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萧恕也已经醒转,但沈清晏却依旧昏迷不醒,云鹄嘴上一直说着让他放心,死不了,心里头却也是个七上八下的。
诚如沈清晏这般身子,怕是要她日日汤药不断,也需长久调整才能无恙。
秦国公府的两位到了后便先去瞧了沈清晏与萧恕,而卫国公府的两位,就没这么好的运道了,甫一进门,就被徐家老太太给提了去。
“我就说了萧家是个事堆,赔了我一个小曦还不够,还想把我的雩娘也赔进去?”徐家老太太气得直发抖,指着卫国公道:“你给我听清楚了,退亲!这亲事必须得退!”
这才定亲没多久,人都要被折腾地去见阎王爷了。这要是真成了亲,不得直接交待出去了?
徐家老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送走了自己的几个儿女,她断不会再叫沈清晏也走到她的前头去。
卫国公听着自家娘亲说出如此孩子气的话,附和道:“阿娘,退不退亲的,等雩娘醒了,她自己拿主意。这事陛下已经知道了,我同衍儿等下就去刑部,将这事查个底朝天。”
退亲是不可能的,哪怕和离休弃都是不可能的。
崇元十四年的这场春猎,大抵是景帝继位之后最为不祥的一次春猎了。
长宁郡主策马来报,言说是朔阳王爷遇刺,圣驾闻言便即刻转回了都城。待圣驾回到宫中,这一应行刺之人的身份也都查了个底掉。
据刑部那头查实的证据,行此凶狠之事的幕后主脑,便是晟王。
倘若只是刺客之言兴许还不能坐实晟王之罪,但临川县主与朔阳王爷所中的乃是同一种毒,而她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倒在了汪贵妃的宫里头。
景帝大怒,严令彻查。这么一查,就查到了晟王暗中派出细作潜在荇林军之中,意图将此行刺之事栽赃给秦国公府。
再往下查,便查到了户部尚书与礼部尚书与晟王府的往来,连带着礼部尚书之女弄死肃国公府世子的事也一并查了出来。
肃国公夫人心疼呐,这女儿是她亲生的,儿子也是啊!原本娶了礼部尚书之女也是为了一道拉拢,好帮衬着自己这位女婿,以待他日另有前程。
结果这一帮衬就帮衬到把自己亲儿子也给赔进去了。
此等风雨不定的前景之下,晟王那头如何,肃国公显然也顾不上了。
这头宫中汪贵妃已经被夺了贵妃封号,幽闭在了苑池宫里。那边晟王,也已经从亲王贬黜到了郡王,禁足在了王府。
等沈清晏再醒过来的时候,大局已经初定了。
“我算是明白了,你就是个从来都不肯乖乖听话的人。”萧恕很是无奈,端着药汤盯着沈清晏喝下。“你要是有个万一,我怎么办?”
沈清晏仰头灌下了一碗药汤:“那时我已然想不出旁的法子了。你生死未卜,行刺之人用的箭矢又是荇林军独有的,你若有个万一,我如何保住秦国公府?”
“不这么做,你会死。”
“我又不似云鹄先生那般一身好医术,我也不似姐姐那般,有一身好武艺,我唯一擅长的只有几分拿捏人心的本事。而那时,我已经乱了方寸,只能想着尽力护着你,护着国公府。”
沈清晏看着他满面倦态,眼睛里满是血丝,连着下颌处都有了胡渣,想来也是多日未曾休息好了。“殿下先收拾一下回房休息吧,我也梳洗一下。”
“你做什么?”
“这事闹得这般大,肯定惊动了徐老夫人呀,你让她见着我这等模样不是又要吓着她了?”
萧恕明白过来,便着人先行进来替沈清晏梳洗,随后再去通禀徐老夫人。
卫国公府的三个女眷可全在朔阳王府里头等着,没见着沈清晏醒转,这几人哪里肯走。她们一听得底下人来报,便都跑去了沈清晏那头。
徐老夫人拉着沈清晏看了好一阵子才放开,眼将闪着泪光心疼道:“雩娘,这亲咱们不成了,我就算拼了自己这条性命,也要同陛下讨下这个恩旨。”
全然没有顾忌一旁还坐着一个萧恕。
徐老夫人是真的心疼她,好好的一个姑娘,定了亲没多久,命都没了半条。萧恕坐在边上,心里五味杂陈。
沈清晏笑道:“老夫人,这圣旨哪里能当废纸用呀?”她要不嫁,转头就得去和亲。
“只要你不想嫁,我拎着你舅舅的耳朵也要让他想法子把这事给平了!”徐老夫人才不管这么多,只要沈清晏不想嫁,那卫国公就得想法子把这事给平了。
沈清晏平静道:“我想嫁。”
眼下这等境况,除了嫁给萧恕之外,她并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若当真要另择一条,那她势必得抛下秦国公府,卫国公府,赔上两府满门性命前程来换。
而且换来的那条路,也未必就能走得通。
人生在世,总有无数条岐路需行路者亲自来择。
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两家人为自己赔上性命,自然也不可能说走就走了。
“外祖母,你瞧瞧他,模样生得不好看吗?”沈清晏指着萧恕打趣,徐老夫人亦被她逗得笑出了声。
“您放心,我之后若再出门,身边一定带着白鹭,这样可好?”
“白鹭不够,还得再多些护卫,我同你舅舅讲,必定要给你挑最好的!”白鹭本事是不差,但双拳难敌四手的,徐老夫人总是不大安心。
徐徽宁亦过来凑热闹:“好了祖母,雩娘没事咱们也可心安了。我瞧着她身子还是虚,咱们先回府里头,您让雩娘好好休息,您也好好休息一番。”
卫国公夫人亦是帮腔,徐老夫人这便直接同卫国公府的人一道回了自家府邸。
见完了卫国公府的人,秦老国公同秦远自然也是要过来瞧上一瞧的。萧恕识趣地避开,出门去寻云鹄了。
“雩娘,此次荇林军之事已然明了,陛下命我回晖州军营,将内里晟王的细作一一清个干净。不过,” 秦远迟疑道:“祖父还是得留在都城。”
秦远本就是军旅之人,此时留在都城之内不过就是因为先前之事未明,留京做个质子罢了。此时既然事已明了,景帝也不会让他久留此地。
“你回晖州之后只需遵令办差便是,舅公这里,我自会照料妥当。”荇林军才出过此等事情,料想景帝一时之间也不敢全然放手。他让秦远回去,留下秦老国公,兴许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我等下就要走了,幸好,你也无恙了。”秦远也知晓,自己这一去晖州,便与沈清晏再无相见可能了。
秦老国公轻咳了几声,说出去透透气,留下秦远在内。秦远那点小心思逃不过秦老国公的眼睛,自然,沈清晏的心思,秦老国公也看得明白。
“你的婚仪,我应当不会来了。”秦远支支我我,道:“我,我想……”
“小远,”沈清晏出声打断他的话语,“有些不该说的话,就别说出来了。”萧恕的身世,加上岁暮之夜秦远与萧恕的一通胡闹,饶是再傻的人,也都该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了。
“每一个人,都有喜欢任何一个人的权利。你可以喜欢任何一个你想喜欢的人,这是你的自由,你的权利。但是,”沈清晏正色道:“但是你没有权利要让你喜欢的人,也接受你。”
“小远,每个人都有年少之时。年少而慕少艾,这没有错。你喜欢上了一个人,想要把这份最好的回忆留着,这并无不可。但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并不应该因为你的喜欢,就一定要回应你的这份感情。”
沈清晏所说的一切,秦远都知道,他也都猜到了。他的这份感情永远都不能宣诸于口,一但将这层窗户纸捅破,窗外的风景再美都不会是他能看得到了的。
可他还是想要试一试,还是抱有侥幸,万一呢?
“如果,如果你我不是姐弟呢?”秦远不死心,他还是想要再问上一句。“如果你我不是姐弟,只是两个毫无血缘却又青梅竹马的人呢?”
沈清晏晏微勾了勾嘴角,目光平和,道:“没有如果。即便有,我也不会同你在一起。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你若出事,我必会出手相护,无论你我是否有血缘关系。”
“你我之间的姐弟亲情,永远都在。”
她的话将他最后那点奢望一并磨灭了,曾经的期盼,渺小的期待,在这一瞬间,全部都消失不在了。
“你的喜酒不必留着,我定不会饮的。” 秦远忽然抬头望天,随后又垂下头,他起身离开,行至门口又停下来。“但我的婚仪,你一定要来。”
“自然。”
秦远离开沈清晏那处,便直接带着一队人起程回晖州。
“姑娘,远少爷这一走,你们怕是久不得见了,怎么不去送送?”白鹭扶着沈清晏坐回妆镜前,开始卸去钗环。
“话既已经说开,就不要再做些让人误会的事。小远日后还有重责在身,我又何必装出不舍的模样再乱他的心境呢?”
这便也是沈清晏不懂那些戏文里头写的故事了,明明对一个人全无男女之情,偏生不肯将话说得清楚明白,凭白吊着人让人陡生情丝。
她觉着,若当真不可能同一个人有半点再进一步的可能,便要将话说得清楚明白,哪怕在旁人眼里看起来有如何的凉薄。
“我睡了这些时日,现下情景如何,你且同我说道说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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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第 2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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