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圆圆的脚步逐渐远去,走廊的灯也熄灭了,只剩下远处病房隐隐散发出的灯光。
洛秋溟整个人都面向玻璃,脸上难得露出苦恼的表情,他能用冷漠和疏离的态度处理大部分人际关系,可唯独不知道该怎么对成灼。
洛秋溟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撞着玻璃,妄图通过这种方式找出合理的应对方式。
没撞两下,突然撞上什么柔软的触感。
洛秋溟一愣,刚想去看,成灼那张还有些苍白的帅脸就闯入洛秋溟的视野。
他歪头靠着玻璃,额前的碎发此时乖顺地垂下来,一只手挡在洛秋溟和玻璃之间,阻止洛秋溟的无意义动作,神色有些疑惑:“刚醒就在这自残?”
洛秋溟回过神来,看到他裸着的肌肉紧实的上半身,忙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你从哪冒出来的?”
成灼指了指病房的方向:“一出来就看见你在这里。”
走廊里的声控灯亮了,洛秋溟以为是自己走神,居然一点声音也没听到。
洛秋溟本着非礼勿视的想法偏过头去,小声说道:“医生让你下床了么,刚出ICU就乱跑……”
“都和你说了死不了。”成灼倒是一脸不以为意,趁着洛秋溟侧头,正好去看他脖子上的纱布,又指了指他从第一颗到最后都扣得严严实实的上衣:“刚缝完针,闷着不好。”
“……这就是你光着上半身到处走的理由吗?”洛秋溟紧紧捂住自己的病号服,脸颊有些泛红:“我不像你,我要脸。”
成灼笑了一下,旋即正色起来,指着洛秋溟胸口的伤问:“疼吗?”
洛秋溟愣了愣,这才松开自己的衣领,身上缝针的麻药劲还没完全过去,他感觉不到疼,只是神色间有些不自在地摇了摇头:“不疼。”
“看你哭得那么厉害,我还以为很疼。”
洛秋溟:?
“这么看我干什么?”成灼歪了歪头,“不记得了?”
“少污蔑我,我什么时候哭了?”
见洛秋溟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多半是真的不记得了,成灼于是摆摆手:“啊,那应该是我记错了。”
洛秋溟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确实感觉自己醒来后眼眶酸涩,像是哭过的,可偏偏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听见成灼这话才开始怀疑起来:“你把话说清楚。”
“可能是我在昏迷的时候做了个梦,梦里你一直哭一直哭,怎么哄都哄不好。”
洛秋溟:……
或许是因为成灼也刚醒不久,虽然说出来的话有些讨打,但是整个人莫名比平时柔和不少,就这么用头抵着窗户和洛秋溟说话,眼底只有笑意,一点攻击性也没有。
“你呢?”洛秋溟突然问,“疼么?”
成灼收敛笑意,站直身子,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疼,特别疼。”
洛秋溟没想到他是这样直率的回答,吸了一口气,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甚至不知道该道谢还是道歉。
“下次万一还有这种情况,别再这么冲动了。”洛秋溟说道,“人命只有一次。”
成灼神情微怔,随即摇摇头:“没关系,我命大。”
“你……”
这句话堵得洛秋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眉头皱得更紧了,可又没资格指责他对自己生命不负责任。
“谢谢你,”洛秋溟沉默片刻后说道,“抱歉。”
成灼笑了:“到底是想道谢还是道歉?”
“谢谢你替我挡了那一枪,不过以后不要再这样冒险了,子弹没长眼睛。”洛秋溟顿了顿,抬眸望向成灼的眼睛,“抱歉的是,关于血猎的事情,哪怕现在不急着重组,我可能也没有办法那么容易妥协。或许你会觉得我偏执,但我有不能轻易让步的理由,并不是不信任你。”
成灼一脸认真地听完洛秋溟的这一番话,脸色并没有太明显的变化,反而说道:“其实那天回去之后,我冷静下来想过。我不该说那些气话,不管国安局的目的是什么,我本人没有想要监视你的意思,一点也没有。”
洛秋溟打死也没想到成灼会说这些,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低下头,躲开他的目光,却正好落在他整整齐齐的八块腹肌上。
可偏偏成灼微微弯下腰,一定要和洛秋溟对上视线才继续说道:“洛秋溟,如果你答应和我保持合作,我举双手双脚赞成重组血猎。”
他用的是“我”,而不是“国安局”。
洛秋溟被他盯得有点心慌,“合作什么?再说重不重组也不是我们两个说的算吧?”
“嗯,”成灼直起身子,对合作内容避而不谈,“真的要重组的话,找李文斌不行,他级别不够,还得往上找,不过成功概率不好说,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洛秋溟狐疑地看过去:“你不会是被调包了吧?”
成灼抬手扯了扯自己的脸颊:“如假包换。”
还是很奇怪啊,洛秋溟心想。
“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洛秋溟扔下一句话就想走,结果刚迈出一步就被成灼拉住左手手腕,他的动作很轻,就虚虚地握了一下,见洛秋溟停下脚步后就松了手,低头看着他另一只手上缠着的纱布,问道:“被带走后,发生什么事了?”
洛秋溟并未回答,反问道:“从离开审讯室,到在森林里醒过来,你都没有印象吗?”
成灼摇了摇头。
洛秋溟微微叹了口气,注意到他手背贴住的针孔,语气也不自觉地软化下来:“你先去睡一觉,我们明天再说,好吗?”
成灼点头,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不知是因为发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样子倒符合他实际年龄了,看着比平时温顺很多,说什么他都乖乖点头。
“回去吧,晚安。”
“嗯,你也晚安。”
洛秋溟没着急回去,只是看着他往病房走,刚要收回视线,成灼又转头回来了,一只手中拿着什么,另一只手牵过洛秋溟的,把东西放进了他的掌心:“晚安。”
说完又快步离开了,留下洛秋溟一个人盯着掌心光洁如新的匕首发呆。
守在成灼病房的杨禹带着几个人出来,交代几句后那几人便各自离开,只有杨禹朝着洛秋溟的方向走过来,“我说他为什么刚醒就往外跑,原来你在外面。”
“这是什么逻辑?”洛秋溟不明所以,依旧盯着手中的匕首。
杨禹注意到他的动作,叹了口气:“我们在森林里找到你们的时候,他手里还死死抓着这个匕首。你手里的枪都被拿走了,他还是不放手。如果不是做手术打麻药,估计硬掰都掰不开。”
洛秋溟想到什么,问:“抢救的时候联系他家属了吗?”
“没有,是李文斌过来签的字。”杨禹神色间有些犹豫,片刻后还是说道:“医生问有没有直系亲属,李文斌直接说的是没有。他应该比较清楚成灼的底细,一找到你们就赶来医院了。”
他和方梁郑圆圆差不多大,二十来岁,居然没有直系亲属吗?
怪不得他的气场和同龄人完全不一样。
杨禹:“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吧,剩下的事情等休息好再说。”
洛秋溟看到杨禹眼下也是青黑一片,轻轻点了点头。
回到病房,梧童正在陪护床上睡得踏实,似乎一点也没感觉到洛秋溟回来了。洛秋溟回到床上,继续输还剩大半袋的葡萄糖,想睡却睡不着,只是转头看向窗外。
明天是阴天,厚厚的乌云遮住了月亮。
太棘手了,像是一团乱麻。
洛秋溟知道此刻他非常需要休息,可是一闭眼就会想起在森林里的种种画面,再加上麻醉药效渐渐过去,身上的伤口开始疼起来,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秋溟陷入一种假睐状态,半梦半醒中,他似乎感觉到床边出现一个漆黑高大的人影。
洛秋溟像是被魇住了,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感受到那个人影靠近了些,几乎笼罩在他身上。
他的警惕性很高,少有人能安然无恙地近身靠近,可奇怪的是,此时洛秋溟竟然没有一点想反抗的意图。
鼻尖闻到一股很淡很淡,无法具体描述的熟悉信息素味道,像结界一样环绕在他身边,像是在安抚,一直疼痛的伤口都缓解了。
半梦半醒时,洛秋溟意识到,这好像是那个标记他的alpha的味道。
奇怪的是,他第一次觉得森林的气息带来的是安心,很快就沉沉睡去。
床边的人半边身子靠着墙,双手抱臂,低头注视着洛秋溟,听出他呼吸节奏慢下来,眉头也不再紧皱着,才微微舒出口气,离开病房。
在无人知晓的森林深处,突然闪出一个黑影,手里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步伐很轻,却惊走了林中的鸟。
刚走到古堡面前,门就应声而开,来接应的人看也没看一眼,就直直地跪在了地上:“领主!”
青年冷声道:“人呢?”
“长老们已经在大殿里等您多时了。”
话音刚落,黑色衣袍在眼前一闪而过,像是一阵烟般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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