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阿姨,对不起。”我猛打开浴室门,裹着浴巾探出半个头,“我刚刚放学回来的时候,路上看见有只猫快被冻死了,想捡回来救一下。”
单黑砚的视线略过我半裸的背脊,冷冷凝在一旁的墙上。
杜岁娥疲惫的脸上挂上了一丝细微的笑,将手中拎着的菜和药放在玄关矮桌处。
她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眼睛却是温润的:“小颂真善良,是阿姨误会你了。”
自从五岁时我知道我不是杜岁娥亲生的之后,我就不再喊她妈了。
我改口叫杜阿姨的那天,她原存的笑意就像凝固的石雕,绝望地僵在嘴角,嗫嚅了半天,最终只是淡淡咽下叹息。
后来在和我对话的时候,她便也很自觉的自称阿姨了。
“没有误会,就是我把厨房地板搞脏了,等会我会去洗掉的。”我微微抬起眼对她一笑。
一颗银色气泡飘到我眼前:「喵…洗好了。」
我的视线略过气泡,正想再说点什么,杜阿姨突然说:“小颂你换好衣服再出来吧,等会着凉了。”
我扁扁嘴,把浴巾向上提了提:“好。”
杜岁娥拎着菜去了厨房,油烟机启动的声音嗡嗡作响。
“哥。”
我缩回门缝里,视线粘在单黑砚身上:“我刚刚太急没带衣服进来,能不能帮我拿一下呀。”
饶是我的表情可怜巴巴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母亲还在场,单黑砚脸上没有露出任何不耐,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便转身去我的房间帮我拿换洗衣服了。
我看着一个银色气泡缓缓从他头顶掉下来,落在我脚边。
「绿茶弟。」
“…嗤。”我没忍住,笑出声来。
单黑砚大概是在我洗澡时就新换了套衣服,赭色衬衫让他看起来更沉稳了几分。哥走动时带来一缕薄荷味淡香,钻进我的鼻腔。
哒、哒、哒。
他很快就把我的换洗衣服拿了过来,径直抛过来:“快换。”
我稳稳接住,合上浴室门,踩着一地湿漉漉的脏衣服套上浅蓝色T恤。
T恤明显大了几号,堪堪盖住我半边大腿。这是就是哥的“节省”,原话是小孩子长的快,衣服换的太勤干脆直接买大点的省钱。
布料上还有着哥的香味,我痴迷地嗅了嗅,氤氲的浴室水雾将清冽气味变得更浓厚了。
正要穿下半身衣物,我才突然发现单黑砚只给我拿了长裤。
哥,我内裤呢。
此刻我很想直接把门打开光着屁股质问他:哥你是不是故意的?
然后从他头顶的气泡里找到“啊,完蛋了,怎么被他发现了呢”这样的字眼。
不行。
不能这么幼稚。
我已经八岁了,又不是三岁小孩。
我要学会用大人的方式戳穿他。
我当着猫的面,气鼓鼓地直接把长裤套在腿上,这裤子也买大了几码,裤脚堆在我的脚踝。
我用浴巾把猫揉擦干净,然后诚恳地询问它:“这个读心术一直有效吗?”
银灰气泡从猫身上滚落:「一直有效。」
我欣喜至极,急切追问:“真的吗?没有什么限制吗?不会失效吗?”
先前哥把猫提走的时候气泡突然消失了,十多分钟前在浴室门口的时候又出现一个没有字的大气泡,导致我现在很怀疑这个读心术的功能是否完好。
猫琥珀色的眼睛睨了我半晌,就好像在读我的心一样:「你哥情绪稳定的时候会短暂失效,但是如果出现有气泡没有字的情况,大概率是他内心也无语到没话说了。」
哦?
原来刚刚我抱着哥求哥一起洗的时候,是把他气到脑子宕机了啊!
我心满意足,笑眯眯地看着猫,提出最后一个问题:“没有限制的读心术…那就算你不在我身边,我也可以读心,对吧?”
猫愣了一会,飘出一个气泡:「对…」
「等等……」
不等接下来的气泡浮现,我踩上拖鞋拉开浴室门,拎起猫甩在客厅沙发上。
正在沙发上看书的单黑砚被猫砸中,巨大的银色气泡从他面无表情的脸旁冒出来:「舒白颂又在发什么颠…」
杜阿姨在厨房炒菜没关厨房玻璃门,飘出的油烟味呛得我轻咳了两声。
我把声音提高了些盖过翻炒声:“哥,这猫我不养,家里也养不起,你帮我处理掉呗。”
几个问号气泡从抱着猫的单黑砚身上掉下来,分不清是他的还是猫的,管他呢,我正在读哥头背后那个长条气泡:
「他,就这样,不养了??」
「我都找好性价比最高的猫粮牌子了…」
「还有,“处理”是几个意思?」
「我弟把我当屠夫?」
久年失修的厨房突然炸响了几下,算了,常态,我和哥都面不改色。炒菜声好吵。
我拉长声音:“哥——我没穿内裤——出门扔猫不方便——你找户人家送了呗——”
“……”单黑砚手背上青筋毕露。
我偷偷瞟了一眼自己的小手,唉,对比下来像猪蹄一样。
哥的手好骨感。我好喜欢。
我也想要哥那样漂亮的手。
“喂,我刚刚说的你听见没?”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我跟前,大手在我面前晃了一下,“你在发呆?”
“啊?”我收回脑子里穿梭而过各种奇形怪状的手和单黑砚手的各种状态特写,回过神来:“哥刚才说什么了?”
银灰色气泡从他身上掉下来:「养猫。」
他嘴上却是:“我说我现在和你去楼下宠物店问问收不收它,叫你赶紧回卧室把裤子穿齐。”
我抬头看着他,一语道破:“哥不是故意不给我拿内裤的吗?”
那个巨大的银白色气泡又从哥的背后膨胀出来。
单黑砚被我噎住了。
“不是。”刹那间气泡消失了,他面不改色地摇摇头,“你那几条全挂在阳台上,忘记取了,也就忘记拿了。”
「好吧,其实我记得要拿的。但是我是懒得折返一趟替你去取,又不好让你穿我内裤吧。」
气泡真好,它滚动在哥头顶,天真可爱地戳穿他的谎言。
我扯了扯哥的衣角:“哥,我早就想说了,之前内裤买的码太小了,勒。”
“蛋疼。”
回应我的是长久的沉默和像句号一样砸下来的小气泡。
“……”单黑砚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我:“你想怎样。”
我说出了那句大概是所有人都期待已久的话:
“哥,我可以穿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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