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退婚

那就只好从别处找补。

譬如家境。

吴家的桃娘本是附近几个村中女子里难得平头正脸的,对自己的长相心里多少有些骄矜,可和陈元娘站在一块,即便是一众小娘子里穿戴最好的,仍被衬得似乡下土鸡一般,有两片光鲜的羽毛,但土里土气。

她今日甚至偷偷戴了她阿娘的半旧素银簪子在头上,引起别的小娘子好一阵惊呼,却比不上发髻上光秃秃,就绑了两根丝带的元娘来得娇俏亮眼。

这叫人怎能不气?!

她都酝酿一晚上,想象比过元娘的情形了。

吴桃娘又气又委屈,忍不住呛声。

“呀,元娘你家门前方才好生热闹。你阿奶那么大年纪了,怎好还与人争吵,我阿奶前些时日病了,我爹请了郎中,郎中叮嘱了许多呢,上了年纪切忌不能动气。唉,王婆婆也是想不开,为了点菘菜干就打成这样,旁人……”

吴桃娘捂着嘴,佯装关切,实则转悠的眼睛里满是嘲笑,“可是会笑话的,别带累了你以后的婚事,旁人一听你阿奶的名字怕是就要摇头。”

什么郎中,什么婚事,前者不过是为了炫耀她家里有钱请得起郎中,后者是嫉妒元娘长得好故意拿婚事踩一脚罢了。

陈元娘不似在家里对阿奶的缩头缩脑,她直接翻了好大一个白眼。不过,貌美的小娘子翻白眼也是美丽鲜活的。

“什么郎中,铃医而已,装模作样。”元娘看似嘟囔,实则大家离得那么近,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几日吴桃娘没少炫耀郎中的事,用来贬低其他人,闻言,其他几个人都捂嘴笑起来。可把吴桃娘臊得没边,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元娘可不止于此,她直接大声道:“旁人?哪个旁人要嚼我阿奶的舌根?桃娘你把名字说了,我让阿奶带我上门问问,捉贼还不对了?哦,许是家里财多,不遭人偷就浑身痒痒!”

最后一句话,元娘特意睨着吴桃娘说的,就差没指着鼻子骂了。

但吴桃娘不敢计较,因为她怕陈元娘非要揪着问那旁人究竟是谁,她可不敢随意扯两个名字交差,元娘阿奶是真的敢打上门去闹的,到时两边一对口供,丢人的就是她。

唉,她每次都吵不过元娘,元娘一凶一瞪眼,她就怂了,却总忍不住犯贱招惹。

吴桃娘瘪嘴半晌,最后小声道:“这又、又不好说的。”

眼看两人吵得不像样子,年纪最大也最为稳重的三娘出声打断,“你们有空闲吵嘴,不如想想要送我什么贺礼。”

“什么贺礼?三娘姐姐有喜事?”陈元娘从善如流的问道。

“就是就是,也不到三娘的生辰啊。”这是别的小娘子好奇说的。

三娘抿嘴笑,端庄的脸上浮起些红霞,“我要成亲了。”

“天爷!”

少女们哇声一片,万分惊诧,都顾不得旁的,围着三娘开始细问。

三娘脾气温和,一一解释,“是东村刘木匠的二儿子。”

“嗯,已送了一担许口酒到家中了。”

“聘财……说是五贯。”

又是哇声一片,好多艳羡。

这样喜悦热闹的氛围一直到了山上,大家各自挖野菜去,才消散了些。但彼此心中只怕都是浮想联翩,念及自身起来。

元娘也免不得多想,三娘姐姐家兄弟多,几个叔叔伯伯都没分家,种的是村里最好的地,日子过得是村里数得着的殷实,而且她人长得端庄,性子好,出了名的勤快,未及笄就有媒人找上门。所以她才嫁得木匠家里,有一技之长的来日都饿不着,这已经是顶好的去处了。

自己呢?

样貌是还成,可家里阿爷跟阿爹都过世得早,唯一的弟弟还没长成,地里的活每到农忙都要雇人帮忙,一年到尾剩不得几个钱,家底在村里倒着数。

就像今日一块挖野菜的小娘子们,虽然不像吴桃娘一样戴了银,可几乎都戴了朵绒花,只有她脑门上光秃秃的。

总之,她将来的夫婿只会比三娘姐姐要差。

而那刘木匠虽说家底殷实,可他二儿子却是个实打实的矮冬瓜,也就五尺多点。她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打颤,要是比这还差……

那就只剩下几户人家可挑了。

种地的王五?不行,脸上有拇指大的痦子,她看着不顺眼。城里脚店帮工的李四?不成,他家祖传的打娘子,他兄长都打死一个了,她还想活呢。那孙老汉的小儿子?长得倒是端正,个也高,但却是闲汉懒蛋,家里还没地,她可不想成婚以后闹饥荒,或是抛头露面做焌糟给人换汤斟酒。

她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有门娃娃亲,不过这么多年音讯全无,估计是指望不上了。

唉,论起婚事来,恐怕连讨人厌的吴桃娘都比她好找,毕竟吴桃娘有个有门路的叔父,听闻在外行商呢。

正想着呢,她一抬头便瞧见吴桃娘抓着一大把刚挖着根上还带泥的野菜,得意的冲自己挑眉。

这下元娘顾不得旁的事了,斗劲被彻底激了起来,论挖野菜,她可一直是同龄小娘子里的佼佼者,哪能叫吴桃娘比过去!

于是,她从背篓里拿出手肘长的小锄头,换了用具,牟足了劲,一心挖野菜,还总抢在吴桃娘前面挖到。忙活了大半个时辰,背篓已经半满,是所有来挖野菜的小娘子里收获最丰的。

看自己连挖野菜都比不过陈元娘,可把吴桃娘气得直跺脚。

好在她家比陈元娘富裕多了,吴桃娘如此安慰自己。

而元娘正悄悄挖两株竖起的绿色小花的根茎,不同于挖野菜时的张扬,直到把根茎放进背篓,表面也野菜覆盖,她才松了口气。这玩意她有印象,之前在街上看到有人卖药时炫耀过,好似是叫三七,价格不菲呢。她也不知道自己记没记错,左不过挖了去问,横竖没损失。

她眼睛则巡视起周围,想看看能否再多挖一些,这可比野菜值钱。结果,她却意外望到山下自己家门前聚集满了人,后头的人排起了细长的线,还有牛车?

这是怎么回事?!

家里莫不是出事了?

她何曾见过这阵仗,也顾不得其他,和左右的小娘子说了一声,跑也似的往家奔去。

才到家门就察觉到不对,这些人怎么往她家院子搬东西呢!

说是院子,实在恭维,其实就是些木头棍子打到地里,用藤蔓围了围做成的栅子,两边种满了菜蔬,中间的土垒平,又嵌了几块石头,如此雨天也不至于鞋陷进土里。

这简陋的院子,却堆满了箱笼、篮筐。

元娘家是买不起瓦片铺房顶的,就是扎了些茅草,风一吹就有几根茅草往下落,正好落在打了漆的实木箱子上,多少有些滑稽。见到这一幕,元娘下意识手出汗,脸上似火烧一般。

好在她看见了阿奶,像是找着主心骨一般往上凑,蹑蹑地,小声道:“阿奶,怎么了?”

平日里没事都能火冒三丈的王婆婆,此刻却平静得吓人,唯独脸上松弛的肉紧绷着,混浊昏黄的眼珠子盯着面前的下人,语气平稳中透着些冷淡,“魏家来退婚了。”

注:1、菘菜:白菜;2、许口酒:通常作为许婚信物,由男方派人送去女方家,酒瓶要用花络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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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阴暗病娇太子vs隐忍聪慧美人

太子赵明斐被废,对硬塞给他滥竽充数的妻子自然没好感。

但江念棠一心爱慕他,偷看他练剑,替他打点冷宫上下,为他夙兴夜寐缝制衣裳。

每当她看他时,盈盈双眸映出漫天繁星。

赵明斐内心不屑,却温柔道:“我们的婚约不作数,你不必做这些。”

江念棠亮如星子的眼眸瞬间黯淡。

然而她仍然愿意陪他赴死。

赵明斐赏罚分明,奖励她跟自己学作画。

他垂眸凝视认真作画的妻子,心像被笔尖刷了一下。

她喜欢画他,还说喜欢看他笑。

直到封后大典那夜,她躺在他怀里,嘴里喊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赵明斐温和的面容顷刻间变得阴戾可怖。

原来她画的人不是他。

而他笑起来的模样,最像她的心上人。

昏暗的牢房内,赵明斐把江念棠抵在墙角。

不远处的地上,躺在地上死而复生的心上人此刻奄奄一息。

江念棠骂他是疯子,是恶鬼。

赵明斐闻言,不甚在意地吻了吻她颤抖冰凉的唇,语气格外平静。

“现在,你分得清我和他了吗?”

*

江念棠一直以为赵明斐是个风光霁月的君子。

他虽被罢黜,身陷囹圄却不自哀自怨,对她亦是体贴关怀,进退有礼。

直到后来他将她困于芙蓉帐内,一次次擒住她的手,江念棠才知道自己招惹了一个可怕的疯子。

冰冷的指尖挑开濡湿的鬓发,赵明斐强迫她说出与心上人的点点滴滴。

“他吻过你吗?”

“他能让你哭成这样吗?”

他冷眼扫过她潮红的脸,含水的眸,勾起一抹嘲弄的笑。

“看来你对他的爱,不过如此。”

【小剧场】

江念棠的心上人带着赫赫战功凯旋。

大军进京那日,帝后登上城门相迎。

江念棠与心上人隔着高墙四目相望,欲说还休。

赵明斐冷眼旁观,伸手漫不经心替妻子拾起耳畔掉落的碎发。

他面无表情地想,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是成婚定然是人人歆羡的眷侣。

但世上的事,哪有如果。

她已是他的妻,生同衾,死同穴,没有第二条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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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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