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洛秋溟沉下心,慢慢打开成灼的档案袋,从里面抽出厚厚的一沓A4纸,纸被装订成了几个部分,压在最下面的装在透明的密封袋里,看上去似乎已经开始发黄了。

最上面的是成灼的入职档案,翻开第一页,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三庭五眼标致俊朗的白底证件照,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就连唇形也长得恰到好处。光论长相,简直就是照着模板长出来的正气帅哥,也不知道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和现在的成灼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眼神。

证件照上成灼的眼神坚毅又正义,可现实中的成灼却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相反,在某些时候,还会带上几分漫不经心的邪气。

如果档案没有问题,就有两种可能。一,成灼真的清白干净,和那个新任领主没有半毛钱关系;二,有人在布局的时候就准备好了这一切,确保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把成灼完好无损地摘出来。

洛秋溟盯了照片半天才收回视线,仔仔细细地看其他部分。

【出生年月:4077年7月】

今年正好是4099年,22岁。正常人刚大学毕业的年纪,他就已经在国安局担当要职。这点本身有些奇怪,可再往下看去,洛秋溟就发现履历其实没有什么大问题:成灼在初中毕业的时候就参加了特招考试,18岁那年就正式入职,在国安局保密处工作。

这也正好能解释为什么之前洛秋溟从各个途径都查不到他的任何信息,国安局除高层之外的人也不清楚成灼的身份。可是看似合理的局面,却让洛秋溟眉头紧皱。

再往下看,成灼的主要社会关系也不是一片空白。

他的父亲,成凌云,曾任血猎某支队队长,四年前岗位调动去了国安局保密处至今;母亲赵素,一直在中心医院工作,四年前也被调岗去了国安局保密处。

“成凌云?”洛秋溟喃喃道,“血猎没有这个人啊。”

看到这,洛秋溟给杨禹发了个消息,问他记不记得血猎之前有成凌云这个人。发完后随手把手机扔在桌上,不再去管。

明面上这份档案完美无缺,甚至连成灼什么时候获得了什么奖项都一清二楚。洛秋溟草草翻了后面几本,也是一样,所有细节都对得上。

洛秋溟翻出压在最下面的那个密封袋,二话不说打开,里面的纸张每一张都经过了塑封,但是也不可避免地发黄陈旧,看上去竟然和楚舒那本日记差不多年头了。

不知为何,洛秋溟突然有种特别差的预感,他翻开第一眼看到的,还是一张白底的证件照。

只不过这张照片上的成灼,头发没有利落地向后梳起,略长的刘海乖顺地垂着,眼神坚定却还透着几分青涩,看上去像个高中生。

洛秋溟继续往下看,呼吸猛地一滞:

【出生年月:3980年7月】

【初中毕业后参加血猎举办的特招考试,18岁正式入职血猎。】

【父亲:成凌云,现任血猎队长;母亲:赵素,血猎后备医疗组长】

洛秋溟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翻页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显得如此困难,好不容易翻到下一页,却看到一张黑白A4打印的死亡证明。

【成灼,19岁,男性alpha,于3999年12月12日血猎巡查森林任务中失踪,至今(4000年1月1日)无下落,宣告死亡。】

同样格式的死亡证明还有两份,一份是成凌云的,另一份是赵素的。

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洛秋溟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怎的就接通了电话,那头远远地传来杨禹的声音:“好端端为什么突然问起成凌云来了啊?”

见洛秋溟不吭声,杨禹又继续说道:“血猎之前是有这么个人,不过他在百年前就已经失踪了,我是听长辈提起过,血猎档案好像都没有,怎么了?喂?洛秋溟你在听吗?”

洛秋溟依旧不说话,一抬眼,窗外纷飞的雪花似乎都变成了猩红色,像他那双清澈却红了一片的眼睛。

他疯了一般去翻开关于异端审判的记录,看到同样无法扑灭的蓝色火焰、在火焰中失踪的一家人、血猎死伤无数……

前不久,杨禹送来了他祖宅档案室里的资料,包括楚舒的其他笔记,洛秋溟还没来得及看过,此刻,他左手握了一下匕首的刀刃,血瞬间涌出,用刺痛感强迫自己保持理智,沉下心来去翻找楚舒的笔记。

他希望能从楚舒的笔记中找到面前这份资料是伪造的证据,可是当他翻开楚舒遇到他之前的工作日记,上面略微有些褪色的“成队长”三个字,扎得他眼睛生疼。饶是这样,洛秋溟还是看完了笔记,从寥寥数语中看到了一个亲和宽厚却责任心极强的队长。

“队长一家,死于3999年12月12日的森林火灾,蓝色火焰,十分不详。”

蓝色火焰。

洛秋溟笑了起来,不知何时脸上已经布满泪痕,却还有滚烫的泪水止不住地滑落,他抬起那只鲜血淋漓的手,火苗猛地窜起,从橙红色慢慢变成看上去毫无温度的蓝色。

长老说,千百年来,能随手变出蓝色火焰的血族,他是第一个。

虽然他没有了以前的记忆,但是种种证据,一桩桩一件件,都指向了他。洛秋溟此刻才反应过来马在东的那句“做好心理准备”的意思,原来他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原来,他一直和成灼站在对立面。

洛秋溟费尽心思,就是想在更陷进去之前找到证据证明他们是统一战线的,可所有的事实证明,最不应该合作的就是他们。

成灼应该不知道这些,否则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掐住他的脖子追问。他的确可耻,杀了那么多人,却还在人类之中苟延残喘。

保持着最后的理智,从楚舒的工作笔记中找到了后续的记录。

由于找不到成凌云一家的尸骨,又要履行签订的保密协议,连一个基本的葬礼都没有,“上面”更是明令禁止公开祭拜行为。于是成凌云手底下的人自发在森林里为他们一家立碑,只能偷偷前去祭拜,没过几十年,这一家就被彻底遗忘了。

墓碑的位置,记在楚舒的笔记里。

洛秋溟将匕首握在手里,没穿外套,只穿着一件薄的白衬衫闪现进了森林,几乎刚离开温暖的室内,刺骨的寒风就往他骨子里钻,却不及他心冷。外面的雪依旧洋洋洒洒,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地面上已经积起几厘米的雪,森林里未曾有人踏足的地方,只留下了洛秋溟一人的脚印。

他停在一颗巨大的柏树下,在一片白茫茫之中,三座并排的青灰色的石碑显得格外刺眼。

偏偏今天有月亮,就算不想看清也能看清。

不远处,同样的石碑还有许多。

最后的证据摆在面前,洛秋溟蹲下,双目通红地盯着石碑上经过百年雨水冲刷的刻字,风雨的痕迹不会作假,除了洛秋溟的记忆,一切都在证实一件事:他们死于洛秋溟百年前放的那场大火。

洛秋溟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他一只手还紧握着那把匕首,掌心源源不断有血涌出,染红了袖口、滴在雪地上,像是一簇簇花。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哭,直到身后传来雪被人轻踩过发出的吱呀声,有一道黑影挡住了月光,一把伞撑在他头上,挡住了飘扬的雪花。带着余温的大衣盖在他冷得像块冰的身上,洛秋溟总算抬起猩红的眼,看向半蹲在地上的来人。

手向来冷冰冰的人,外套却是温暖的。

月光和雪花一起撒在他们身上,洛秋溟的理智在崩溃边缘,看到的却是一张镇定的脸,像那张证件照一样正气俊朗,唯一不同的就是,面前的人皱着眉头,似是不解。

那双暗得看不见底的眼睛逐渐和雨夜掐着他脖子凑近的那双眼睛重合。

如今一切事情都已经明朗,普通人类进不来森林,成灼却出现在这里。

“你要的记忆,我找到了。”洛秋溟强撑起身子,将衣服取下来还给成灼,声音沙哑,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整个人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哭的,半张脸都是红的。

成灼怔了一瞬,没有说话,还是把衣服往洛秋溟身上盖。

洛秋溟猛地起身,外套随他的动作滑落在地,成灼看到了从他手心滑落到地上的血,眉头皱得更紧了,洛秋溟却压着嗓音,沉得像压了千斤顶:“你说我们有仇,是因为在一百年前,我杀了你和你的父母,对吗?”

成灼依旧没有说话,他在飞快地思考该不该直接用这样的方式坦白,就在这犹豫的片刻,洛秋溟捏住匕首,将匕首把朝向成灼,上面镶嵌的红宝石像他的血一样刺眼,洛秋溟却用气音说道:“你杀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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