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的岑燕嬷嬷知晓事态不对,将一众奴仆都遣了出去,再三让人禁声不提,这才独自守在房外听吩咐。
屋子里的声响方停,岑燕便推门进去,看着满地狼籍,她轻叹一声,在屋内寻着承宣王妃的身影。
这世间之人,每一个都有弱点。而承宣王妃的弱点,还不止一个。
便如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一般。明德皇后是她此生最怨恨之人,同样也是她一块谁都不能触碰的死穴。
沈清晏此人虽无武艺,又不谙药理医术,但于揣摩人心阴暗一面,她却很是拿手。
今日这场寿宴,可谓是让承宣王妃受了满腹怨气,偏生她还不可殿前失仪,整个晚上挂在脸上的笑容于她而言是一把致命利刃。
“王妃,这事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今儿又是陛下万寿,府中可千万不能传出些声响出去呀。”
人都死了十几年了,早就烂成了一堆白骨,可何况尸身至今都寻不得,指不定烂在那块泥里了,天大的仇怨也不应该强加在旁人身上呀。
“况且,她死了这么多年,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已是上苍有眼了。”
承宣王妃怒道:“你懂什么!只要一日未见她的尸首,我便是不能安心。她向来狡诈,指不定还活在某个地界,就等着有朝一日提剑杀了我!”
“我筹谋多年,才让她去朔阳。原以为她死了便好,不曾想,这尸首至今没有寻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让我如何安心?”
岑燕道:“王妃,这世上就没有一个阿娘能舍得抛下子女不顾的。你瞧,她扔下了自己的儿子不说,连带着那个早产的女儿也被带到坊间。她若是活着,必定不会如此。”
“就是因为如此,我不才不放心。”承宣王妃冷笑几声,道:“我那个姐姐行事向来出人意表。一个早产的女娃娃她带在身边,独独扔下自己的儿子,只怕暗地里还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
“这么多年,我安插了众多人马在朝臣府中,我将所有能利用掌握的人全部死死捏在手里,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找不到她的下落。”
“在大稽,无人知晓她在何处。”
其实承宣王妃也想过,明德皇后是否身在别处,比如北邙。毕竟,如今的北邙皇帝昔年与明德皇后也有故旧交情。
只是她力有不足,这手无法伸到北邙境内。虽是派了人去打听,但都探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你瞧那个傲雪,她不也是抛下自己的夫君与儿子,跟着我那个姐姐一道去了朔阳,十几年来都不曾回来看过他们一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难保她不是受了我那姐姐的意,在暗中谋划些什么。”
“那个沈氏,自来到都城里头,咱们派了多少人轮番打探,得来的消息是什么你忘记了?都说她是个做小伏低再是软绵不过的性子。可如今你看看?”
“一个两个,只知晓拿银钱,不知道办事。”
想到此处,承宣王妃便十分懊悔。好好的一局棋,那汪令笙听令行事了这么多年,偏生在棋局将近尾声之事,自毁了晟王的前程,宁愿一生幽闭深宫不出。
这事明面上像是沈氏所为,可承宣王妃却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大对头。
沈清晏年不过十几岁,哪来这么多人脉势力?仔细算算,她倒更觉得这事是她姐姐的手笔。
承宣王妃蹙着眉头细想了许久,道:“你去安排一下,过几日办个花会。”
岑燕领命出去,她方出院子还未叫来人入内整理,就见着萧冼尘前来请安。“世子,王妃今日乏了,已经睡下了。”
此时屋子里头乱成一团,这可万不能让萧冼尘看到。
萧冼尘见屋内还有灯光,又见院中并无奴仆随侍,心中已然明了一二,便也不再多言转头回了自己的院中。
王府里头办事向来十分迅速,不过两日,就已经给都城内众多富贵人户都下了帖子,相邀一道赏花。
承宣王府的花会马会品香茶会时常有之,都城里头有爵位的人户常有接帖赴宴。
只不过,这通个元京城里头有爵位的人户与那些重臣官眷都接到了帖子,偏生卫国公府与秦国公府便没有接到。
卫国公府的长宁郡主与她这位表妹不对盘,故而不在受邀之列倒也算不得什么奇事,毕竟先前便时常不曾到场。
只不过这秦国公府没有受邀,倒是颇为让人觉着奇怪的。
毕竟秦国公府的临川县主是未来的太子妃,这等亲近的机会不去占着,也是奇怪。若说是因着先前如月郡主及笄宴上的那一场,可那人家鲁国公府的人都到场了。
宁泰侯世子妃李氏可是鲁国公府的嫡长女,真要算起来,鲁国公府被落下,反而正常。
可偏生就是鲁国公府,宁泰侯府都请了,就是没喊上秦国公府。
席间的一众夫人姑娘们也都是心里略有几分成算之人,这等事情饶是再好奇,也不会当众摆出来问。
承宣王府今日的这花会依旧如故,并无什么特别的新意。不过就是几家姑娘们围在一处饮茶,赏赏水榭外头的满池荷花,相□□论一二。
吴小郡主与萧如月本就皆为宗室,两府自小也是互有往来的,今日这花会,她自然便与萧如月坐在一处。
今日的宗室女只来了吴小郡主一人,自然,她的座次便高于一众姑娘们。她扫了扫席下诸多在室女,侧身同萧如月道:“今日舅母不曾给秦国公府下帖么?”
吴小郡主自是看沈清晏不顺眼,但历经诸般,再是不顺眼,也懂得了压制一二。而日后这沈清晏成了太子妃,她少不得还得依制行礼。
如今,看着承宣王妃宴请都城名门,偏偏就是漏了这沈氏,心中自是窃喜。
“给她做甚?”萧如月在那日及笄结束之后方知晓沈清晏的话,立时就发了好一通火。“让她过来给我添堵不成?”
她沈氏要当太子妃了又如何?反正萧如月姓萧,正经皇族血脉,她沈氏一个外姓之人,还指望皇室会替她撑腰弹压自己不成?
再者,自己的阿爹是今上最为信任的一个兄弟,多年都不曾让他出都城置藩。她沈清晏不就是秦汐的外孙女么?秦汐能跟明德皇后沾上关系,自己的阿娘还是明德皇后的胞妹呢。
有如此家族血脉,萧如月自是不必仰人鼻息,曲意奉承沈氏。
而对比起萧如月,同为宗室女的吴小郡主这出身自然就差出一头,毕竟她的阿爹并未出仕,阿娘又不个得先帝喜爱的公主。
她听得萧如月这般说,心中暗暗窃喜:“话也不是这么说,她到底是今后的太子妃,日后咱们还得朝拜她呢。”
好不容易有个敢说敢做的主,吴小郡主少不得要多浇几次油,好让萧如月这怒火烧得更旺些。
听得吴小郡主这话,萧如月当即翻了个白眼:“太子妃又如何?日后表兄身边难不成还只有她一个了?届时一帮子良娣、承徽抬进东宫,她也就只剩下个身份了。”
古往今来,有多少个皇帝是不宠妾室的?帝后相和是有有,却是很少,即便相和,还能没有妃妾?
拉拢势力,以纳娶一道最为便利。
萧如月出身皇族,这等事她自然清楚。
吴小郡主面上一派平衡,心里头却着实痛快。是了,太子妃又如何,难不成还真能让一国之君一生就要一个女人了不成?
不像她们,日后的郡马敢纳个妾试试,看她们怎么收拾人。
萧如月拉了拉她的手,道:“你也记得好生管管你的男人,我听人底下人讲,那个松鹤书院,他是时常过去的。虽说这是他国子监的差事,要去同那位薛先生商议讲学时辰,但那松鹤书院到底是沈氏的产业。”
“她是外头说得好听,要募捐善款,让寒门学子也可入学识文断字,指不定背地里又在做些什么阴损打算。”
提起这事,吴小郡主也是一肚子委屈。
在刘家,刘颂已是为了此事鲜少回府了,家中刘老太爷还着人支了两千两银子捐出去。这刘家可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两千两银子对刘家这等清流读书人家,已是很大一笔支出了。
可偏生吴小郡主还不能说些什么,毕竟这书院之事刘颂多少也有牵涉其中,哪怕再是不情愿,她也不能在这等事上让刘颂失了脸面。
为此,她自己还从嫁妆里头支了五千两银子出来,以刘颂之名给添了进去,就为了让刘家那头更为体面些。
只不过,这事却没能让刘家人开心。
毕竟,刘家就是个清流读书人家,原本拿出来个两千两银子已很是体面了。放眼朝中官员,大抵都没有特别大手笔的,连卫国公府与秦国公府都是各自捐了五千两罢了。
士大夫之流,大多都是聘官宦之女为妻,没几个会去迎娶商女为正妻。自然,在这等财力之上,只要非是敛财之辈,私产羞涩,自也不会捐得太多。
即便是敛财之辈,也会看着风向,捐个差不多的数目出去,以免引火烧身。
这便也是为何沈清晏要以她临川县主之名去捐这一万两的原因之一了。
然而吴小郡主却不解其中章法,只觉得自己一心要给刘家撑脸面,末了还没讨到好,心里自然委屈烦闷。
吴小郡主不想刘颂再沾手这等事,亦知晓刘老太爷有意走动走动,趁着东宫属官调任之机,有意想让刘颂去詹事府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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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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