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边坡这几年陆陆续续地来了好多中国人,大家因为工作和日常生活的交流需要,所以基本上寨子里的人都会说中文。
所以但拓热心地建议你一定要认真学讲中国话,起码能让自己的用处大一些。
不然说不定哪天猜叔觉得你又麻烦又没用,再想要撵你走。
幸好你颇有些语言天赋,空闲时会抓着人就练习中文,所以进步飞快,有时你甚至可以听得懂一些广东话。
就在过去的五个多月里,除了做后勤大婶的帮手,做一些洒扫整理的活,你偶尔还会被但拓带去麻盆仓库帮忙。
在仓库那边你主要帮油灯做货物登记之类的事务,所以现在对达班的业务你也是有了基础的了解。
虽然年纪小但头脑机敏,一教就会,起做事来态度也一向细致,旁人根本挑不出错。
可你只不过是当作这一切很好玩罢了,心想如果自己能多一点用,那每天的饭便可以吃地心安理得。
现在的生活很充实,你便打心里眼里把这里当作了自己的家,最起码这里也没有会把你随便卖掉还债的人。
至于猜叔,平日里他偶尔会与你有些短暂交流,在你的印象里猜叔一直都很严肃认真而且有些沉默寡言。
猜叔的生活倒也很简单,如果不外出他要么在佛堂打坐,要么就在竹楼上喝茶练字读书以及和但拓他们商讨生意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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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碰见他在大寨的园子里散步,你倒是也不敢多去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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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寨子里的水上凉亭亮着盏灯却不见半个人影,你便好奇地上前去查看。
待你走了进去才发现,猜叔正安静地侧躺在亭子的长椅上,旁边的桌子还放着半瓶威士忌。
他枕着胳膊,侧脸埋在了臂弯处,另外一条胳膊则垂到地上,手上还攥着只玻璃酒杯,好像已经睡着了。
达班的二月属于凉季,气温降了下来,雨也下得少了,这水上的风吹拂过来竟带着清凉的水汽。
你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拿了猜叔搭在椅子上的一件薄棉麻外衣,轻轻地盖到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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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猜叔的睫毛动了动,随即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猜叔眉眼深邃,尽管凉亭的灯光依旧昏昏沉沉,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面闪烁着的光就像此时此刻这暮色天空中翻飞的白鸟。
“猜叔,你醒了?正要寻你去吃东西。”你连忙退后了几步,对他行了合十礼:“这凉亭水汽太重,当心以后会腿痛胳膊痛。”
猜叔一边撑着胳膊坐了起来,一边皱着眉头揉起了太阳穴。
“唔知点就喺呢瞓着了(不知怎么就在这睡着了)。”猜叔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沉闷鼻音,他边伸懒腰边问道:“但拓他们呢?回来了吗?”
你摇摇头答道:“拓子哥打电话来说要晚点才能到,不过厨房的饭都已经准备好了。”
猜叔点了点头,看你还站在原地,便随意地指了指凳子示意要你坐下。
“你来达班也快半年了吧?”猜叔拿起酒瓶倒了些酒,他朝你温和地笑了笑说:“但拓跟我说你偶尔会去麻盆帮忙做事,真的谢谢你了。”
你不好意思地连忙摆手,一言不发地涨红了脸。
可能是这酒很烈,你撇见猜叔吞酒时偷偷龇牙咧嘴的模样,顿时又觉得他有些可爱。
“你很害怕我吗?”他柔声问你,接着他摇摇头盯着酒杯里的酒若有所思,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我天生嘅一张臭脸,只会吓跑小女生,真嘅失败!(我天生的一张臭脸,只会吓跑小女生,真的失败)。”
猜叔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在讲广东话的时候。
他笑起来还会有种匪气和张扬的神彩,跟在佛堂打坐时的安静沉稳完全不同。
能感受到猜叔的友好,你也就不再那么紧张,认真地应起了答他:
“有时候会吧,不过也不全是害怕,也会为猜叔担忧,可能大人的世界有太多烦心事了吧?”
猜叔看着你,不由得想起了那日你在佛堂被他为难的样子。
其实他并不是不愿意和颜悦色,只是不能罢了。在三边坡,人是最危险的动物,猜叔见识了太多。
今日的猜叔酒酣胸胆尚开张,又恰好遇到了你,话便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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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中的星星像撒在深蓝绸缎上的碎钻,月亮隐在灰白色的薄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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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虽是亡妻的祭日,但猜叔觉得不似往年那样的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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