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凌晨一点多钟,但拓听见车子开进达班。他警惕地搭了件衣服出来,正看到沈星架着个人往屋里走。他看出来,那是沈星的小工友郭立民。
细狗、小柴刀都给吵醒了。几人跑下来把沈星围住。
“这是谁噶,你咋给带到这儿了噶。”细狗嚷。
“我朋友,实在没地方去了。”沈星把郭立民放在自己房间的小床上。坐在一边喘气。他本来想把小郭带到刘金翠的歌厅待两天,又怕那种声色之地勾起郭立民不好的回忆——还是达班清净。
“你们是从哪儿回来噶?”但拓看见小郭儿这乱遭遭的头发,衣服上一身血污——心里咯噔一下,他拉住沈星:“出啥子事了?”
“没啥。哥。”沈星拉住但拓的手,眼睛里还止不住兴奋,手都有点儿抖:“哥,我——我终于把他救出来了!多亏了王安全!”
“救出来?”但拓一下觉出不对劲儿:“从啥子地方救出来?你不是说他一直呆在宿舍噶?”
他指着小郭儿:“这一身血咋子来的?”
焦急之下,快把沈星扥起来了:“王安全呢?——他跟你们一起噶?”
沈星这才回过味儿来。自己之前对但拓隐瞒了小郭儿在蓝琴赌坊做逼单房打手的事情。
这会儿说漏了,也圆不上了。只有讲出实话来:“哥你别急。内个——安全他没事儿。我之前没跟你说——就是,小郭儿其实被夏文静他们拐到逼单房去——去要账了——”
沈星小心的选用词语。他说的是“拐”,不敢提小郭是自愿的,
也用了“要账”代替做打手,仿佛这样说,就没那么血腥。
“我们今天去蓝琴——我刚才说了。哥,多亏了安全了。他说服了小郭儿,我才把他带回来的!”
“谁叫你瞒着我的!你这不是骗人噶!”但拓生气了,甩开沈星:“逼单房那潭子浑水,也是谁都敢趟的!”
“没事儿,哥。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沈星笑盈盈的:“你别担心了。”
“你们是好好的回来了!”但拓推了沈星一把,喊起来:“王安全呢?”
沈星愣住了。我们常常对别人的偏爱不以为意。
直到这份偏爱被拿走,被收回,被分给别人,
我们才感到那份偏爱的珍贵。
沈星看见但拓眼睛里那噼啪燃烧的心疼和焦急——
这些心疼和焦急,从前本是属于他的。
沈星现在心里忽然明镜一般:但拓在乎着王安全。
在今夜之前,沈星绝不能理解但拓会对王安全这样的油滑放荡的小混子产生温柔的情愫——
但是,现在他懂了。
开车带小郭儿回达班的路上,沈星才在逐渐平静的情绪中后反劲儿的明白过来——
王安全说服和抚慰了小郭儿的唯一办法,只能是毫不保留地自揭疮疤。
那一刻,沈星才发现自己的残忍。
他一直轻视着王安全,也常常带着讥讽羡慕着王安全——一个没皮没脸没底线的人才能哪儿哪儿都吃得开。
他今天晚上才几乎很讶异地发现——王安全也是有心的,王安全也是会伤心的。
那些乐呵呵不喊疼的人——从来不是不疼。
他把但拓拉出来,走到外头,避开细狗他们。
“哥。安全他——他没事儿。你别担心。他要在蓝琴待一会儿。处理点儿私事儿。”
沈星说——尽量平心静气。
“你把他一个人扔在蓝琴了?”但拓挣开沈星,多说无益,他转头就要去开车。
“哎呀哥!”沈星拦住但拓:“你别这么去——他现在肯定不希望你去!”
但拓怔住了,手刚打开车门:“啥子意思?”
“唉!——安全——他——我——”沈星左右为难,欲言又止。他刚才答应了王安全,不对但拓透露他的那些不堪的历史。可是他又没办法什么都不对但拓说。
“哎。哥。安全,人家自小一个人摸爬滚打的,脑子又灵,主意又多。他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你不要担心。他不像我和小郭儿,我们才是啥也不懂,一到三边坡就是睁眼瞎,净被骗,净发蒙,活不成。安全机灵着呢。”
沈星走到但拓身边,拍拍他肩:“哥,你不如给安全点儿空间,他这人其实挺敏感,挺自尊的。你越对他好,他说不定更难受呢。”
沈星这话,很有道理,句句都是发自肺腑的真诚。
搁在往日,这些话会很好的说服但拓。
但是不知怎么,现在,但拓的耳朵越发灵了,脑子总在转动,心灵越发清醒。
他能很敏锐地捕捉到沈星这番话里,很可能都不为沈星自己察觉到的逻辑漏洞。
但拓头垂下,贴在打开的车门上头,半晌,又把头抬起来。对沈星说——
“你这是什么话噶?阿星?你自己有么得听听你自己在说啥子噶?因为小郭儿是弱者,所以我们得救他。因为王安全坚强,会生存,我们就不用管他了?你是这个意思么得?”
“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星结结巴巴的。
“你不是这个意思。你是啥子意思噶?王安全性格敏感——我们就不能对他好了?你搞笑哦。难道他是因为人家对他太好了——他才敏感噶?”
但拓苦笑,眼睛里**闪着光:“难道不是反过来噶?”
他摇头,叹息:“阿星啊。你一直是用这样子地善良,来怜悯三边坡人的噶?”
他坐进车子里,把车门关上。不准备再和沈星继续讲下去。
他想起从前猜叔常常叹息着对他讲过的一句话。
他本来一直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今天却仿佛忽然醍醐灌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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