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臣年昨晚不知几点才睡着,连清晨裴世瑾起床的动静都没能惊醒他,再睁眼时已是晌午。在硬板床上打了个哈欠,他只觉浑身软绵无力,精神萎靡,连抬手都费劲。
好不容易哄着自己起床,吃完索然无味的猫粮,叹了口气,他又开启了在出租屋的长草生活。
正如他所料,这一天没有丝毫变回原身的迹象。
——果然,只有吃了裴世瑾亲手做的喵饭才能变回去。
验证了内心的猜测,苏臣年反而松了口气。至少他能据此推算变回人的时间,更好地安排外卖任务。如果中午吃猫粮,晚上吃喵饭,就不必再忍受三更半夜顶风送外卖的折磨。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他找了个不刺眼却暖和的位置,蜷着身子晒太阳,暖意流经全身,意识渐渐昏沉,他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度过了一天。
傍晚,裴世瑾下班到家,一眼就看见窗台上那团毛茸茸的身影,毛发在夕阳的映照下镀上了一层金。
他心头一软,轻轻将它抱进怀里。
苏臣年在半梦半醒间跌入一个温热的胸膛,不自觉地朝里缩了缩。立冬之后,比夜晚先来的是刺骨的寒气。
察觉到布偶轻微的颤抖,裴世瑾从衣柜里取出了新买的衣服——那件白色蕾丝小洋装。
苏臣年看到后瞬间炸毛,拼命在他的怀里挣扎。
可惜实力悬殊,最终抗拒失败,苏臣年被迫穿上了小洋装。
“年糕,”裴世瑾安抚似的拍着布偶后背,开口道,“要不要……以后跟我一起去上班?”
至少宠物医院阳光充足,不会这么冷。
苏臣年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和裴世瑾一起上班,他还怎么偷溜着送外卖完成任务?
几次询问都被果断拒绝,裴世瑾不再坚持,只是轻叹一声,揉了揉他耳根,心想着等他下个月发了工资,再给它买个暖一点的窝。
照例去给小家伙准备晚饭,裴世瑾刚伸手碰到猫粮,怀里的布偶就立起来,用两只前爪扒住他的手臂,瘪起嘴,那双琥珀般的大眼睛水灵灵地盯着他。
裴世瑾一怔,随即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怎么了?这不是你昨天非要吃的吗?”
苏臣年鼓着个腮帮子摇头,尾巴在身后狂甩。
“好,不做猫粮,给你做饭。”他轻笑着勾了勾猫咪的下巴,又忽然顿了顿,声音放轻:“年糕,你先自己下去……小心点。”
苏臣年先跃到桌子上,再借着椅子落地,回头时却看见裴世瑾正扶着腰,有些踉跄地走进了厨房。
……是上次的腰伤还没好吗?
苏臣年蹲坐在原地,眉头一紧。
半小时后,裴世瑾端着两个碗走出来。雾气氤氲中,一人一猫安静地对坐吃饭。简单的晚餐,却因这昏黄灯光与相依的身影,透出几分平淡的幸福。
今晚裴世瑾没有兼职。饭后,他系好围巾,二话不说就将布偶裹进自己大衣里。
“走,带你去公园散步。”
伴着夕阳的余晖和亮起的路灯,一人一猫走在满是落叶的小道上,偶有寒风卷席,裴世瑾总会下意识抬手,为布偶遮挡风势。
初冬的公园格外萧瑟,连散步的人都寥寥无几。
在银杏道上转了两圈,裴世瑾找了个长凳坐下,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可爱。
苏臣年已经许久没有静下心来欣赏风景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只见他眨着圆不溜秋的眼睛,专注地望着枝头飘落的银杏叶。
好像也就是这样的时间,他和裴世瑾的关系从普通室友变得……一言难尽。
准确来说,应该是降至冰点。
那时他刚进大学,没有了家庭的束缚,日夜沉浸在游戏里,大多时候是和室友们激情排位。但某天,或许是心血来潮,或许是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青春躁动,他扬言要在校园墙上捞个女生双排。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好友申请就来了,苏臣年随手通过了第一个申请的人。
起初只是想试试水,毕竟游戏搭子讲究默契,不合适就拜拜。没成想,这个女生的技术极好,意识更是超群,即便两人从不开麦,仅靠游戏内的信号和打字交流,每天也能稳定上分。
这下苏臣年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室友,每天雷打不动地和这个女生双排。
两人的关系逐渐从游戏搭子升级为朋友。苏臣年向来对朋友们出手阔绰,游戏里出新皮肤,他买一送一,时不时还会发个几百块的红包,美其名曰奶茶钱。
可对方每次都只回一个可爱的谢谢表情包,从未收过他一分钱。
在他深夜情绪emo时,这位搭子会耐心地逐字安慰。慢慢的,苏臣年开始跟她抱怨起现实里的烦恼——比如他那个堪称他克星的上铺,裴世瑾。
【他每天起床动静都特大,每次都会吵醒我。】
【运动会三千米,我差几秒就赢了!哎呀,怎么每次都当他的手下败将。】
【班长竞选,我又输给他了,就一票!你说他是不是天生来克我的?】
屏幕那头发来询问:【你真的这么讨厌他吗?】
苏臣年皱着眉敲字:【说不上讨厌,就是……非常不爽。】
此时正值深秋,窗外的银杏叶灿黄,苏臣年远远地望着,心里那点暧昧念头又冒了出来。
于是乎,他专门挑了一个学校里的情侣打卡点,发出了邀请。
这一次,女生没有立刻回复。等了将近半天,就在苏臣年以为没戏了的时候,才终于收到了一个简短的“好”字。
苏臣年嘴角一勾,立刻预订了高级花束和相当热门的法式餐厅。
然而,一场大雨后,他在落满银杏叶的角落,等来的不是想象中可爱的女孩,而是他那拎着一杯热拿铁、神情复杂的上铺——裴世瑾。
就在一瞬间,苏臣年眼里的期待变成了失望。
两人隔着掉落的金黄叶片对视了三分钟,谁都没说话。
最终,总是裴世瑾先打破沉默,他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纸袋递过去:“热的,捂捂手。”
失望过后,苏臣年只觉得一股被愚弄的怒火直冲头顶,他冷笑一声,看都没看那杯咖啡,双手攥紧成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裴世瑾,耍我,很好玩?”
刹那间,所有蛛丝马迹都串了起来——为什么从不开麦,为什么一提到裴世瑾,对方就变得沉默。
原来这段时间,他就像个傻子一样,当着本人的面,滔滔不绝地骂了他这么久!
裴世瑾的喉结动了又动,许久都没有说出一个字。
寒风四起,吹散了苏臣年额前的碎发,露出了那双微微泛红的双眼。
良久,裴世瑾忽然轻笑一声,语气轻佻却满是着苦涩:“是啊苏少,我,故意的。”
他特意加重了最后的三个字,生怕苏臣年听不到似的。
砰——
苏臣年的拳头几乎是下意识地挥了过去,可在即将触及对方脸颊的瞬间,硬生生地停住了——
裴世瑾站在原地,不闪不避,那双平日里清冷的双眸此时却没有半分神采。
这副任打任骂的样子,让苏臣年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闷得更厉害。他狠狠啐了一口,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冰冷的字:
“滚。”
当晚,他拉着孟览州那帮兄弟去了那家法式餐厅。满腹愤怒无处发泄,可自己“被男生装女生骗了感情”这事是在太蠢,爱面子的苏少爷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只是避重就轻,把裴世瑾从头到脚骂一顿。
光吃饭还不解气,苏少爷打算一醉方休,一群人又转战酒吧。结果主角刚喝三杯,自己先倒在了卡座。
之后的事情,苏臣年不记得了。
其实,那晚好兄弟们用人脸解锁了他的手机,给绿泡泡的置顶拨了个电话,来接他回去。
来的人正是裴世瑾。
多亏了门禁,他可以和苏臣年名正言顺地开|房。
顶奢酒店套房里,醉酒后格外粘人的苏臣年,在裴世瑾怀里折腾到凌晨三点才昏昏睡去。
裴世瑾为他盖好被子,在熹微的晨光中,低头,将一个极轻、极缓的吻印在他的额头。
天将亮,就独自一人悄悄离开了。
裴世瑾的心思苏臣年懒得猜,反正自那以后,整个大学期间,他再没给过裴世瑾好脸色。
……
两年不见,如今阴差阳错再次产生交集,苏臣年才发现,这人似乎也并不像他曾经认为的那么讨厌。
“你好。”
一个略带怯意的女声突然出现,将他从回忆拉回了现实。
裴世瑾闻声转头,是两个背着相机、学生模样的女孩。他神色一如既往的高冷,淡淡地说:“有事?”
其中一个比较活泼的女生鼓起勇气开口:“那个,帅哥,是这样的,我们是广告学专业的学生,正在为课程作业拍摄一组照片,觉得您特别合适,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当我们的模特?”
在裴世瑾没什么温度的目光注视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裴世瑾本能地想拒绝。
他正要开口,怀里的布偶却不安分地动了一下,打了个的哈欠,毛茸茸的脑袋无意识在他臂弯里蹭了蹭。这依赖的小动作,让裴世瑾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可以和它一起拍吗?”
“当然可以!”女生们眼睛瞬间亮了,“猫猫太可爱了!绝对没问题!”
“喵呜?”苏臣年懵了。
什么鬼,怎么还有他的事儿?
“帅哥,您就像平时那样和猫猫互动就行,我们会负责抓拍的!”女生举着相机说。
然而,苏臣年一看到镜头,身体就不自觉地僵硬起来,别说自然互动,连爪子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裴世瑾起初也是惯常的冷脸,可一看到臂弯里那只四肢僵硬、眼神乱飘的布偶,眼底不禁漾起笑意。
他周身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悄然改变,整个人都松弛下来,罕见地在外人面前流露了几分柔和。
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在裴世瑾放松的怀抱和耐心的引导下,苏臣年也渐渐忘了紧张,找回了状态。
接下来,裴世瑾或是抱着猫,或是用鼻尖亲昵地蹭蹭猫脑袋。
“对,对!帅哥可以试着把猫猫举高一点,对视一下!”
裴世瑾依言,修长的手指稳稳环住布偶的腰,轻轻将它举起到与自己视线平齐的高度,他的的鼻尖几乎要贴上它的。
太近了——近到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近到似乎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苏臣年只觉得心脏毫无征兆地疯狂跳动,整张脸不自觉地烧起来。
慌乱间,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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