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后只见了自己两面的好友都察觉出自己异样,那肖嬷嬷她们还有阿娘和祖母呢?
其实,她的异样根本瞒不住家里人吧!
又忽然意识到,不管是自己想出的法子除族或分宗,到最后根本越不过家里人,这些天下来她更明白,自己一人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做成。
再者,除族也好分宗也罢,不过是她自己目前绞尽脑汁能想出的法子,家人会有更妥当更便捷的法子?虽然私心里,她真的很想跟侍郎府那些膈应人的分宗,再无干系牵扯。
见说着说着便走神的好友,闫早早抬起手去揉乱了她额前碎发,“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要我说,你这心事莫不是有了心仪的人了?”
边说边朝她挤了挤眼。
姜沅宁拉下她作乱的手,“胡说什么呢,哪有。”但没想到闫早早会往这个方向想,叫她心下一松,又有些失笑。
“那你这什么心事重重?”闫早早却是不信,除了这个,想象不到生活安逸幸福的好友还能有什么心事,更想象不到姜沅宁身上会发生何等离奇之事,更靠近她些,一副听八卦模样,“快说说,看上哪家的小郎君了?要不要我帮你出谋划策?”
“真的没有,”姜沅宁故意纳闷地摸了摸脸,“我脸上莫非带了一副怀春模样?”
“去你的,浑说什么,”饶是爽朗如闫早早,也被好友这大咧咧的话说的眼皮子猛一跳,幸好这丫头就私下里这般不避讳。
“那不就是了,”若往常,许她真选些好儿郎来与闫早早笑话,现在却没这心情,只道,“你是自己定亲了,跟你家表哥未婚夫甜蜜蜜,才看谁都像怀春吧。”
“好你个坏阿宁,”闫早早哪里想到会被好友反将一军,登时伸出五爪袭去。
姜沅宁忙往后缩着身子避开,“别闹,才吃了不少东西,小心我笑岔气。”她最是怕痒了。
“行吧,放过你,”闫早早收回手,她不是不怕痒的,也怕一不小心被好友反挠回来。
怕闫早早继续纠着方才话题,姜沅宁砸巴了下嘴,“我想吃冰碗了,你呢?”
暖阁烘烤的热乎乎,口舌发干,就想吃点凉丝丝的去燥,闫早早眼睛一亮,拍手赞成,“好啊,我正有此意,阿宁快叫人去做,我的那碗要多多加冰。”
“那可不行,咱们女儿家,冰吃多了不好,就叫人做的凉丝丝的就行了,”姜沅宁可不敢胡闹,“多加些碎果子仁、奶、酥或酪,做的浓浓的才好吃。”
自来了小日子后,闫早早母亲也告诫过她不许多食冰凉物,尤其小日子期间严令不许,夏日亦是,她也不是犟头,“那行吧,那给我多些干酪丝丝。”
此时的酥便是奶皮子,干酪类似固体乳酪奶酪。
“成,”姜沅宁很快吩咐下去,青松堂里自有小厨房厨娘做来呈上。
两个小姑娘要食冰碗,自然瞒不过云氏,只叮咛两人,“过个嘴瘾就好,可不敢多食。”
“知道了,云祖母,我跟阿宁有数的,”闫早早笑嘻嘻地回道,“就吃半碗,保证不多食。”
云氏上了年岁,但身子骨一直很好,冬日屋子里炭盆烧的足,手心发热,也跟着吃了两汤匙,看两个小姑娘吃的香甜,笑道,“快到午时了,你们想吃什么,我叫人准备。”
这一上午零零散散吃了可是不少,姜沅宁便道,“阿宁不是说庄子上才送来的羊肉并鲜鱼么,不若烤点肉串,烧个鱼头汤来吃?我就不吃主食了。”
“可以,可以,我就爱吃烤的,阿宁也爱,”闫早早连连赞同,“对了,我大哥他们今日去城外林子里打猎了,若是打得了,回头我叫人送来些。”
“那敢情好,”姜沅宁却是爱吃烤的,烧烤物油炸物,反而青菜少食。
自家大哥是个不爱打猎的,她便跟闫早早和她家兄长去打过几次,“才下了雪,估计打得兔子能多。”
“对,大哥他们也这么说的。”
云氏由着她们吃吃喝喝,只留意着分寸,看与好友说笑开心的孙女满眼慈爱,心底担忧淡去不少。
孙女这些天异常,她看在眼中,但孩子不愿说,她也不愿为难她非得讲,但同龄闺友就不同了,姑娘家会说些心里话小心事之类排解开。
“姑娘,还没睡下?”
天幕暗下后,空中又飘起雪丝,在青松堂用了晚食后,姜沅宁回湘院洗漱后便早早窝在床上,身边错杂放了几本游记话本子的闲书。
只她拿起一本翻了翻很快放下,此时看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翻身坐了起来,望着窗棱怔怔,脑子里忍不住响起了下午送闫早早出青松堂回来时听到的祖母和阿娘间对话。
“……早早这孩子来了后,我看阿宁今天高兴了许多,没那么沉闷了。”
“是啊,孩子长大了,咱们也都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这显然是小姑娘有了自己的心事,做长辈的说多了反而不美。”
“早时,阿远还来寻儿媳,担心阿宁是有了小女儿情丝,叫我多加关注她,儿媳倒觉着这孩子还未开窍,瞧着倒像是跟孟家那二姑娘闹了些不快的缘故。”
“兴许是的,小姑娘家今日和谁好了,明日和谁又闹矛盾了,常有的事。”
现在想想这些话,姜沅宁既为长辈们疼爱暖心感动,又有些愧疚,或许她瞒下前世秘事独自承担才是失了对家人的信任了。
恍然发觉,她家长辈们何其开明。
不说大哥从小到大,虽长辈们望其成器却一事无不成,有过教训有过惩罚,却未真正强逼着他去做。只说自己这个女儿家,家里也未约着束着她的性子去学什么女戒女则之类,反倒纵得她自在,每日里过的快乐就好。
回望下,父母长辈们对他们兄妹皆是爱护,有如此亲人,何其之幸!
这样好的家人,却要在不久将来惨死在那酷暑日,那翻滚的热浪也抵不过亲人的血液喷溅在她肌肤上的滚烫。
那炙热感仿佛烙印,带着焦躁冲上心头,让她越发急切想要破除,破局……
以前,她总想着独自压着前世重重,去想法子破解,可现下却骤然意识到,便是她将前世所历和盘托出,祖父母父母他们也会信的吧?
这样的念头一出,姜沅宁便觉心中一松,眼前如迷雾散开般,立时舒畅澄明,又犹如周身萦绕的燥热之气被一股冷冽之气震开来!
“姑娘,外面凉气甚重,您快披上些。”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想的入迷,竟是将南窗打开来,冰冷夹裹着雪丝的风迎面扑来,倾灌入内。
映春急急从屏风上取下斗篷覆在她肩头,“下来风了,姑娘这般大开着窗子,恐会着凉的。”
屋子里点了炭盆,开些窗缝能去去憋闷,但如姑娘这般将窗扇大开,极易被冷风冲到。
“阿噗噗!”
猛地被灌了几口风,吸了一口雪沫子,姜沅宁也快速合上窗子,连吐好几口。
“姑娘,快擦擦,”香梅忙捧了帕子过来递过去。
姜沅宁接过擦了下,走回去坐下。
自己方才真是热上头了,但由此想通后一直压抑的心却轻快了不少。
或许重生的意义,从来不是她一个人的孤军奋战。
绞尽了脑汁,几无进展不说,她原也不是那块料呀。即便有了前世记忆,甚至更现代一世,她也只一人,若有家人共进退,才是无尽不竭的力量。
眼下的问题便是要如何与家人们说,直说是不可能的,因她不仅只有前世,还有现代一世的记忆,那一世才是更为离奇的。
更重要一点,她不想让家人知道她是真真正正经历了前世那样一遭的凄惨,若是他们知道,怕不知要多心疼她。
她的家人待她多如珠似宝,她知道。
所以,要怎么言说出来,当好好思量。
这一思量,便是两日后下午,姜府收到来自肖氏娘家自北地送来的年礼时。
“你大哥今年又使人千里迢迢送来这许多的皮毛,倒是咱们先前送的节礼薄了些,”云氏摸着上好的狐皮貂毛,感慨,“亲家侄子这心意太足实了。”
肖氏笑着道:“大哥在北地,那边就盛产这些,咱们觉着贵重,大哥说了多次了,那边便宜着呢,而且,儿媳本也加重了节礼,谁知道大哥又给多添了送回。这礼倒是越走越重了。”
自从大哥在北地慢慢站稳了后,每年都送来不少的皮毛和北地特产来,她在婆母指点下也有意回多些年礼,谁知大哥总是又在下一次多多送来,两家这礼倒是越走越重了。
这倒也不是说大哥跟她生分客气,反倒是孩子们长大了衣裳也当多做做更好,道都是他做舅舅的心意。
“话可不是那么说,”云氏可不赞同最后一句,“这是挂念你跟孩子们,都是亲家侄子的心意,你春日里多挑些咱们京城时兴的布料跟饰品送回去,不拘什么年龄的,多挑些样式,便是自家不穿戴,拿出去送礼想来也是使得的……”
婆母宽厚,肖氏也念着北地的兄长一家,都应下。
听着祖母与阿娘的话,姜沅宁不免有些走神。
北地多皮毛,是以每年年节,姜府总能收到肖家送来两大箱子皮毛,自家做大氅斗篷被褥等物绰绰有余,便是她卧房内窗前都铺了一块柔软的毛皮。
而且不光是皮毛,每年舅舅都给她跟哥哥送来各式各样的小礼物,只看便知皆是用了心挑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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