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那么多蘑菇......”高姝钰迷迷蒙蒙地躺在床上说道。
康泽就在一旁椅子上守着,闻言一笑:“你是喜欢吃蘑菇吗?”
“你要这么说,我确实想吃......”她迷迷糊糊。
高姝钰撑起身子来,朝他招手,只不过方向没准。康泽顺从地走过去。
“你说,我听着。”
“不过,我更想吃人......”她拽着康泽的衣领,让他弯下腰来。
迷蒙的眼眸盯着他殷红的嘴唇,她露出点痴迷的神情来,直白说:“虽然爹爹不让我干坏事......但我真的很好奇,梦里......”
她说话颠三倒四,越来越说不清楚。
房门被叩响,康泽拿开她的小手,塞进被子里,正襟危坐:“咳,请进。”
李夫人一听到儿子的话,便匆匆赶了过来。
进门就瞧见高姝钰面色不正常,便让府医给她把脉,自己则皱起眉头:“哪儿个下三滥的在我府里搞事?”
她丈夫是大理寺的,被下药的种种表现,她都心知肚明。
“人已被李安抓到,府宴结束后,夫人可自行审讯,我们都信得过您和李大人的为人。”康泽有条不紊地说。
“谢谢,我们必定会高府一个交代。”她面色严肃。
府医着手写了张药方:“这是致幻类药物,伤人神经,待药性挥发后还得好生将养。”
康泽点头。
“小公子,我叫贴身嬷嬷照顾她。你也累了半天,不如到前厅去用口饭,我叫安儿再给你们三做点好吃的。”她不似刚才神情紧绷,面色慈爱地对他说。
“劳烦夫人。”说罢,他便掩上门出去,正巧燕长安赶来。
“高姑娘可好?”他关切的问。
康泽点点头:“无大碍,不用担心。”
“那人呢?招了吗?”
李安摇摇头,说:“嘴硬得很,还是得让我父亲来。想不明白,好好的怎会有人在高姑娘身上下手?如此顺畅,怕不是有人指使?”
三人皆是毫无头绪。
此时,谢蕴和林晓章拜别李府,坐马车回去。
“失败了,燕长安他们定然察觉了。”林晓章愁颜不展,“我们不该那么冲动,看到不对直接去拦截高姝钰,挟恩图报不是什么好法子,而且燕长安他们也可能起疑心。”
“薛天,处理掉那家人,不留后患。”谢蕴冷酷地对马车前的人说,“就算起疑心也没用,他们没有证据。”
“如此甚好,果断点以免留下把柄。”林晓章枕靠车壁。
“我总觉得,每次都有坏事的人,尤其是燕长安,怎么哪儿都有他。”他烦躁起来。
谢蕴闭眼假寐,半响才回了句:“你不觉得,那个新面孔——康泽,更敏锐吗?”
林晓章眼珠一转,攒眉蹙额。
......
“有什么消息吗?”李安问他父亲。
“那贼人只说缺钱,卖消息给他的那家人都暴毙了,线索到这儿就中断了。”李父说。
高姝钰撑着身子坐起来,脸色退出血色,只剩煞白。
“虽然线索是中断了,但从中也能看出,这事必有人幕后操作,不然不会如此快地截断线索。”她看向康泽。
“之前,康公子告诉我,率先发现我的是谢蕴。但他在长安之后离席,如何能比熟悉李府的李安率先找到我呢?其中存疑。其次,他曾向我父打探我的个人意愿,我心中对他自是多有怀疑。”
李母听到这些后,面色凝重。
“谢蕴在汴京,才名俱佳,怎会......”
“夫人,您知道的,我从不擅评他人。对谢蕴抱着敌意是由书院而起。最开始我也以为是长安同谢蕴他们性子不合,才导致南苑分堂。”
说到此处,燕长安和李安都低下了头。
“有一天,郭山长问我,北苑是否要分成多个学堂。我很纳闷,问他缘由。他说是谢蕴提的,有利于化解不同家族的矛盾。我婉拒了。而后我去问长安,他说夫子因为他们不听课,课上发火,林晓章便讽刺说他们不学无术干扰了林晓章等人参加科举的脚步。因此两人小有争执,但绝对算不上大矛盾。”
“而谢蕴分出来的青雄堂,其中有部分人一直保持中立,从未参与争端。但是看他们的家世和政治主张,大多相同。郭山长曾说,书院就是思想交流的地方,并不是让学子入仕的跳板,我以为自己多心了。但是挑战赛等多项加剧两学堂矛盾的项目,背后出谋者无一不是谢蕴,他虽看似无心,却有心地做了许多事。”
李父李母面面相觑,李父恍惚回道:“近日朝廷争端确实水深。”
高姝钰拱手:“近日我听父亲说,陛下多有针对镇北侯,再加上谢蕴林晓章多加针对长安,我担心其中有蹊跷。无论我猜测是否属实,还望大人小心,多一分防范。至于小女,并无大碍,此事查不出后续也可作罢,夫人不用因为我多加分心。”
“谢姑娘体贴,我们心中也有底了。”李夫人说道。
只是想到近日都不太平,面容间终究带着愁。
本是好好的灯会,却被这一遭搅了兴致。燕长安怕高姝钰再出意外,与李安一同送他俩回府。
四人在月光下散步,燕长安突然惆怅地说:“近日,陛下诛杀了好些大臣。我父亲让我不要嚣张行事,不然镇北侯府也护不住我。可我就是个纨绔子弟,无才无德,又上哪儿去招惹别人。”
“你父亲心思谨慎,必有他道理。”高姝钰安慰他,“而且还有我们,天下虽乱,但众志成城。”
她明亮的眼眸给燕长安带去些许安慰。
高姝钰平日虽然被称作大家闺秀典范,但她内心有谋,从不拘泥于现世女性当家、三从四德的一些迂腐训诫。朝廷政事对燕长安这些世家子弟来说都晦涩难懂,但她为了帮父亲减轻负担,却是从小察言观色,对时政也了若指掌。
她虽对天子有异议,却从不擅自干预父亲的政见。她能明白,高祎伟带着她是险中求衡。任何一个世家都无法全然保证自己既享受世袭的利处,又不受时代泥流裹挟。
正是这样的才智,深深地吸引着燕长安他们。比起他们在皇权下惶惶不安,她似乎能掌握命运的自信,让人羡煞。
“往后这样一起玩的日子,还能有吗?”燕长安感慨,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但无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夜晚,太师府,霜降服侍她沐浴。
“小姐,最近冷了,我给您涂点护肤的,不然被寒风吹疼了都。”
高姝钰点点头,半眯着眼睛在那儿瞌睡。
梦里,她迷迷糊糊地走进一座破败的侯府,蛛网挂在檐角,四下是飞溅干涸的血迹。
寒风呜呜,宛若戏子凄凉悠长的唱腔。
她转了一圈,却不见一个人。
“有人吗——这是哪儿——”她喊道。
府邸的颜色越来越鲜艳,仿若时光退回到了从前。
猝不及防,她转身看到一句尸体倒挂在她面前。
青面獠牙,皮肤清灰,瞪大地瞳孔死死地盯着她。
高姝钰捂住胸口,被吓了一跳,随即又有凄凄凉凉的唢呐声响起,她慌张地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整个侯府满地尸体,她往前走去,只见正堂中间一个椅子上斜躺着一具年轻尸体。那人紫色长袍,腰间一枚环玉平安扣,青色的穗子随寒风飘荡。
高姝钰觉得十分眼熟,她心中不安,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这具尸体的主人,那青年面容惨不忍睹,但高姝钰也能辨认出来,正是燕长安!
“长安!”她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高姝钰从梦中惊醒,满额香汗,捂住砰砰直跳的胸口,才发现自己在沐浴中睡着了。
霜降看她脸色苍白,给她端来一碗香汤:“安神的,小姐。”
“谢谢。”她一口一口咽下,可仍旧没能忘记梦中厄境。
她实在不安,换上衣服,去往书房。
“爹,您忙吗?”她探头问。
高祎伟见她来,放下狼毫。
“怎么了,这么晚还没有休息?”
“做了噩梦,睡不着。”她说道,“我梦到镇北侯府被抄家了......”
“你是不是忧思过度,镇北侯手握北方兵权,怎么一朝一夕倒下?”他担心地看向闺女。
高姝钰坐到他身旁:“前些日子,被关押的那位大人,曾是镇北侯同僚,他虽然退下来了,但我担心牵涉过多......”
“我让人再探探。”他回道。
“爹,如果有一天,我注定要为某些不可逆转的事而牺牲,您会如何想......”她轻轻靠在父亲的肩膀上。
“那得从你爹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你母亲临终前叮嘱我,要让你平安长大,我这辈子就是为了让你成为天底下最快乐的姑娘!”他横眉。
“明明母亲没有去世前,您的愿望是志在删述,垂辉映千春。”高姝钰捂嘴偷笑。
“如果没有我,爹爹应该会选择一条英雄道,独过蜀关、不惧万难!”
高祎伟也有些感慨,父女两人对视,皆是明白其中深意,却又不能点明。
“爹爹不遗憾,能护住你便是我此生圆满!”
“我志在删述,垂辉映千春”——李白《古风·大雅久不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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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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