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绮梦听罢,当即道:“大长公主,妾身确实是一心喜欢着宴郎,只要能在宴郎身侧,有没有名分这都不打紧的。妾身知晓,县主出身高贵,妾身是个低贝戋之人,断不敢担着世子夫人的名头的。”
“以退为进,是个能在后院里头搅出风雨的货色。”大长公主面上挂了笑,随后看向了周嬷嬷。
周嬷嬷从一旁随侍手中拿过一个酒壶,道:“禀大长公主,此酒是老奴在陈氏房中搜得的。老奴检验过,这酒中被人下了足分量的和合散。”
和合散一物,宁国公不知晓,但楚环却是知晓的。“好你个陈氏,居然还敢对宴儿下此等污秽的药物!”
周嬷嬷:“楚世子大约还不知道什么是和合散吧?这和合散是民间青楼里头常备的东西。有时候一些新进的姑娘不听话,楼中人就会给她们下了此物,用来调||教。”
“世子的酒中被下了足量的和合散,莫说身侧的是陈氏,哪怕随意来个男人,世子也会失了分寸。”
周嬷嬷这话说得十分难听,但也确实是事实。
楚宴看向陈绮梦,她边哭边瑶头:“宴郎,不是这样的。我,我真的是害怕,害怕宴郎不记得我了。”
周嬷嬷:“陈娘子好心机,好谋算。石家对你有恩,你不在院中安分守己,一门心思想要过上富贵日子,不惜将石家满门也拖下了水。”
“今日,是石夫人的赏花会,院中满是京里官眷。你事先散尽了自己的财物上下打通关节,让人将世子请了进来。为得,就是闹出动静,逼楚家不得不接纳你。”
“不是,不是这样的。”周嬷嬷的话,字字句句都戳中要害,陈绮梦不敢多加申辩,只得一味装惨哭泣。
大长公主听了一阵,道:“怎么你们这些女子到了生死之际,就只会哭嚷,没有别的了?罢了,左右你也不是个能上得了台面的人。”
“宁国公,你楚家的人要怎么处置,轮不着我过问,但想要伤着我卓家的姑娘,那便是不行。今日我要查的事,已经查清楚了,至于后事,你们楚家自行决断。”
“只一样,若然楚家让飞燕受到半分委屈,我便会直禀御前,由陛下作主和离。”
大长公主说完这话,一应仆从府兵皆随她一道离开了楚家。周嬷嬷扶着她坐回车驾,大长公主支着头叹道:“我还是老了,顾虑太多了。这事要是搁在从前,我早一剑杀了这对男女。”
周嬷嬷:“大长公主不是老了,是怕咱们县主伤心。那陈氏或生或死有什么干系。只不过,这事若由您出手,多半会让楚世子记恨咱们县主。他们已是夫妻,而县主心中又瞩意他,断然和离,伤心的还是咱们县主。”
“宁国公是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毁掉楚家的基业,今日您将陈氏设计一事挑破,宁国公自然不会让她入门祸害楚家。家宅不宁,后闱不端,也照样是会毁家灭族。”
“大长公主放心,我已经让孟嬷嬷回去继续伺候县主,断不会让今日之事污了咱们县主的耳朵。”周嬷嬷思及急急回来报信的孟嬷嬷,自然就也想到了沈清晏。“只是,临川县主那头……”
“沈氏那头不打紧,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沈清晏自然是知道应当怎么做的。
先时,她同十一耳语之事,便是让十一暗中盯着石家。今日之事,大长公主想来是不愿让外人知晓,自然不会将人提了去,定是要在石家就地处置的。
如今大长公主都没有直接处置,多半也是想要息事宁人。既然大长公主都已经摆出了此等态度,她也无谓多言。
之后几日,还算太平。
卫国公府那头,徐家老太太着徐徽宁将她的嫁衣送来,宫中也在加紧她大婚时的凤冠。秦晋与顾茗的婚期已经定下,开年后的正旦便是他们成婚之日。
为此,秦国公府上上下下都忙个不停。
沈清晏一面要在家中待嫁,另外一面也得帮着张罗一下秦晋与顾茗的婚事。
在这个最为忙碌的腊月之中,萧恕遣了余五来秦国公府递了一个信。
晟王夫妇远在青州封地,一切都好。依着大稽规矩,藩王每至岁暮之时,都需回京伴驾。只是,晟王妃有孕,晟王担忧王妃的身子,就自请上了折子告罪,今年想留在青州。
而送折子的人,自然也送了两封书信进了东宫。一封是给萧恕的,另外一封,便是晟王妃给沈清晏的。
晟王妃的信中将青州的日子略说了说,最后,便是想请沈清晏去瞧一瞧汪氏。
无论汪氏那日言行如何,在晟王心里,汪氏始终都是留着一席之位的。晟王妃与晟王多年夫妻,自是知晓他心中虽是记挂,却又不愿明言,这才有此相求。
沈清晏接了信,次日便入宫去寻了郑贤妃。
要去瞧汪氏,终归还是得请了郑贤妃的恩典才是。郑贤妃听罢,便让沈清晏直接过去便是,余下之事,她自会去同景帝言说。
腊月的苑池宫,枯败的落叶满布,原本精致的宫苑褪去了花红柳绿,入目的只有颓废荒芜。枯树停鸦,腐叶化泥,满宫苑里头都充斥着死寂,毫无人气的压迫感一寸寸地袭上人心头。
杜嬷嬷正在前头清扫主路,见沈清晏领着一帮人来,急忙上前见礼。沈清晏扫了一眼,道:“我受晟王妃所托,来见你家主子。”
杜嬷嬷愣了愣,眼中几分惊诧,随后欢喜道:“请县主随老奴来,我家主子就在屋内。”杜嬷嬷引着沈清晏入内,随后就闭门退了出去。
今日的天气不错,辉光洋洋洒洒透过窗棂落在屋内。汪令笙独自坐在窗畔,手中执了个绣件,有一针没一针地绣着。
“来了。”汪令笙没有抬头,只是执针的手停了下来,似是在看下一针应当落在何处。
沈清晏行走近看了看,拿过她手中的绣件,执针复绣了起来。“晟王与王妃今岁不会回都城过年了。”
汪令笙没有说话。在她决定让晟王对自己这个阿娘失望透顶,继而放弃多年来执着的那个念头起,她就知道,自己日后定是老无所依的。
“因为晟王妃有孕了。”沈清晏看着她,道:“你要当祖母了。”
汪令笙的眼睛睁得浑圆,失了血色的嘴唇张了张,却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因是产期已近,晟王不敢留王妃一人在青州,所以今岁就不回都城了。前些时日,晟王的折子已经递到了宫中,陛下也已经允了。这些天,陛下已经命人拟单子,要送节礼去青州。”
“晟王妃托我来瞧瞧你,也给你带了些东西过来。”沈清晏边说边绣,随后将绣件递还给了汪令笙。“你可有东西,要我带出去的?”
汪令笙接过绣件,道:“为什么要帮我?容月可是我下令处死的。”
“你有这能力吗?”沈清晏理了理衣袖,道:“恕我直言,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心狠之人,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我相信,宋晚月确实将消息递了出来,但最终拿到这消息的人不是你。当年,柳家吵嚷了一夜,而我也是一早赶着晨钟初响之时就出门了。遇袭之时,我们尚未行出元京城界碑。”
“且不说你手中并无大队可用人马,即便是有,从柳家递信到你收到,再着人安排,我们早就离开了元京城地界。”
“当年,我以为你仅仅只是出身贫寒罢了,从未想过你是冽澜郡主。如你这般出身,陛下是绝不可能让你手中留人的。”
若是当年沈清晏能早早知晓这些故旧之事,她也不会想着接近晟王来搏得复仇机会。她合该早早接近萧如月,哪怕萧如月百般嘲讽,她都会想尽办法让自己能得见承宣王妃。
若是她早早知晓,只怕此时承宣王府早就如晟王府一般无二了。
“你,知道了?”
“只要知晓那些陈年旧事,不难推测幕后作恶之人是谁。”
汪令笙看着绣件上那片沈清晏所绣的鹊羽,道:“她一辈子都在肖想着不属于她的。然后,独独无视掉她所拥有的。”
沈清晏听着这模棱两可的话,汪令笙放下绣件,道:“县主的这份人情,我承下了。” 从前旧事,汪令笙虽是知晓,但她不会同沈清晏明言。
“告辞。”沈清晏起身离开,在殿门关闭的那一瞬,她似乎听到了汪令笙在说些什么,却又听得不是很真切。
沈清晏离开后,杜嬷嬷抱着一个盒子笑呵呵地跑进来。“主子,咱们殿下还是心疼你的。”她打开了那个双层的木盒子,里头全是些金银镙子。“这些金银镙子咱们可以用来打点宫人使。”
“王妃还给主子做了新衣裳,外头箱子里头还有好些补身子的补药,奴婢都大致过了一眼。”
汪令笙听着,一直强忍着的泪水扑簌滚落。“嬷嬷,我要当祖母了,巽儿要当阿爹了。”
“真的?太好了,主子,咱们殿下终于有孩子了!”
“走,去找找料子,我要给孩子做些新衣裳。”
沈清晏离开苑池宫,心中莫明觉得有些压抑,行到东宫那处,便直接拐了进去。东宫之中,萧恕正在看折子,见她来了,扯着她一并坐了下去。
“怎么了?”
沈清晏道:“刚刚去见了汪氏,瞧着满宫的枯树腐叶,心里就有些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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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第 2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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