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饭洛秋溟吃得心不在焉，时不时地往坐在他对面的成灼那里看一眼。
因为人多，老板把桌子拼成了一长条，这张桌就坐了他们俩，剩下的人在旁边聊得热火朝天，就只有他们俩像是有结界一样安静。
成灼从坐下就顺手拿起烤肉的夹子，动作娴熟，这金属夹子用起来有些费劲，可成灼却轻轻松松，动动手腕就三两下烤好了，直接往洛秋溟碗里夹，自己倒是没咋吃。
洛秋溟：“动作这么熟练，没少吃啊？”
听见这话，成灼的动作一顿，眉眼间闪过一瞬疑惑，很快就恢复正常，继续烤着：“只是比较擅长使用工具。”
洛秋溟没吃多少就吃不下了，一抬头发现成灼也放下了筷子，见他不吃，便叫服务员来关掉了烤盘，“在想什么？”
杨禹看出他有心思，洛秋溟能理解，但是他没想到成灼也能看出来，犹豫片刻后说道：“等饭局结束，我们聊聊吧。”
血猎聚餐是常事，他们也习惯了不怎么说话的洛秋溟，他总是游离在热闹的众人之外，像个旁观者。
再加上一个同样不怎么说话，还光顾着盯着洛秋溟看的成灼，这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就更加显眼了。
方梁往他们俩这边看了好几次，最后小声对郑圆圆吐槽：“不是我说，你非得把他叫来干嘛？”
郑圆圆倒不觉得有什么，同样往他们两人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俩这样不是挺好吗？还能有人陪我们老大，他说话我们老大就搭理，你看看你说话，咱老大搭理你吗？”
“切。”
等众人吃得差不多，成灼突然一声不吭地起身走向收银台，洛秋溟见状也跟过去，他已经拿出了付款码。
“诶，”洛秋溟拉住他的手机，“我的入职聚餐，你出钱算怎么回事？”
成灼手腕轻轻一转就挣脱了洛秋溟的掌心，“费挺大劲才把你拉入伙的，这点钱算什么。”
听见这话，洛秋溟的心情更复杂了，错开成灼的视线，一直到吃完饭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才又抬起头和成灼对视。
“想说什么？”
“出去走走吧，”洛秋溟说道，“有点闷。”
他们走进一家没什么人的清吧，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洛秋溟才组织好语言开口：“我想申请重组血猎。”
成灼立马皱起眉看过去。
“国安局现在应该已经很清楚了，血族消失只不过是拖延时间的障眼法，既然血族并没有消失，血猎也不应该解散。”
成灼压低了声音，表情格外严肃：“现在特别调查组里的大部分成员都是血猎，负责人也是杨禹，行动并没有受限。”
“这不一样啊，成灼。”洛秋溟耐下心和他解释：“血猎原本并不完全归属国安局管辖，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是和它相互制衡的，而现在完完全全是国安局的手下，意义已经不一样了。”
“意义不同，但是本质一致，只不过多了国安局和特警队的人，之前不也是一样合作吗？”
“之前是合作，现在应该不是了吧，成队长。”洛秋溟的语气也变得有些冷。
气氛变得有些沉重，成灼眯起眼看向洛秋溟，声音低哑：“所以是我自作多情。”
洛秋溟偏过头去：“我只是不理解，为什么血猎不能独立存在。”
“你还是认为，我和其他国安局的人加入，都是为了监视和控制血猎么？”
听见这话，洛秋溟看向成灼黑得像是要把人吸进去的眼睛，轻声反问：“不是吗？”
成灼低下头，冷笑一声，“是，费这么大功夫，就是为了监视你。”
这语气冷得吓人，摆明不是沟通的语气，洛秋溟站起身，离开前清了清嗓子，说道：“明天上班，我自己去找李文斌。”
成灼没吭气，洛秋溟摇摇头，刚迈出一步，手腕突然被一把抓住。
室内开着冷气，成灼又刚握了半天的啤酒瓶，手心整个都是凉的。洛秋溟生来体温低，都被冰了一下，诧异地回头去看。
成灼还执拗地抓着他，手上微微用了些力气，把洛秋溟拉回来了些。
因为坐着的关系，成灼此时比洛秋溟矮许多，一抬头，酒吧微弱的灯光尽数打在他眼睛里，原本黑漆漆的瞳孔总算有了点光点。
不知为何，洛秋溟居然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几分不明显的委屈和失落，不过这种感觉一闪而过，仿佛是洛秋溟的错觉。
下一秒成灼就松了手，眼神和语气都冷下来，“记得准时上班。”
洛秋溟：……
没话找话。
洛秋溟松了松手腕，扫了眼那一桌的啤酒，对店员说：“剩下的退了吧，结账。”
等人过来收拾的间隙，成灼又说道：“这次你去找李文斌，我不会帮你。”
“理解的，你不用帮我。”
洛秋溟结了账，二话不说就闪人了，只剩下成灼还黑着脸坐在原处，明眼人都能感受到他身上低沉的气场。
他就这么一直坐到快结束营业，店员才小心翼翼地过来提醒：“先生，我们这里快要打……”
还没说完，成灼就猛地灌完手里那一瓶啤酒，把酒瓶重重放在桌上，起身就走。
“我去……”店员吓得不轻，想起刚刚的情景，自言自语道：“这是被甩了啊？”
…
第二天一早，洛秋溟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按点打卡上班，路过成灼办公室的时候看到门还关着，才松了口气。
杨禹还没来，办公桌倒是给他收拾出来了，靠着窗，看得洛秋溟心里五味杂陈。
他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去找李文斌，结果电梯门一开，迎面就是一股熟悉的寒意。
成灼今天又穿了一身黑，也不说话，只是挡在电梯门口，微微垂眸盯着洛秋溟，压根没有给他让路的意思。
昨晚的事还历历在目，两人之间的氛围还有些僵硬，洛秋溟只和他对视一眼就匆匆移开视线：“麻烦借过一下，我有急事。”
成灼一点也没有让开的意思，反而抓住了洛秋溟的臂弯，把人转了个面：“跟我去审讯室。”
洛秋溟皱起眉头：“给沈书谕录口供？”
“嗯。”
“为什么不让杨禹去？”洛秋溟挣扎了一下，没挣开，“我还有事。”
“杨禹有其他的工作，你和沈书谕可以直接对口供，省的重组血猎之后有些人不愿意配合工作。”
洛秋溟：“……”
到了地方，沈书谕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里面，杨力恒已经在他对面坐下了，面前摆着用来记录的笔记本。
沈书谕今天没穿白大褂，整个人看着文文弱弱的，带着个细框眼镜，就这么和杨力恒面对面坐着。见两人进来，杨力恒才坐到最里面，沈书谕抬起头看了洛秋溟和成灼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询问的内容和那天在医院差不多，洛秋溟是不明白国安局为什么非要走这个流程的，心不在焉地听着，满脑子都是待会儿找去李文斌的事情。
可在问到那天停电后他还有没有印象的时候，沈书谕却突然改了口。
“我模模糊糊看到过一个人影，别的不太记得了，但是有一点我记得很清楚，他的这里，”沈书谕说着指了指颈侧的位置，“有一片很大的纹身。”
一提到纹身，洛秋溟和成灼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问：“什么样的纹身？”
“图案看不清楚，是黑色的，很大一片，有点像是什么图腾，应该都到下巴了。”沈书谕一边说一边给洛秋溟比划。
这描述摆明了就是指向林易，这么大片且显眼的纹身很少见，可洛秋溟却觉得哪里不对劲：“沈医生，上次你不是这样说的。”
“我也是在恢复的过程中想起来的，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我在白天没有停电时就见过这个人，你们可以去查医院白天的监控。晚上他在打晕我之前，我借着走廊窗户外面的光看到的。”
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按照沈书谕的说法，那个闯进医院里临时标记他的人，就是林易。
可是洛秋溟不认为林易有那个能力，不可能压制住他。
成灼给杨力恒使了个眼色，让他去调监控，又把能问的都问了一遍，除了这个之外，没有别的新线索。
没过多久，调完监控的杨力恒带着复印视频和彩印照片回来，给沈书谕看了一眼。后者只扫过一眼就点头，“就是这个人，他的纹身特别明显。”
监控画面有些模糊，洛秋溟只扫了一眼就匆匆起身，不顾成灼阻拦，直接离开了审讯室，往关押林易的地方走。
“洛秋溟！”
成灼三两步追上去拉住他，“没有上面的批文，你见不到林易。”
洛秋溟的耐心就快要到达极限，闻言语气也有点不好：“谁说我见不到？”
“别瞬移，”成灼的语气软化下来，“我带你过去。”
这会儿洛秋溟整个脑子都是乱的，根本找不清这些事情之间的逻辑关系，一直到林易被带到对面坐着，才回过神来，直勾勾地盯着他。
洛秋溟起身走到林易面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红外项圈内部察觉到异常，正不断闪着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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