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芳菲苑,晏老夫人又送来负责洒扫的粗使丫鬟仆役数名。一时芳菲苑热闹起来,打扫的打扫的,端水的端水。
雪凝不喜欢房内乌泱泱地,便打发一众人在外间伺候。
又叫周嬷嬷给新来的丫鬟们分配事物,房内只留了春花秋月。
秋月瞧了一眼外间众人忙忙碌碌的身影,忍不住道:“老夫人怎么……”
生生咽了话头,措了一下词再度开口:“老夫人怎么赐人还一**的赐,倒像是想起来就赏给咱们姑娘一个,想起来就赏一个。”
“忒怪了点。”
是敲打还是单纯的赏赐?
老祖宗的用意的确难猜,但这盛情也不能不承,就算是真的另有用意,如今寄人篱下也只能受着。
雪凝望着烛火,心里却在想另外一件事——
大公子只知优秀神秘,至今未能见其面。想来那样天潢贵胄的玉人,也不是她能肖想的,便是染指了,莫说国公爷大夫人那边,便是老太君这边恐也难过关。
又想到今日二公子果然如嬷嬷所说俊秀文雅,容貌举止皆如翩翩君子,且是国公爷的嫡子,学问又好,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那个五公子倒还小,且观之品行略有顽劣便又不能算在内。
这事一时半会儿也急不得,雪凝想着洛阳是大夏都城,富庶繁华之地,遍地王公贵族还愁自己不能够挑个如意郎君么?
这般想来,雪凝又唤了周嬷嬷来问:“我身边都是少不更事的小丫头片子,今日倒是累嬷嬷多操操心了。”
一听这话,周嬷嬷连忙福礼,言语恭敬道:“在姑娘身边伺候,这都是奴婢分内职责,哪有什么累不累的,姑娘是说笑了。”
雪凝点了点桌上的白釉瓷茶盏,柔声招呼:“新泡的茉莉花茶,嬷嬷尝尝。”
周嬷嬷应声接过,只见茶盏中汤色清亮,茉莉花在水中舒展开花瓣。细细饮来只觉香气饱满馥郁,回味甘甜。不由赞叹道:“茶清味甘,清爽而柔和。好茶!这制茶的茉莉是新夏采制的吧?”
周嬷嬷本就是老祖宗院里掌管茶水的,自然品味不俗。
“怪道说祖母院里都是能干人呢。”雪凝掩唇轻笑,一脸真诚:“可不正是初夏最早一批茉莉花,取了嫩芽晒干方成。也是从前母亲的手艺,她惯来喜欢自己做这些。”
周嬷嬷夸赞道:“小姐和夫人的感情真好。”
“母亲待我当然是极好的,亲自给我开蒙,教我读书……”说着话头一转,雪凝像是想起了什么道:“我见今日老祖宗所言,洛阳城中是否无论男女,嫡庶,年龄都要读书?”
周嬷嬷点头应是:“即便是小门小户的人家,也会筹了钱集中在周边书院读书。若是富贵的,如世家门阀般则家中设有私塾,各有自己请来的夫子私下教授。”
“便是我们国公府也设有专门的书院,以供族中小姐们读书。”
又抬眼看了一下上方艳丽夺目的美人,谨慎问道:“姑娘可是也想读书了?”
雪凝缓缓开口:“读书可以明智,如今世风虽不是唯才是德,但雪凝当也不能拖了国公府的后腿,以后平白叫人笑话。”
周嬷嬷思虑片刻,斟字酌句道:“二夫人要照顾珏哥儿,许是一时繁忙没有顾及到姑娘。不若明日请安时问问,若实在不行再去求到老祖宗面前。”
这一番话实在面面俱到,说到底二夫人还是雪凝名义上的姑姑,若是此番贸然越过二夫人直接去找老祖宗,二夫人那里如何交代?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众人堂堂晏府二夫人连娘家丫头都照顾不来,到底是拘着不让人读书呢?还是治家手段不严这点事都处理不好?
不管哪一种都不大好听,二夫人没了脸面,雪凝以后寄人篱下的日子只会更不好过。
再看周嬷嬷时,雪凝面上便带了真挚的笑意,软声细语:“雪凝年幼,家中又无长辈,如今来了国公府诸事不明,总不能事事去麻烦姑姑,还好现下有嬷嬷在房里能够提点一二。”
又让春花拿了一盒茉莉花茶,“不是什么好东西,嬷嬷拿去尝个鲜吧。”
周嬷嬷连忙起身千恩万谢。若说之前是受了老祖宗之命,心不甘情不愿来此。几日相处下来只觉这位表姑娘行为举止大大方方,不见一点小家子气,周嬷嬷心头越发敬重,想着以后更要尽心服侍才是。
次日午间,雪凝便带了贴身奴婢去幽兰苑。
通往幽兰苑的绿荫小径,两边芳草菲菲。国公府这样的世家大族,侍弄花草的奴婢都是极用心的,可谓一步一美景。
雪凝不疾不徐,一路欣赏好生惬意。
一直到游廊的分叉口,整个庭院以抄手游廊相连,脚步慢了下来,几乎是一步一停。
不多时,便听得前方过来一阵脚步声。
两男一女,那女子锦绣罗裙,头戴宝石金簪,满身珠翠,遥遥可见浑身富贵气度。再见两位郎君身高颀长,一人肤色稍暗,一身青雀头黛宝相花纹的丝质长衫,长发全部用发带束起。另一个肤色白皙,翠绿色锦袍,玉簪束发。
两位郎君身高相仿,虽气质各异,但皆是风流倜傥,青春年少的公子哥。
虚虚一眼,雪凝便了然于心。知是大房的二公子晏时熙和四小姐晏锦姝,另外一个男人却不知是谁。
雪凝便又收回了眼神,假装浑然不知,纤纤作细步而行。
没走两步,果然听得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可是沈姑娘?”
雪凝这才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子,看见来人一脸惊讶开口:“二公子?”
意识到还有他人在场,雪凝方又垂下头,面上带着淡淡的羞涩:“见过两位公子,锦姝妹妹。”
雪凝款步上前,盈盈一拜,行礼时身体曲线一览无余,如一颗饱满诱人的水蜜桃。脖颈白皙修长,低头间更添几分秀美。
可看在晏锦姝眼里,只有四个大字:矫揉造作。
美人身姿曼妙犹如画中仙,晏时熙微微一愣,温声道:“叫二公子未免太生分了,以后叫我时熙就好。
雪凝柔柔一笑:“那二……时熙表哥以后也别叫我沈姑娘了,唤我阿凝便是。”
‘以后叫我阿凝便是~’见到这副场景,晏锦姝一阵恶寒,忍不住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晏时熙当即无奈:“……锦姝。”
听到晏时熙略带不满声音,晏锦姝不得不上前见礼,十分敷衍道:“雪凝姐姐。”
雪凝状若未闻,依旧笑盈盈:“锦姝妹妹安好。”
“咳咳——咳”
见面前穿着青雀头黛长衫的男人咳个不停,雪凝形状优美的桃花眼中流露出柔柔的关切之意:“这位公子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女郎声音清甜如蜜,媚眼如水波,男子本是假意咳嗽,闻听此言喉间一哽,倒真的被口水呛住。
这实在是太丢脸了,男子后退一步,侧身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就听女郎柔媚的声音轻飘飘传来:“这位公子你真的没事吗?
嗓音如黄莺出谷,轻灵悦耳,直教人骨头都听酥了。
男子连忙摆手,片刻之后大约镇定下来,抚平胸口的褶皱,方端正仪态上前一本正经开口道:“在下顾邵阳,你可以叫我邵阳。家父乃龙骧将军顾勇,家住城南大将军府,今年十七,尚未娶妻。”
“在……在下身体没有不适。”
顾邵阳肤色因为常年习武是健康的小麦色,不像世家公子般白皙,脸庞轮廓分明,线条凌厉,只一双眼睛分外明亮,透着张扬少年气。
一句话说完就直挺挺站在一侧,硬朗的面孔上带着些许羞赧。
晏时熙:“……”
见顾邵阳举止言语羞涩如初出茅庐的少年一般,雪凝启唇一笑,齿如编贝:“雪凝见过邵阳公子。”
美人笑时眼眸似一片桃花,微翘的眼尾如勾子一般只勾得人一颗心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难怪都说温柔乡,英雄冢。顾邵阳一个平日里只知舞刀弄枪的粗人此刻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仿佛下一秒就要溺毙在这迷醉的桃花海。
直到听到耳边传来一句略带怨气的邵阳哥哥,顾邵阳方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恍然自己竟失神至此。一时间脸上青青白白,色彩纷呈,连忙收敛神色,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
若是现在有个洞,只怕顾邵阳恨不得立时钻进去才好!
晏锦姝在一旁快要呕死了,这个狐媚子病是又犯了,不得不开口道:“邵阳哥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顾邵阳思绪彻底回笼,一时间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想借咳嗽掩饰一下又想到刚刚的关怀,只得硬生生吞了回去。
幸而有晏时熙在场,晏二少爷什么场面没见过,长袖善舞最会打圆场。
三人正要告退离开,就听得晏锦姝激动的声音再次响起
锦姝精致的眉眼染上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举着手指叫嚷起来:“你那手镯哪来的?那不是老祖宗的赤金玲珑翡翠镯吗,为何会在你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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