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间谍这种事可不是小事。
服务处的那个社警脑门上都流汗了,迅速拨了个电话,对沈越冬和叶知说:“我同事快来了,你们跟他走。”
没想到来的那位同事正是昨天在小吃店吃烤鹌鹑蛋的那个社警,一听沈越冬说话就想起来了:“是你?!”
“什么?”沈越冬无辜地反问。
社警局促地搓了搓手:“没什么,现在事态紧急,先别提那件事。”
虽说这是联安局的事,但既然举报人找到社警所来了,就不能让举报人在此之前独自离开,免得遭遇不测。
社警所为两人准备了一个小房间,拨通了联安局的电话。
沈越冬对联安局的接线员阐述道:“七八天前,我在超市值班到凌晨一点下班,按照我的习惯在超市旁边的季节酒店里住了一晚上,累过头了睡不着觉,忽然听到隔壁房间有奇怪的声音传来。”
叶知瞥了她一眼。
值班到凌晨一点,沈越冬这个家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是要买下整个银河系吗。
“大学的时候我选修过密码学历史,我那天听到觉得有点像老式密码机的声音……如果要形容的话,那就是恩尼格玛机,感觉有点像,对。”
叶知又瞥她。
之前察看过资料了,沈越冬在大学时确实选修过密码学历史——哪个良民没事去选修密码学历史。
还有恩尼格玛机,那种二战时期的老掉牙密码机,随便一个游戏机都能破解它的密码了,谁还用这个。
“三天前,我值班的那个超市发生了爆/炸。警察还没有出调查结果,我想来想去觉得是有阴谋。”
叶知继续瞥她。
原来第二区的超市爆/炸案件,就是沈越冬值班的超市,倒霉蛋,不对——怎么没把她炸/死。
不对——超市爆/炸了她急着赶去哪里的兼职,她撒谎。
电话那头,联安局接线员对她说:“感谢您的线索,您把那天晚上的房间号报给我们,我们会去核实的。这里格外提醒,请您注意人身安全,发现异常请拨打以下电话XXXXX。”
平静的回复。
客服一样的回复。
几乎就是确定这个举报人脑子有坑的语气了。
也难怪接线员感到郁闷:举报人阐述中通篇都是疑神疑鬼的感官描述和奇怪的推论,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这次,联安局调查局为了工作需要可能确实会敷衍地去查一查房间号隔壁的住客情况,但大概率不会太上心。
从社警所出去后,叶知冷笑道:“这年头还有谁用恩尼格玛机?”
沈越冬揉了揉耳朵:“你的话真的好多。”
原著剧本一点都没写错。
叶知双手抄在兜里,密而长的眼睫阖了阖,对她的吐槽表示无语。
“等一下,等等!”
刚才那个社警追了上来。
沈越冬停下脚步。
“你还记得我们在医院见过吗?你的朋友,那个……那个盲人先生,怎么样了?”社警努力向沈越冬描述那天的情形。
朋友?盲人先生?
叶知看向沈越冬。
“我记得你。我的朋友很好,住在我家。”沈越冬大方地承认了。
住在家里?
叶知一下子警觉起来。
社警连连点头:“是这样的,有人自称是那位先生的远房姐姐,她希望能见他一面,确保他的安全,不知道……”
沈越冬:“好啊,对他恢复记忆也是一个帮助嘛。”
恢复记忆?
叶知微微眯起了眼,这是他思考时的标志性动作。
“那,我把她的电话给你。”社警手忙脚乱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小记事本。
沈越冬有点同情这位社警。
可以想象,他和他的同伴在小吃店里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心脏都漏跳了一拍:摸鱼的报应来了。统计案件伤员时为了省力,没有核实身份信息,结果家属找上门来了。
现在能让伤员和家属重新联系上,谢天谢地。
“那你们自己联系,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拨打我们社警所的电话。”社警把记事本翻到那一页的时候如获大释。
“好。”沈越冬记下电话号码。
那名社警离开后,叶知逮住沈越冬问:“住在你家的是谁?”
沈越冬:“现在不是在审讯室里,你问的我不一定要回答,我都放宽条件允许你在旁边监视我了,麻烦你自己动用聪明智慧来思考这一切。”
叶知:“……”
的确,如她所说,他今天获得了不少重要情报。
要忍耐,要忍耐。
沈越冬绕过社警所大楼,往大楼旁绿化公园的方向走去。
绿化公园中央有一座稍显古老的电话亭,插电话卡还能用。
沈越冬指了指:“现在我要去电话亭打个电话,你不准跟进来。”
叶知果然没有跟进去,像狮子盯着猎物一样伫立在电话亭外,观察她的口型和动作。
她从口袋里翻出卡包,翻出电话卡,拿起听筒,插卡。
她歪了歪头,把听筒夹在耳朵和肩膀间,拿出手机对照着上面拍的照片,在电话机上输入号码。
看来是拨通了,她把手机放回去,重新用手握住听筒:“你好。”
“是的,我来社警所举报……”她的话顿了顿,“……一名社警认出了我,他让我和你联系。”
叶知皱了皱眉。
沈越冬这种计划周密不留痕迹的人,怎么会顺嘴就说了“举报”?
今天她很不正常,从“不知道联安热线”开始,到“恩尼格玛机”,再到“脱口而出的举报”,处处都透露着可疑。
她继续和电话那头交流着:“是的,他住在我家……见面?好啊,我今天都是空闲的……那么三十分钟后在社警所附近的秀客咖啡馆见。”
“外面?好,那就外面阳伞下,我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算了,到时候我戴上我的红色针织帽,这样您就认得出我了。”
秀客咖啡馆和绿化公园隔了一条马路。
今天这种寒冷而阴沉的天气里,坐在咖啡馆外条纹大阳伞下的客人很少。
沈越冬果然按照电话中约定的那样,戴上了红色针织帽,靠在太阳伞下的椅子上。
叶知正要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被她指使开了:“我们谈私事,你去里面坐着,监视要有个监视的样子。”
叶知冷哼一声,却也没反驳,背影冷酷地走进咖啡馆。
沈越冬一面看着手机计算时间,一面悠闲地喝着咖啡,等待电话中那个妇人的到来。
她也是打过电话才知道,昨天向社警所询问“弟弟”下落的也是一个中年妇人。
要知道,昨天下午叫沈随“小随”并带他上别克车的也是一个中年妇人。
如果这两方分别是联邦外间谍和特任军部,那么事情还挺有趣的。
同一时间,有两个中年妇人在寻找自己的弟弟。
一个是谋杀未遂的凶手,另一个则是保护方。
顺便,沈越冬随口给沈随编身份的时候也是“远房弟弟”。
沈随还挺有“弟弟缘”的。
下午两点零八分。
刚好是昨天下午那个时刻。
“下午好,我来晚了!”一个盘着头发的中年妇人满面笑容地跑过来。
“没关系。”沈越冬不经意地俯下身,去捡滚落在地上的方糖。
确认,不是昨天监控里那个妇人。
她捡起方糖,直起身却不小心把咖啡打翻了,正好泼在自己的衣服和包上,咖啡杯也在地上摔碎了。
“啊呀,这怎么办?”中年妇人拿起餐巾纸表情担忧地伸手帮她去擦掉身上的污渍。
隔着落地窗玻璃,叶知看到了那个中年妇人的动作,他不动声色地用手指在桌上轻叩了叩。
“我去一下洗手间,抱歉。”沈越冬走进咖啡馆。
她的包放在外面阳伞下的椅子上。
中年妇人一面叫服务员过来,一面俯身用纸擦着椅子。
服务员出来后迅速擦了擦桌上的污渍,对中年妇人说:“请您不要动地上的杯子碎片,我会来处理的。”
中年妇人点头:“好。”
服务员转回咖啡馆中。
中年妇人转而去擦那个皮包上的咖啡渍,手指触碰到了那个属于沈越冬的包,动作迅速地拉开拉链。
“举起手来。”
叶知手里举/枪,指着那个中年妇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妇人身后。
妇人脸上的表情一霎时变得惊恐,战战兢兢地举起手来。
沈越冬从咖啡馆里出来的时候,外面大阳伞下的景象已经大变。
警察。
十几个穿着特警马甲的警察。
那个盘发的中年妇人已经被控制住了。
叶知站在一边,正和其中一个警察交谈。
“发生什么事了?”沈越冬一脸震惊地问叶知。
叶知朝她飞去眼刀。
别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今天这个局,不是你自己设下的吗?
装傻,举报,特意说漏嘴,打翻咖啡。
沈越冬耸了耸肩,无赖地笑:被发现了也是没办法的事。
社警所就在对面,社警所大楼后面就是特警处。
因此警察来得特别快。
叶知身份特殊,需要特地向特警解释一番:“第三区管制特勤处,叶知,这是我的开/枪/豁免权证。”
特警依照常例询问:“请问今天为什么来这里?”
叶知看了看沈越冬:“陪她来的。”
沈越冬装作很忙的样子环顾四周。
联邦安全局的调查员到了现场,在那个中年妇人的手机里找到间谍的证据后,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了。
沈越冬省略了关于沈随的细节,只说了“举报”这件事,心有余悸地描述:“刚才那个接线员还让我小心人身安全,我以为只是说说,结果间谍那么神通广大,下午就找到了我……”
联安局调查员也没想到“恩尼格玛机”那桩离谱的举报居然真的会引来间谍的报复,安抚她:“没事了,我们会封锁消息,确保你的身份不被任何相关势力得知。”
调查员没有再多问沈越冬。
第一,旁边有一个更加信得过的警察,虽然是第三区的警察,但他毕竟经过背景调查、逻辑清晰线索明确,他的证词更加可靠。
第二,这位市民小姐自己恐怕都是云里雾里,脑子里还想着“恩尼格玛机”,阴差阳错地引出了间谍。
有效证词几乎都由叶知提供。
那个妇人随身带着的违禁药品、管制品/枪、和同伙的联系记录都被搜出来了。
从特警处大楼离开,天色完全黑了。
叶知拿着手里那个“五好市民”的奖章,语含杀气地警告沈越冬:“你今天算计我的事,疑点重重,包括在你家里的那个人,我都会查清楚,你等着。”
“叶先生,我帮你拿到了联邦五好市民称号,这难道不好吗?”
全剧本最大反派沈越冬把“五好市民”奖章放进口袋里,调侃叶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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