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走进去,见吴华芳正拿着剪子绞那副鸳鸯戏水图,赶忙上前拦阻,道:“郡主你这是做什么?仔细伤着自己的手。”这好好的绞绣件做什么,这才刚绣好啊!
吴华芳便将方才的事同老嬷嬷说道了一二,老嬷嬷听了两道霜色眉毛紧紧皱在一处,你这好端端提沈氏那个厉害的主做什么?是嫌弃自家郡马的心离自己还不够远不成,安安分分不提才是上道呀!
“郡主,老奴不得不说你几句。那沈氏注定是要入宫的人,您又何苦非把这脏水往自家夫君身上泼呢?郡马就算心里头还有念想,你也是断断不能认的呀!”
“当臣子的人肖想君上的女人,这是要灭族的大祸!这等事,倘若外人说起来,你都是要即刻骂回去替郡马守着清名的,怎好在自家院子里头再提那沈氏呢?”
“这沈氏是好是坏,是死是活,都与咱们郡马不相干。”
是的,沈清晏如何,都与刘颂毫不相干。吴华芳只消记得住这句话,今日也不会如此糊涂。
吴华芳经乳嬷嬷提醒,方明白过来:“嬷嬷,那我现在去同他服软?”
“郡马现下只怕还在气头上,郡主还是先不要去了。”唉,好好的一局筹谋,指不定今日刘颂就留宿了,偏生吴华芳自己把这好事给坏了。
今日觉得坏事的人尚不只这几家,鲁国公府亦是满门不得安宁。
饶是再想替自己闺女遮掩,出了这等事,鲁国公夫人也没糊涂到不同自己夫君讲。鲁国公听罢只觉得自己真是上辈子作孽才会娶了这么个妒妇,生了这么个蠢妇。
鲁国公怒道:“她是作什么死,要跟皇室过不去?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那等场合之上,她插什么嘴!”
“她不过就是看着那临川县主与承宣王妃叫板,心想缓和一二,这才开口夸赞。”鲁国公夫人虽是头疼这个长女,但被鲁国公这一通数落,多少还是心中不愤的。
“这算哪门子夸赞!”鲁国公气得翻白眼:“息妫之事她不懂,你还不知道?再说,就算人家县主跟王妃当堂撕打起来,那也轮不到她去当这出头鸟!”
鲁国公着实不想再浪费工夫在这等辩白之事上:“你!备礼!我!请罪!”
公门侯府闹得不得安稳,反而是身为事主的承宣王府却没有什么响动。
承宣王妃虽然没把这事同承宣王爷讲,但王府里头自然会有旁人将这消息送过去。
萧冼尘遣了奴仆离开,方道:“县主与表妹那头倒无妨,我会去说项缓和,只不过……”萧冼尘略一迟疑,“阿爹,儿子问句不当问的,阿娘与那临川县主是有何过节?”
萧冼尘认真细算了算,真要算上过节,也就只有萧如月那点事。但萧如月之事,本也就是他们家自己理亏,既是萧如月恃宠而骄不知轻重,受些教训也是应当。
此等道理他想得明白,自己阿娘活到这把年岁,所经历之事不会比他少,又如何会看不明白?
承宣王爷叹道:“你阿娘不是与沈家那丫头过不去,你阿娘是跟故旧之人过不去。”他转身看向萧冼尘,“你年岁大了,有些事你也应当知晓了。”
“你阿娘是跟她的长姐,你的姑姑,已逝的明德皇后过不去。”
萧冼尘心中不解,却也不打断承宣王爷,静静听着。
“皇后殿下幼时身弱,都城地气偏冷,秦家与你外祖母素有旧交,你的外祖父便做主将皇后殿下送往越州养着。皇后殿下在越州之时拜入了一江湖门派,自小习得武艺,身体也康健了不少。”
“往后,皇后殿下久居越州,只年节之下回都城来小住几日,出了元月就会回越州。你外祖一家鲜少见着皇后殿下,每每她回府之时,全家都围着她转,时日久了,你阿娘心中便有不愤。”
“你阿娘日日养在你外祖母身边,你外祖母对她教导极严,那些闺秀需懂的门道,尽数要让你阿娘学得通透。长此以往,你阿娘就分外羡慕皇后殿下可以随心所欲地活着。”
“只可惜你阿娘只看到皇后殿下可以随意外出,却看不到皇后殿下为练就那通身武艺所付出的代价。人生在世,哪里是能事事如意的。这些道理,你阿娘很明白,却做不到。”
承宣王爷轻叹一二,终是没有将当年之事尽数托出,也算是给承宣王妃留了些许颜面了。
即便是亲娘,萧冼尘也是实难理解自己阿娘不愤在何处。
她是徐老将军的嫡出幼女,本就是出身高门的贵女。这都城之中,哪家官宦人家是能容得自己子女目不识丁,事事不通的?
难不成要学肃国公府那个已故的世子,还是要学承恩侯府那个无所事事的庶子?
虽觉自己阿娘如此想法颇为不妥,但他身为人子也不好直接当着自己阿爹面前指责自己的阿娘。萧冼尘忖道:“阿爹还是要多宽慰阿娘才是,皇后殿下都故去多年了。”
是啊,人明德皇后都死了十几年了,就算有天大的不愤,也不应当转嫁到沈清晏身上吧?
“皇后殿下昔年曾受教于柳老夫人,而沈氏又是柳老夫人的外孙女,你阿娘自见到她,不免也就想到了昔日旧事。”
萧冼尘知晓这个中原由之后,也颇为替沈清晏委屈,只是因她生来是秦汐的外孙女,就凭白要受白眼,这事怎么说都是承宣王妃没理。
父子俩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各自散开了。
宁泰侯上了请罪的折子,鲁国公也上了,其实早在他们上折子之前,景帝就已经知道了这桩事。眼下东宫之事才是要事,李氏虽有错处,但还不值当景帝专门挑到朝会之时来说。
所以景帝甚没有罚俸,就是将几家人的位置都挪了挪罢了。
原、李两家的男人受了责罚,自然当那祸头起因的李氏也是要受罚的。宁泰侯在接到调任消息之后,就着人将李氏移到城外庵里头去清修一二了。
鲁国公夫人得知消息后,跑来同宁泰侯夫人争吵。宁泰侯夫人不喜不怒,道:“你我本是亲家,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儿媳,我怎会不心疼她?”
“今上不明旨惩处咱们两家,就已是万幸了。倘若国公夫人觉得我原家处置不当,那我原家也自可让她家去。”
言下之意就是你要是不满意,要么去同皇帝吵,要么就把你闺女领回去。只要她不是原家媳妇了,你李家爱如何就如何,反正他们原家是不会去得罪皇帝的。
鲁国公夫人虽是心疼,却也没有旁的办法了。
景帝虽不明着怪罪,但两家的礼是不能少的,宁泰侯夫人与鲁国公夫人还是先后各上了卫国公府与秦国公府致歉。
卫国公府自有卫国公夫人出面,秦老国公夫人早逝,府中只有沈清晏,这二位身有诰命的夫人头一次直接找这正主告罪,也是头一次同一个年幼之人告罪。
沈清晏同白鹭一道见了这二位夫人,听得来意之后,沈清晏也只是笑笑:“二位夫人客气了,本就只是闲聊罢了,我与长宁郡主皆不会往心里去。只不过,这等话还是切莫再在外人面前说道了。”
二位夫人都一一应了,沈清晏又道:“二位夫人的来意,我已知晓。只是既无龃龉,我也不好凭白收礼,这礼还是请夫人带回去吧。”
二位夫人还想再行劝说,就听得下头人来报,说是宫中命余参公公来传旨了。有宫中传旨,这两位夫人自然不会再多留,当下就告辞。
虽说需避宫中宣旨内侍,但秦国公府也断不可能让人正门进,侧门出,沈清晏给小婉递了个眼色,小婉便将两位夫人先行领到内堂又去吃茶了。
余参来传旨倒也不是旁的事,是景帝单独命人备了一份礼,给白鹭。余参传景帝口谕之时还不忘言明,这是给沈家二姑娘的赏赐。
白鹭在旁学着沈清晏的模样恭敬接旨,待送走了余参,小婉才去通禀原、李两家的夫人。一行人在经过外院之时看到一箱箱的礼箱,小婉便道:“这是陛下刚刚赐给我家二姑娘的。”
什么丫头不丫头,当今皇帝都说了,这是赐给沈家二姑娘的,那白鹭原是谁家女儿已不重要。
白鹭看着赐礼单子上密密麻麻写着的贺礼,道:“姑娘,这些都是我的?”她抬眼,见沈清晏蹙着眉头,忙改口道:“姐姐,姐姐!”
“自然都是你的。我已经让人送到你院里了,晚点等我将你的嫁妆单子拟好,也是要送一份去风家的。”虽说风家没有内宅主事的主母,但这些步骤总是不能少的。
“姑,姐姐,你这是不是太多了点?”白鹭凑过来,看着沈清晏在旁誊写嫁妆单子,总觉得自己出嫁这场面铺得略大了些。
“女子出嫁,嫁妆丰厚些还不好?”沈清晏知晓白鹭的担忧,但也正因如此,在嫁妆一事上,她绝不能让白鹭差出几头来。
“如今陛下赏赐了,过些时日宫中贤妃自然也会有赏赐,等到了给你添妆之日,卫国公府那头少不得也是会备份礼的,你的嫁妆再薄也薄不到哪里去。”
早在承宣王妃发难之时,沈清晏便料到景帝会赐白鹭一份体面,直接赐婚倒不至于,但赐礼不会少的。不为其他,单是看在风统领的面子上,都断然不会让人说他给儿子找了个下人当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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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第 2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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