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没有分家，大房、三房和二老挤在一个院子里。
跟徐氏回家换衣服，楚南夕顺带摸清了楚燃爷爷奶奶家的位置。
通过破旧的院落，不难看出日子拮据。
楚南夕在心里小声咕哝了句：活该。
楚老太敢欺负她楚燃哥哥，诅咒她穷一辈子。
至于楚三叔家，以后她会好好报答。
小姑娘长相实在过于出众，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难寻这般白皙亮眼的姑娘。
徐氏怕被人看到她，摘下草帽戴到她头上，嘱咐她避着点人。
楚南夕不想给楚燃惹麻烦，明白徐氏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乖乖戴好帽子。
炎炎夏日，街上不见人影，楚家人也都躲在屋里休息，她很顺利跟徐氏回了家。
徐氏打开衣橱，挑挑拣拣。
最后找了件还算新的衣服递给她：“这是我刚成婚那会儿做的衣服，一直没舍得穿，南夕试试合不合身。”
衣服有点短，但跟楚燃过长的衣衫相比，还算合身。
楚南夕知道这是徐氏最好的衣服了，嘴甜夸道：“合身，谢谢婶婶。”
徐氏笑笑，拿过针线，体贴将宽松的腰身给她收紧：“明日你叔叔去镇上，我让他买块布，回来婶婶给你做两身新的。”
“谢谢婶婶，买布的钱我来出。”
楚南夕不愿欠下人情。
尽管徐氏没有多说，但她的橱子里大多都是洗得发白的衣衫，很多上头打了补丁，就连孩子的衣服都是大人改小的，给她这件衣服，应该是婚服没舍得穿，所以才保存得如此好。不难看出生活窘迫。
楚南夕穿好，认真保证：“婶婶，衣服我会仔细穿，等我有了新衣服，洗好还你。”
徐氏听闻这番话，更加喜欢楚南夕的性格，真心替自家侄子高兴。
“不用还，权当是婶婶送你的见面礼。”
楚南夕没再跟徐氏客气，把这份好记在心里，急急往后山跑去。
弄清楚如今的处境，对于怎么和楚燃相处，她心里有了大致想法。
小山村虽然破，但好在安宁。
如果真像徐氏所说，她身上的首饰可以换不少银子。
那她可以用这笔钱做个小生意，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能安安稳稳和楚燃在这里生活。
想到未来有他相伴，楚南夕觉得日子很有盼头，就连眼前的小茅草屋也变得生动起来。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屋子被楚燃收拾得很干净，一间做卧房，一间做厨房，还有一间像书房。
楚燃在这深山里做农夫，却依旧在坚持读书。
他在另一间屋子里放了一张桌子，还有几个柜子，桌案上堆满了书卷，柜子里也装满了书卷。
“哥哥这么爱看书啊。”
楚南夕不由得感慨。
楚燃的书很多，比她从小到大的课本还要多好几倍。
在这么清贫的环境里还不忘读书，他是想考取功名吗？
楚南夕不确定。
但觉得这么努力上进的样子很楚燃。
她印象里的楚燃就是很上进。
不管做什么，只要他想做，一定能做到最好，性格很倔，身上有一股不服输的劲，他的这股劲头，总在无形中给她力量。
打量完屋子，太阳开始慢慢偏西。
日光不那么灼热，站在院子里，能感受到山间微风吹过带来的点点沁凉，很舒服。
院子被楚燃规整得很好。
竹栅将四周围起，院角垫了厚厚的一层土，种满了蔬菜。
楚南夕靠在屋檐下的竹凳里，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想楚燃垂眸种菜的时候是何模样？他那般清冷出尘的气质，即使面朝黄土，应该也是赏心悦目的吧。
不觉暮色升起，夜幕低垂。
在最后一抹亮光消散前，楚燃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门口。
他手里托着块手帕，里边不知包着何物。
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拿的东西似乎很贵重。
楚南夕紧绷的神经松下，小跑着向他奔去。
没敢往他身上跳，跟在他身侧好奇地问：“哥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她不知去哪里找来一身红色衣裙，明艳的颜色更显姿态娇媚。
好在不是那副衣冠不整的样子。
楚燃心里松了口气。
不欲多言，绕过她进屋，把蛋放进锅里。
本想寻些好吃的招待她，奈何今日运气实在太差，一下午没见什么野味出现，不得已，只能去取了前几天发现的一窝野鸡蛋。
他燃起油灯，照亮了手里的蛋，楚南夕看得莫名酸涩。
楚燃出去这一下午，是为了帮她找好吃的吗？
他怎么这么好。
情难自抑，楚南夕自身后揽住他的腰，感动道：“谢谢哥哥，你对我真好。”
柔荑揽在身前，身躯贴在后背。
楚燃僵住，不知所措。
更不明白她为何道谢。
楚三和徐氏进门，看到二人相拥的画面，不自然地轻咳一声。
楚南夕手没有松，从楚燃身后探头望去。
看清来人，嘴甜地喊了句：“叔叔婶婶好。”
楚燃不知她怎么会认识三叔三婶，挣开她，红脸叫人。
楚三和徐氏同样脸热，缓慢地点头答应。
原本楚三听闻妻子说有一个小姑娘想嫁给自己侄子，还不信。
毕竟楚燃居于后山多年，别说接触姑娘了，就是连人都很少见，又被煞名困扰，怎会有姑娘愿嫁？
如今一见，楚三不愿信也不得不信。
两人的关系似乎比他们想得还要亲密。
长相同样优越的两个人，看着倒也般配。
“南夕好。”见丈夫和侄子红着脸大眼瞪小眼，徐氏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拎起手里的篮子，含笑道，“给你们送点吃食。”
“谢谢婶婶。”
楚南夕接下，落落大方。
黏在他身边的尾巴终于走开了，楚燃松了口气。
对她这时不时往他身上黏的行为，极其无措。
甩开，非君子所为。
发生触碰，若她指责他行为不端，他解释不清。
不甩开，又实在不雅。
出言训斥，她又像受了多大委屈一般，垂眸就哭，实在令人头疼。
对这般不讲规矩的女子，楚燃完全不知该用何种态度对待。
楚三憨憨一笑，拉走他低语：“你婶婶说这姑娘想嫁你，三叔看小姑娘不错，不如就做主给你们把婚事定下吧。”
楚三的神情，看上去不似开玩笑。
楚燃眉头轻皱，猜不透他怎么知道这件事。
侧头对上楚南夕含笑望他的眼眸，急忙别过头去婉拒：“三叔误会了，我和她并不相熟。”
“怎么会。”楚三不信，
“小姑娘都把实情告诉你婶婶了，人家自小就认识你，今日更是衣衫不整地从你这里跑出去……不成亲，实在不合于礼，你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尽快把婚事办了。”
楚燃被楚三说得不知该如何反驳。
这姑娘实在太会搬弄是非，全然不顾及自己的名声。
救下她时，她确实衣衫不整。
他是觉得不雅才借她衣服，没想到会变成误会。
但凡是个正常人就不会穿成那样跑出去。
对她不合乎常理的行为，楚燃实在头疼。
如果他是李定安，她想嫁他，尚可理解。
可如今他只是一个背负煞名的清贫农夫，她到底为什么想嫁他？
甚至为了嫁他，不惜用自己的清名冤枉他！
楚燃揉着眉心，头疼道：“总之不是三叔三婶认为的那样，我和她什么都没发生，不会娶她。”
“这……”楚三没想到自己一向知书识礼的侄子会是这么个态度。
目光在楚燃和楚南夕脸上来回移动。
不难看出小姑娘确实想嫁楚燃，楚燃却视若不见。
楚三实在不理解。
沉默少顷，闪烁其词：“我和你三婶刚才都看到你们……”苦口婆心地劝，“总之不管有没有发什么什么，你这个年纪也该娶妻了，这姑娘看着真的很不错。”
不错他更不能耽误人家。
他并无娶妻打算，这一生只打算苟活于此，了却残生。
如此暗淡无趣的一生，何苦拖累别人与他一起熬呢！
楚燃俨乎其然：“我不喜欢像她这般言行无状的女子。”
楚三想说：有姑娘愿嫁你就不错了！目光扫过楚燃那张透着贵气的脸，默默把话咽了下去。
读书人的想法，他这种凡夫俗子不理解。
楚燃满腹才学，若他愿意走出深山，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能。而他只是他的叔叔，能关心却做不了主。
楚三没再多言，识趣地拉着徐氏离开。
通过楚三和楚燃的表情，楚南夕不难猜出两人说了什么。
看楚燃冷若冰霜的神色，也不难猜出他不愿意娶她。
唉！看来想做楚燃的娇妻没那么容易。
她不能气馁。
楚南夕取过徐氏带来的饭菜，仔细摆在桌上：“哥哥，婶婶给我们带了好多吃的，快过来吃饭吧。”
她热情招呼着他，似是看不出他的排斥。
太过驳她的脸面，总归有辱斯文。楚燃脸上疏离敛下几分，默默坐到她对面。
三婶带的饭菜并不丰盛。
几个掺了白面的窝头，一份掺了些许肉末的茄子。
楚家没有分家，吃穿用度全归楚老太管。
尽管饭菜简单，但不难猜出三婶给他做顿饭有多难，肯定少不了被楚老太数落。
通过饭菜，不难看出三叔一家对面前姑娘的重视。
他们对他好，他明白。
这些年他也把他们当亲人对待。
只是他们希望他娶妻一事，恐不能如愿。
楚南夕猜不透他在沉思什么，讨好地把饭菜夹到他碗里。
“哥哥，吃菜。”
她熟稔的表现，楚燃觉得很别扭。
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她却如此自然地与他相处，未免怪异。
她怎么会认识他？
“你还没说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我认识你啊！
楚南夕有口难言，觍着脸，讨好笑道：“因为我是你命中注定的妻子啊。”
不想理会她的胡言乱语，知道问不出什么，楚燃没再多言。
楚三婶送来的饭，楚南夕吃不习惯，早早放下碗筷，专注看楚燃。
她没想到有一天能和楚燃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此刻跳跃的烛光落在他清隽的脸上，赏心悦目。
她的楚燃哥哥真好看。
楚南夕双手托腮望他，不觉露出一脸姨母笑。
楚燃被她盯得极不自在，缓缓放下碗筷：“吃饱了吗？”
“吃饱了。”楚南夕目不斜视，随口应着。
她几乎没吃，却说吃饱了，不难猜出她吃不惯这些粗茶淡饭。
也好，吃不惯才能想早点离开。
楚燃借着收拾碗筷，起身躲开她的目光。
“哥哥，我帮你。”
跟他一起把饭菜放到橱子里收纳起来。
回到卧房，楚南夕激动坐到榻上，笑嘻嘻地问：“哥哥，你这里只有一张床，我们今晚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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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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