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醒来是背部的毛被人戳着,一根树枝大力捅着,力道之大,像是要插进身体里,不知睡了多久,身上湿漉漉的一撮一撮毛黏在了一起,浑身发冷直哆嗦,又一下重力从左侧转来,很重很重的一下,疼得它蜷缩起来。
“喵!”细细软软的声音委屈。
“辉辉,快看这里有个会动的玩具。”天真的一句话却让奶猫眼睛的发直了,三四下的捅刺接连而来,睡了一会勉强有些力气的奶猫抖抖索索站了起来,手脚发软躲了一会。
“哈哈哈哈哈,你看它好好玩,今天正好给我们当球踢。快,我们快去抓住它。”
狠力的一脚踹上了肚子,没多少重量的奶猫一下就飞了出去。
五脏六腑像是被打散了,磕在地上头昏脑涨。
疼……太疼了……
控制不住的眼泪从眼角划过,琥珀般的眼眸盛着一汪晶莹剔透的水圈。
眼看着那两个小孩又有追上来,奶猫残存的生存本能被激发出来,撒开腿就往前跑去,它太小,三两步的距离像是人类浅浅的几个脚印。
小孩精力充沛,好奇心强,冲着就往这边跑来。
莫大的绝望笼罩在奶猫的头顶,它的猫生如此短暂吗?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很大的一声喵从身旁嘶吼而来,奶猫定住了,圆乎乎的宝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它。
黑猫拱起身子,冰冷尖锐的眼神直直盯着那两个小孩,锐利的牙齿泛着精光,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黑色的一道身影快如闪电,挡在了奶猫的面前。
大出奶猫好几倍的黑猫回过头去,居高临下,朝着奶猫嘶吼了几声,白色的瞳孔藏着几分凶悍。
奶猫咽了咽口水,湿润的毛发黏在一起可怜极了,生物本能里对庞大事物的恐惧镇住了它,脚底发麻,看上去呆呆傻傻的。
直到黑猫绊倒了要追上来踢奶猫的小男孩,又回头朝着奶猫怒气冲冲地吼叫,它这才反应过来要跑,两腿一蹬,奶猫头也不回地往前跑,湿漉漉的身体沉重,踏过的小水坑飞溅起来的水花进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它只顾着横冲直撞,弯弯绕绕走了好久,再抬头,熟悉的一切放大来,正是它呆过一个月的宿舍大门口。
熟悉感伴随的身上的疼痛,奶猫眼底积了一圈的水轮,轻轻喵呜了一声,听不清是呢喃还是哽咽。
眼下已是天黑,路上就没走几个人,孤零零的几盏灯笼罩灰蒙蒙的雾里,更没有人注意灰扑扑一团的小奶猫。
经过今天这一遭,奶猫明白了生命就像是路边的草一样脆弱,早前的傲气被饥寒泯灭掉,开始后悔为什么今天早上自己要跑,它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先窝着。
循着记忆里的路线往前奔去,跑到没什么力气了,趴在台阶上摇了会尾巴,看着重重的台阶,奶猫有种自己在爬天阶的既视感,冷风四散,毛发阴阴发寒。
好不容易爬上三楼,又要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廊里的灯感应不到,一边擦着黑一边放慢脚步,走廊一侧的水很冷,脚底打滑,它不敢快走。
数着宿舍,奶猫终于走到了拐角的一个宿舍,乌漆嘛黑里什么光亮都没有,它卸了力气,冷风阵阵袭来,一天的饥寒受冻让它再也受不住,瘫在地上,好一会才爬起来,用小小的头顶在了门前好几下,试图弄出点声响让人注意到,可它个头太小,还没有风吹得门隆隆的响声大。
实在没什么力气了,门边堆叠着几个快递箱,勉强御寒,奶猫将自己缩成一团,偷偷钻进了快递箱里,想着明天肯定有人会扔快递垃圾,碰一碰自己就能醒,要是能碰见宋清卓就好了,或者沈度也行。
可千万别是裴延那个讨厌鬼。
奶猫沉入梦乡前迷迷糊糊地想。
***
晨光熹微,灿烂的朝霞穿透云层,自天际散落,折射出轻薄的光雾来,
一条毛茸茸的灰尾巴从小小个的快递箱里冒了出来,摇摇晃晃的很纤弱的样子,若是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指针指向了六点半,宿舍门嘎吱一声打开来,裴延身穿一套黑色的简约运动服,眉眼微垂,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稍被清水打湿的额角显出清俊。
刚抬出一步脚,脚下没注意,就感受到不一样的触感,脚底险些打滑,随着而来的是一声很细微的喵呜声,很可怜,细细咽咽,仿佛下一口气就喘不上来了。
尾巴被人踩了个正着,奶猫受寒了一晚上,只觉得浑身都在发颤,没什么力气,做猫没有时间概念,昏天黑地的,它一直撑着眼皮等着有人出来,饥寒交迫中甚至出现了幻觉,
现在它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喘口气都觉得困难,不知是哪里疼的厉害。光线照耀在眼皮上终于有了些许的温度,但还是冷得厉害。
当被人抱起的一瞬,它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擦亮了火柴。
怀抱里温暖,趋利避害的本性让它不自觉地往热源处钻,只感受到人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也不顾的什么了,直直往裴延怀中撞去。
“小脏猫,跑去哪里搞成这个样子?”头上的纤软的胎毛被人轻轻摸了摸,气息温热。
昨天宋清卓垂头丧气地回宿舍,愣是老半天都没跟他们说话,自顾自生气,一问才知道没找到猫,满脸的懊恼。
现在大清早的却看见这是巴掌大的小猫自己跑回了宿舍,那么豆丁大,竟然还记得路。
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奶猫就满肚子的委屈,它仗着自己现在给人抱着,用额头蹭了蹭来人修长的手指,但过于熟悉的声音让它猛地惊醒过来。
耳朵骤然竖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灼灼的蓝宝石透彻清亮。
这张脸不是裴延又是谁?
擦擦擦……奶猫的身体变得僵直,昨天它流浪了一天,被雨淋,又被人一脚踢进脏污的泥土里,想来气味是不好闻的,或许还嗖嗖的……
裴延这个洁癖鬼不会把它扔出去吧……还记得军训的时候他把脏衣服不小心放到他的盆里,结果第二天就换了新盆。
桌面擦拭地一尘不染,每天酒精消毒是必备操作。
他总怀疑裴延淡淡的眸光里有几分的嫌弃,特别是看到宋清卓没轻没重揽他肩膀的时候。
想到这里,奶猫只觉得浑身的毛直直竖起来,圆溜溜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裴延。
裴延觉得自己有病,竟然在一只猫的眼神里看到了复杂的情绪,害怕、恐惧、勉强镇定交织在一起,搭上它这一副狼狈的样子,莫名可怜兮兮的。
松软绒毛的尾巴缠上了裴延的手指,只听得低低的一声喵呜,似乎在控诉刚才裴延刚才走出门时候踩的那一脚。
鬼使神差的,裴延竟然懂了其中的微妙之处,轻哼一声,姿态散漫,“没有你这样碰瓷的。”
“……”
丫的,裴延果然跟周循那个王八蛋一样,狼心狗肺沆瀣一气奸险狡诈……
下一秒,耳朵里传来这一声,“先去宠物医院吧,看着没两口气,别被踩死了。”
奶猫心里冒了泡泡,勉强止住了暗骂裴延的话头,在他怀里软做了一团,没骨头一样,后知后觉的疼痛从腹部处蔓延上来,没忍住又喵了几声。
听着像是撒娇,怎么看都像顺着杆子往上爬。
裴延蹲了下来,将猫从怀里扒拉出来,谁知道猫爪子死活不放,紧张兮兮的眼神紧紧盯着他。
“松手。”很冷的一声。
默默的,像是收到了什么血脉压制,奶猫嘴角下拉,刚没高兴多少秒就被人抛弃了,这滋味像是灌了一大口苦水,倒灌在鼻腔里,酸酸涩涩的。
说话不算话,大王八蛋,混蛋!
下一秒奶猫被提溜进一个小的快递箱里头,然后视野变高,看到了外头的栏杆和天际卷舒的云。它趴在快递箱子里,只敢探出头去,两个小爪子扒拉在边缘,朝着裴延瞄瞄了两声。
“走了,小脏猫。”
奶猫握拳磨牙,敢怒不敢言。
略凉薄的眼神看过来,奶猫缩了缩身体,垂下脑袋,蜷成了一个灰扑扑的团子。只留短短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摇晃。
忍,我忍!
裴延你最好不要有一天落在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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