,高大人两边兼顾,得先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有能力护住高府。我先告退了。”
他走到客房去看看那个小孩儿,躺在床上酣睡,脸蛋娇嫩,才一两岁的模样。
康泽手放在他额头上,体温正常。
“可怜的孩子,不过你会忘掉一切的,但她不仅又尝了一遍你的苦,也无法忘记这段事了......”他垂下眼睫,幽深的眸子开始出神。
……
夜晚高姝钰果然开始高热,她像是被梦魇住了,无论高太师如何唤她,都醒不过来,满头大汗,发丝贴着额头,一片凌乱。
她眼眸紧闭,眼下一片淡青色,眉毛紧紧皱着。细瘦的手紧紧地抓着衾被,手背的青筋血管一根根暴起。
高太师紧皱眉头,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再拧干帕子给她降温。
每过半个时辰,府医便替她把脉。只是直到深夜,高姝钰都不见转醒,药也喂不进去。
康泽前来探望时,便见到如此揪心场景。
“高大人,您明日还要早朝,不若先休息。我虽是外人,却也想帮上些忙,今夜替您守着她,若是好转我让丫鬟通知您。”他毕恭毕敬地说。
高太师听了这话,犹豫了一番,朝堂政事不容他疏忽,可亲女儿生了病,也离不开照顾。
他正想拒绝,却听康泽说:“我也算知道高姑娘的心病,自己也有同样的遭遇。若是外界人多了,灯火越明亮,声音越嘈杂,反而越容易在梦境中形成害怕的意念,加剧她的恐惧。”
说罢,他看了满屋的丫鬟、府医、守在门口的小厮。
“只需要留一个丫鬟就行了。”他看向高太师。
高太师凝眉想了想,最终点头答应。
康泽吹灭几盏大蜡烛,只留下床边照明的昏暗小烛火。他将水盆端到外间,这样拧水的声音就不会吵到高姝钰。
几息过后,她身子渐渐放松下来,眉眼也舒展开。康泽拨开旁边缭乱的头发,注视她安静的睡颜,渐渐也放松下来,微微一笑。
女子的体力到底不如男子,丫鬟忙碌了一天也是筋疲力竭,康泽让她在外小憩,自己则继续撑着精神守夜。
夜半三更,高姝钰皱眉,缓缓转醒,羽睫如同蝴蝶扑簌。
“康……泽?”她声音黏糊又嘶哑。
“是我。”他走到外间,端起小炉上温着的水,给它倒在杯子里。
回到内室时,外衫都带着初秋夜晚的凉。
他右手扶着高姝钰坐起来,靠在床上,将水端给她。
“你身上好舒服……”她迷迷糊糊地说。
“你发烧了,所以才会觉得不舒服。”他轻声回答。
“是吗?”她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只觉得热热的。
等她喝完水,康泽又把她塞回被子里,碾好被角。
“被子里都是汗,凉凉的不舒服……”她只露出一个小脑袋,静静地看着康泽。
若是这样再着凉就遭了,康泽也意识到了。他给高姝钰裹上衾被,让她坐在一旁,拿出新床单给她换上,高姝钰再躺上去,终于安分了。
但她睡不着,一双黝黑的圆眸滴溜溜地盯着康泽看。
康泽假装咳了一声,正襟危坐地说:“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我休息够了,就睡不着了……”她眼角弯起来,“你为什么在这儿啊,我爹爹不会说你吗?”
康泽摇摇头:“怕你起来害怕,我留在这儿陪你。”
“睡不着的话,我给你变魔术?”他眼眸含笑,氤氲的烛火下注视着她,含笑的桃花眼仿若注入了春水。
高姝钰期待地点点头。
康泽拿出几个彩色的丝巾,右手举着,左手去牵丝巾的尾巴,然后一拉直,他放开左手,丝巾却依旧不可思议地横着。他揭开,露出一朵白色月季花。
重复上述举动,变出一朵又一朵的月季花。最后攒成一捧花。
“你不是喜欢月季吗?送给你。”他用丝巾包住花枝,避免伤到她的手。
“好漂亮!”高姝钰爱抚着它。
她专注地看着那束花;“若是没有今早的事就更好了。”
她情绪有些低落:“那孩子怎样?”
康泽安慰她说:“他还小,会忘记的。”
“可是他长大,就没有娘亲了......”她捂住嘴,咳嗽了两声。
“我明日会把他送回家,在陌生的地方孩子没有安全感。”康泽顺着拍了拍她的背。
高姝钰点头,高热未退,她脑子还迷迷糊糊,生病的疲惫感又涌了上来。
她看着康泽如绸缎般光滑的外衣,想着靠在上面一定很凉快。
“我好热,可以让我贴贴吗?”她直白地请求。但也没顾康泽的意见,就径直将手搭在他袖子上。
过了一会儿,似乎觉得不够凉快,见他闭着眼睛假寐,她便悄悄碰了下他的手,凉意入骨,顿时舒爽了。
见此人没法出声反对,索性将手腕搭在了他手上,蹭凉。
“唔......”她喉咙发出窃喜的小声音,侧躺着入睡。
......
过了几日,汴京总算是恢复表面的风平浪静,大街上死过多少人,若不是百姓们口口相传,只怕是无人知晓。
康泽到了青学堂,同燕长安等人挨个问候过去。只见众人都对府外难事有所听闻,情绪不高。就连授课的夫子也是眉眼低垂,像个腌小白菜,没了平日生气。
“各位公子,未来都想做些什么呢?”夫子发问。
平日惯不爱发言的燕长安率先回答说:“济世安民,尽己所能。”
这话点燃了青学堂其他弟子,纷纷回答。
“大厨,让没钱的人也尝到人间美味!”李安回道。
胡薛忝小声说:“入仕为官,达则兼济天下。”
“康公子,你呢?”夫子问道。
“避世,闲情山野。”
“哦?”
“蚍蜉难以撼动大树。”康泽回答。
二人视线交汇,夫子眼神晦暗,似乎明白他所指。但他并没有说教什么,只是默默讲课。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即是如此道理。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儿了。”
说罢,夫子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康兄,过几日灯会,出来玩不?”燕长安坐过来。
“灯会?”
“对的,汴京的习俗。那天长安街可热闹了!有灯谜、酒会,你第一次来汴京,绝对没看过。李安说他要下厨请我们吃饭!”他两眼亮亮的。
“是的,康兄,我到时候给你递请帖。”李安笑着,露出两颗虎牙。
“请帖啊——”康泽看破他俩计谋,却不拆穿,故作意味深长,“只请我一个人?”
燕长安挪到他身旁,拿肩膀撞了下他胳膊,挤眉弄眼。
“你懂得,哥,让高姑娘也一起来。”说罢继续补充,“这节假日的,高太师要赴宴,一直跟父亲在一起应酬她该多孤单啊!你带她一起来,都是同窗,热热闹闹的,她一定会喜欢!”
康泽想了想,燕长安这些人就是活乐子,高姝钰也喜欢同他们来往,应该不会拒绝,便点了头。
“那就说好了,康兄!等你好消息哟!”燕长安大笑。
儿子:身体比嘴巴实诚,给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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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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